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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来源:淮安区报
五福荡走笔
丁一
当所有的夕阳都争先恐后地拥挤到湖面之后,那些静态的鲜活便衍生得滚烫而灼人,于是,夜的声音便开始在水面上飘来飘去。那些被零乱的竹篙支撑着的、被农人粗粝的双手一千遍一万遍摸过搦过的渔网,仿佛在金红色的落日中潇潇洒洒地游走着;那些曾经被渔人的网掠去的鱼儿,此刻又在余晖的背影里孕育新的生命、新的希望;无拘无束、夫唱妇随、骚动不安的麻鸭们,扑打着鲜活而生动的双翅,是急于想飞返在微风中摇曳的芦苇丛,还是趁夜色尚未笼罩这赖以生存的碧波,再一次嘹亮起情爱的歌喉;而那些由远及近村姑行走在细瘦田埂上的呢喃,在渔舟唱晚中衍变得那么不可思议,那么扑朔迷离,那么令人的心儿醉去,醉成了五福荡身体里的一个部分……
江阴。祝塘。
崇村。荡南。百丈。西旸。古庄。
暨阳故里这五个庞大的白水荡围拢成的五福岛,自然而然地排列组合成一个村落——五福村。五福村被不经意地包围在五福荡中。于是经过千年的轮回、行走,便形成了苏南地区保存得最好的次生态湿地;这民风纯朴、村不闭户的江南原生态水乡唷,领略这样夺人魂魄的画面。人类用怎样的热情才能挽留它的灵魂?才能让那些竹篙把夕阳和湖荡编织成永远的人间天堂……
乡村纪事
江 军
邻村犬吠逗鸡鸣,
一梦家山几欲回。
落叶秋风人共瘦,
轻寒田陇麦争肥。
耕锄初识儿时事,
瓦舍新收金谷堆。
野蔬蟹黄酬戏语,
酒樽未满莫辞归。
丝瓜情缘
季学军
入秋了,丝瓜也退出了季节的舞台。菜园中原本郁郁葱葱、遮阳庇荫、错综盘结的丝瓜藤蔓被赶着秋播的老农扯了个尽光。那些顺势攀爬在农家猪舍和树干上的长长丝瓜,随着秋霜的浸湿也即将成为干枯的丝瓜瓤了。成瓤的丝瓜似秋风中摇曳着的风铃,丝丝响声荡起了埋藏在心底的那份丝瓜情缘。
春撒一粒种,夏收一片绿。每年春天栽种丝瓜成了农村人的第一要务。春种夏收,丝瓜彰显着极其旺盛的生命力,每天的朝阳就是它生长的动力。丝瓜长藤了,只要插上几根棍、拉上几根绳,丝瓜便会缠枝盘绕的将这片天空编织得严严实实。恣意汪洋的绿色给炎热的夏天增添了一份情趣。泛黄的丝瓜花粉粉的、嫩嫩的点缀着,也嵌镶着那片苍翠之绿。不用授粉的花盛开极致时便会缔结出一根根长长的丝瓜来。花开满园,活络的藤蔓也为农家田园撑起了一片绿色的天空。这片天播洒着甘霖让底下的那些绿色生命得以茁壮成长。丝瓜将夏天的农家田园渲染成了一道风景,这种风景给了农村人无尽的情愫。丝瓜在农村就是这样随和地生长着。随和是丝瓜的品性。生活中具有随和的品性定能收获到一片绚丽的风景。
农村谚语说:一棵丝瓜抵几棵扁豆角子。可见农村人对丝瓜有着情有独钟的偏爱。丝瓜易种植,成活率高,产量颇丰。从我记事起,我家门前的菜园中都会长着几棵缠枝盘绕、绿意盎然的丝瓜。长长的丝瓜挂满了菜园,农家餐桌上便多了份新鲜可口的菜肴。丝瓜的爽口、嫩滑、香脆是其它蔬菜所无法比拟的。母亲常说我是喝着丝瓜的奶汁长大了的。70年代初母亲生我的时候也正赶上家乡闹灾荒。一贫如洗的家是吃着上顿断了下顿。为了不让嗷嗷待哺的我饿着,丝瓜成了母亲一日三餐滋补的主食。丝瓜通过母亲身体的转换变成了营养丰富的乳汁滋润着襁褓中的我。每每提及此事,母亲总是一笑而过。