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琦：妙造自然，淡不可收——读《尧山壁散文精选》

赵日超

东方旅游文化



　　妙造自然，淡不可收
　　——读《尧山壁散文精选》
　　李 世 琦


　　尧山壁先生是我国文坛老而弥坚老作家的代表人物。迄今已出版作品60多部，涉及多种体裁。夏末秋初，获赠其《尧山壁散文精选》（河北教育出版社2024年5月版），捧读全书，收获良多。

　　该书分为“人物”“风情”“游记”三辑，共70篇文章，21万字，均为短文，短小清暢，可读性很强，不知不觉间已读完，意犹未尽，回味再三。兹分述如下，公诸同好。

　　在“人物”辑中，以作者回忆母亲开篇，既有周恩来这样的高层领导，也有作者的朋友、同事，还有顾随、汪曾祺、贾大山这样的文化名人。作者以其细致的观察，精彩的细节写出了主人公的个性气质，给读者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周总理在震中》一文，写周恩来在1964年邢台大地震中，3月9日、3月10日、4月1日三次亲临地震中心区，视察灾情，布置救灾和恢复生产。文中写道：“（总理）要讲话了，总理发现方向不对。安排他面朝南讲话，一个人背风，群众就要喝风，立刻绕到会场后边，让大家向后转，换了180度。”总理宁肯自己喝风。“比起3个月前，在北京开青年作家会接见时，总理显得苍老了不少，都是这可恶的地震闹的。”以一个细节写出了周总理日理万机而心细如发，关心群众，同时写出了自己的现场观察。近年来，顾随先生成了读书界的热点，出版、发表了一大批图书和文章。而作者以一篇短文《忆顾随先生》独擅胜场。“台上的先生，全然忘我，陶醉在诗意之中，神采飞扬，不时有妙语警句冒出……精深的内容分析加上精湛的表达技巧，京腔京韵，甚至京白，抑扬顿挫，跌宕起伏，腾挪跳跃，包袱迭出，如听马连良的念白、刘宝瑞的单口相声，超乎寻常的艺术享受。台下师生，随着先生的声容手势，一呼百应，前仰后合，笑声雷动。从未见过一位教师的讲课，如此叫座，这样迷人！听一课我醉了三天。”结尾说到老师对自己的影响：“爱好京剧，学做杂家。”贾大山许多人都写过，读过之后，很少能让人记住。作者的《想念贾大山》却能别开生面。文章从贾大山默默无闻写起，写他得奖、成名，担任正定文化局长，保护文物，一直到54岁壮年而逝，“造物忌才”。文末总结：“作品与人品一样高尚，绝无媚俗，从不逐潮，在乡土和幽默中完成一个作家的社会责任和美学追求。三十年只写了几十个短篇、一个半截中篇，然而他的艺术分量大大超过了许多大红大紫、‘著作等身’者。”把写人与评论合二为一，让读者一见难忘。

　　第二辑“风情”写作者亲历的社会生活，有三教九流的人物，有各个时期的历史事件，通过一鳞半爪，让读者了解国家的进步，时代的变迁。作者从解放前的贫穷落后的社会生活写起，一直写到改革开放。开篇《火的记忆》写了没有灯光的时代，“1939年我出生在冀南农村，睁开眼一片黑暗社会……那时不仅没有打火机，连火柴也极为罕见。”《一条驴腿》写农村合作化运动。《吃派饭》写1960年的整风整社。可以让中年以下的读者了解什么叫“吃派饭”，“吃百家饭”，以及由此折射出的当时良好的干群关系。《耿长锁》写著名的劳动模范耿长锁，他是20世纪50年代名闻全国的农业合作化的带头人。《马胜利》写改革开放初期，1984年因承包石家庄市造纸厂而一举成名的风云人物马胜利，人称“马承包”，1988年成立“中国马胜利造纸集团”，1991年盛极而衰，集团解散，令人唏嘘。在“风情”辑中，《马胜利》《耿长锁》等篇有以文存史的价值。

　　在“游记”辑中，读者可以看到作者极为丰富的阅历，堪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游踪遍及五洲四海。作者的游记虽然多为二千字左右的短文，却有巨大的思想含量，文字有沉甸甸的重量，浓缩了作者的深沉思考，出之以灵动的文字，在给读者艺术享受的同时，又给人智慧的启迪。本辑中写人的游记涉及的中国古人有刘邦、韩信、诸葛亮、黄巢，作家有朱自清、艾青等；外国作家、艺术家有罗丹、马尔克斯、凡高等，作者对每一位主人公都有独特的观察、思考，独到的见解，新颖别致、不落窠臼。在《武侯墓说戏》中作者考证出：“西城与街亭差之千里，那救兵赵云飞也过不来的……《空城计》确有移花接木、张冠李戴之虞。”使游记成为史学小品文，可见作者文史功底不凡。《寻找凡·高》一文写了主人公多灾多难的一生，最后写道：“一个时代欠下的帐，下一个时代就会加倍偿还。最伟大的艺术家往往是隔代才被承认的。”字字千钧，发人深省。而在写地域的篇目中，作者都在游历前后做足了功课，有备而来，高人一筹。《鸡鸣驿》一文，不仅以生花妙笔写出了鸡鸣驿的山川形胜，更点出它在世界邮政史上的特殊地位：“鸡鸣驿，论资格之老、规格之高、规模之大，加上保存之完整，无疑是中国邮政史一大奇迹，全世界也绝无仅有的稀世瑰宝。”使该文具有非凡的学术价值，令专业工作者汗颜！而《海德堡》一文写海德堡大学“在世界大学排名中，位于德国第1，世界第49位。毕业生中有55人获诺贝尔奖，其中11位在校任职教授。此外还有18人获莱布尼兹奖（世界奖金最高的科学奖项），2人获奥斯卡奖，5位校友成为德国总理。”这些数据很自然使该文超越了同行那些到此一游的普通游记。

　　明初大儒方孝孺有言：“圣贤君子之文，发乎自然，成乎无为，不求工奇，而至美自足。”（《答张廷璧》）尧山壁先生的文章就具备了这一特征。他以中西兼通的视野，涵盖古今的学问，记人记事，评古论今，以通俗的文笔，清暢的文字，抒发真情，如国画的白描，自出机杼，一派天然，在当代散文创作中自成一家，给读者以高度的艺术享受，给中青年作家以启发，当代文学界应该予以更多关注。

　　2024年10月11日
　　于石门静远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