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过年

愚智

  记忆中的过年
曹其明

乡谚说：“小孩子盼过年，老人盼栽田。”皖南旧俗，喝了“腊八粥”就算开始过年了。
“腊八粥”香软绵甜，过口难忘。“腊八粥”的做法各地不尽相同，用料也各有讲究，家乡一带都是籼米中参以糯米，莲子，花生，桂圆，杏仁，荔枝等熬煮出来的，有的还加薏米。“腊八”是传统祭祖的日子，头三碗“腊八粥”被家中长辈盛了端在堂屋正上方的八仙桌上供着，一家大小由家中当家长的长辈领着拜祭，意在感谢祖宗对子孙的佑护，祈求家门人财两旺。那时穷得连饭都不能吃饱，祭祖也只是一种简单的形式，更多的家庭甚至连这种形式也省略了。这些对当时的我并不感兴趣，我所感兴趣的还是希望能早点得到盼了一年的零食。
进入“腊八”年味就浓了，做米糖，拉拉糖，炒花生，炒葵花子，南瓜子和炒冻米。花生，葵花子，南瓜子都是自家地里产的，收获后早被勤俭的主妇晒干藏着，要不然早被贪嘴的孩子生吃了。拉糖是纯糖稀拉成杆状，再用刀切成小段，一小节一小节地沾满了白米粉。我家从来不做，因为那种纯糖稀拔出来的拉糖只有粮食稍充裕的人家做。我也不喜欢拉糖，吃起来粘牙。米糖的花色也有几种，有冻米糖，糙米糖，花生糖和芝麻糖。一般人家都是做冻米糖和糙米糖，又叫粗糖，是日常孩子解馋和来年春耕做田时冲饥打尖的点心。家中做糖的日子我最开心了，一早起来就围着锅灶转，母亲一刀切出糖头边条便抢了去吃。冻米与糙米的区别也就是米质上的差别，冻米是糯米蒸煮后晒干而成的，糙米就是一般普通的籼米煮制。芝麻糖和花生糖是米糖中的上品，也就在来客人的时候才被端出。因此，家中要是做了一锅或两锅的芝麻花生糖，都会被母亲藏着掖着，生怕我们偷食了。
记忆中过年好像与男人关系不大，愈至年关愈清闲，一年中的事务也差不多忙完，趁着农闲打打麻将，晒晒太阳唠唠嗑，休生养息。过年的忙吃忙喝和准备工作似乎都是女人的事。女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一家老小的新鞋。过新年着新衣穿新鞋是少不得的，平素可以随意，但新年就得有个新气象。制新衣是裁缝的事，扯几尺布往那一放，只须叮嘱一声：师傅，您多费心了，这是我家××的过年新衣，可不能耽误了！麻烦您先帮着做了。余下的就是裁缝师傅安排了。可做新鞋就不那么回事了，千行针万行线的细工慢活，腊月时节谁也不会有工夫帮你的，于是家中的女人，尤其是主妇，要是进了腊八还有要做的鞋没完工，就是油灯熬尽板登坐穿也要赶出来。男人穿新鞋精神，孩子穿新鞋喜气，当然女人也不能苛刻了自己，一个新年就这样从头到脚地穿出来了。
腊月廾四小年一过，年的气氛也就越来越浓烈，打灰，洗年被，杀年猪，磨豆腐，煎豆腐果，做巴巴……忙得不亦乐乎。油煎豆腐趁热吃很有味，豆腐块从滚热的油锅里抄起，沾上酱辣汤，一口咬下去，外脆内嫩，想起都会流口水。这种油煎豆腐用盐水浸后不仅可以做茶点，还可以烧肉，炒辣椒，炖腌菜，都是入口味的好菜。并且贮存时间长，可以吃到来年的四五月份都不会坏。
最忙的还是年三十，最忙的人依然是女人。那天每家的女人是起得最早的人，因为那天有着一桌丰盛的年饭需要她去整饬。母亲做出来的年夜饭是很有讲究的。“一品锅”是年夜饭的主食，寓意一团和气。“一品锅”的做法也有门道，一层干笋垫底，寓意节节高升；二层红烧肉豆腐粉丝，寓意一年更比一年长；三层黄花菜豆干丝小炒，寓意和气生财，因为黄花菜又叫和气菜；四层炒米粉圆子，寓意团团圆圆……陪菜也有它的寓意，像一碗红辣椒，红红火火；一碗青菜四季常青；一盘鲢子鱼，年三十还不能吃掉，留下头尾，叫连年有鱼，有头有尾。煮饭也一样，尽可能多煮一点，不能吃见锅底，这叫有吃有余。吃罢年夜饭人们才算真正地闲了，接下来便是新春正月的走亲访友，拜年，吃塘茶。
糖茶是早年皖南一带的一种春节招待客人的礼数，制法如同“腊八粥”，只是没有籼米和糯米。很营养，新春吃糖茶叫甜甜蜜蜜。只是现在家乡已没有人做了，虽说其中不乏情趣，但毕竟是费工费时，不如超市来得快。
过年的滋味就是这样，它在忙吃忙喝中透了出来。
这些年我也带着孩子回到乡下过年，吃的喝的应有具有，却是怎么也找不着儿时过年的那种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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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东岚

年，文字里展露了本色

楼兰

传统的节日，传统的方式，正宗的中国节，喜欢！问好楼主！

北方樵夫

再读。
问好愚智朋友。

愚智

谢谢各位

于蓝

吃了玩，玩了吃，呵呵，那时多么无忧无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