夯歌飞扬

纪效成

夯歌飞扬

223200  淮安市周恩来红军中学南校区   纪效成（13952370321）

前些日子，带学生去位于淮安区施河镇的江苏百斯特农业生态园进行劳动教育研学实践活动。我和学生们在体验最后一个项目——“夯歌飞扬”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知道，学生们是惊叹前人的智慧和辛劳，而我，则是想起了已去世多年的一位亲人——岳父。

妻子说，岳父年轻时，是生产队里著名的打夯能手，且是一位不可或缺的夯歌手，谁家砌房盖屋打地基时，岳父必然是被请的，他喊“号子”，也就是打夯时起头唱“夯歌”。虽说岳父文化程度不高，但在打地基喊夯时，却能“随机应变”，真的像一位才学满腹的即兴诗人，随口一句，就是半部《诗经》，令人惊叹叫绝。

妻说的一点不假。我和妻婚后的一天，去岳父家看望二老。谁知岳父不在家，在邻居家干活。问问岳母才知道，他们在打夯，打地基。我兴起，拉着妻去看。

“抡起夯啊，”（岳父领唱）

“嘿呦。”（众人合唱）

“砌瓦房啊！”（岳父领唱）

“嘿呦嘿！”（众人合唱）

“今天砌屋真宽敞啊，”（岳父领唱）

“嘿呦，”（众人合唱）

“明年肯定带大娘啊（指儿子娶媳妇）！”（岳父领唱）

“嘿呦嘿！”众人应答着。这时候主家笑脸相随，连忙跑过来撒香烟，并且说：“大伙歇一会，喝口茶。”

大伙也不谦让，丢下手中的夯，来到厨房前的方桌旁，顾不上擦汗，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大喝起来。随后长呼一口气，惬意至极。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还沉浸在飞扬的夯歌旋律中。不想岳父朝我走来，看了我一眼，对我们说：“你们回去吧，我在干活呢。晚上不回家吃饭。”

我和妻相视一笑，随即转身，离去。但未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夯歌：“姑爷到啊，”“嘿呦，”“干劲高啊！”“嘿呦嘿！”“晚上有酒喝啊，”“嘿呦，”“心里喜洋洋啊！”“嘿呦嘿！”……夯歌嘹亮，打夯声震天作响。打夯人在岳父的带领下，团结一致，为邻居家出力流汗，且无怨言！

我对岳父，对岳父一帮人真的肃然起敬！

这时，带队的另一位老师用手拉拉我衣襟，原来学生们在欣赏《打夯歌》：“一村一庄岁月悠长，久别了茅庐与土壤，几百春秋的夯歌，如今又在耳边回荡……”听着歌，看着眼前的这一班学生，我心潮澎湃：学生们接受着历史文明的熏陶与洗礼，必将产生一种共鸣与**。歌曲听后，学生们在指导老师的带领下，来到木制的夯前，两两相对的六个小队各执一根绳索，在指导老师的指挥下，打起了夯。

“抬起夯啊”（老师领唱），“嘿呦”（学生齐唱），“抬过头啊”（老师领唱），“嘿呦嘿”（学生齐唱），“今天做学生啊”（老师领唱），“嘿呦”（学生齐唱），“明天是栋梁啊”（老师领唱），“嘿呦嘿”（学生齐唱）……

欢笑声、夯歌声、訇然的夯声交织在一起，随即汇成一条洪流，向广袤的原野四下扩散。久违的夯歌声，令我想起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的那一年夏天，家乡流均发洪水，多处圩堤禁不住大水的浸泡，发生了管涌，甚至有溃堤的现象。有一处大坝溃堤时，乡人先将船横着沉到水底，再用圆木材打桩护坝。可是，大铁锤根本无济于事。聪明的乡人就抬来了铁质的夯，在飞扬的夯歌指挥下，众人用力一致，不久大坝合拢，良田和村庄得以保全。

是啊，久违的夯歌，悠扬的旋律，使我浮想联翩。在科技不发达的年代，我老家的地基以及很多乡人房屋的地基是由乡人们打夯压实的，就是那时很多有名的水利建设，也和“打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翻看历史，就像是万里长城、故宫、秦始皇陵等著名的历史古迹，它们的地基都是夯土。可想而知，那时的夯歌该是多么的响彻四方！

耳边回响的夯歌，眼前晃动的打夯人，我仿佛再一次穿越了历史，回到了夯歌嘹亮的时代，像岳父一样的先人们慢慢地在我眼前鲜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