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儿子是妈妈的命根子。为了将儿女们抚养长大,母亲的笑中不知苞含着多少的艰辛与酸楚。母亲的那一笑永恒地储藏在我的记忆中,也永远地根植在我的灵魂深处。我们怎样做才能赎回母亲对我们的那份含辛茹苦而执著的爱呢?!谁又能还得清天底下最纯洁最无私的那份深深的母爱呢?!母亲的笑让一家人苦尽甘来,也让我们对丝瓜更增添了一份深情。泛黄绽放的丝瓜花犹如母亲的笑脸,在朝阳的沐浴下笑的是那么地灿烂甜美。
夏季的农村是丝瓜的海洋,丝瓜为夏季增添了妖娆的景象。漫天丝瓜引飞蝶,浪漫不过花泛黄。丝瓜似牵着红线的月老,为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搭建了爱的平台。绿色传情,瓜地结缘。在丝瓜葳蕤生长的季节我与妻相识了。妻家门前搭建的凉棚上已被丝瓜编织得没有半点缝隙,一根根丝瓜垂落在凉棚中。透过悬挂着的丝瓜间隙我看到了端庄美丽的妻,妻看人赏瓜般的也赏识了我。凉棚中我与妻建立了丝瓜情缘,最终与妻执子之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如今的丝瓜不啻局限于农村这一片天地了,丝瓜已成为了大众化的美食。丝瓜在南北菜系中就有多达500多种的烹饪方法。在科技的引导下,四季常青的丝瓜成为餐桌上不可或缺的美味佳肴。秋风拂面诉衷肠,丝瓜美味飘溢香。望着盘中的丝瓜美食我想到了秋风中飘零着的丝瓜瓤了。我要把那个瓤摘下来将丝瓜种子植在心中,让我心中的那份丝瓜情缘成为永不凋零的风景。
父亲的秋天
刘亚华
秋天到了,父亲的果园一派丰收的景象。早先,他就打电话说家里的红枣熟了,石榴也裂开嘴了,让我回去取一些。
回到家,父亲正在菜园里忙活,见我回来,他慌忙起身,呵呵笑着去洗手。边洗边说,你去拿个篮子,我们去打枣子。他知道我最喜欢吃枣子,便找了一根长竹竿后去搬人字梯,我打算帮忙做,他却连忙摆手:你做不了,我来!
我随父亲到了果园,枣树就在院墙的角落里,抬头一望,果真挂了些红红的、青青的枣子,但已不太多了。父亲解释,枣子熟了好长阵子了,你总不回来,前几天,我给邻居分了些,你再不回来,枣子变红了,糖分就多,鸟会啄完。
父亲执意要自己爬上梯子打枣,说他爬习惯了,不怕的。但见他颤威威地站在梯子上,我还是心惊胆颤,让他下来,他却冲我一笑:“怎么了,就嫌我老了,不中用了?放心,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你爸。”
父亲今年是72岁的人,30多岁的我依然被他当作小孩,宠着,心疼着。他在树上打,我在地上捡。枣子霹雳啪啦地落在地上,有时候冷不及防敲在我头上。我喊一声痛,父亲就会望我两眼,然后叮嘱:“在边上捡。”
他下梯子后,见地上还散着很多枣子,便蹲下身帮我捡。一边捡,一边心疼那些被枣子啄坏的枣:“这么大个,真可惜!”他捡起一个坏枣子,往衣服上擦一擦,把坏掉的部分咬掉,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嚼了半天也没见他吞下一粒。我这才发现:父亲老了,头发白了,背也驼了,连枣子也咬不动了,突然间心里好一阵心酸。
秋果飘香,父亲说要领我在果园走一走。他一边走一边指给我看:这是沙田柚,个真大;这是砀山梨,结得真多,这两种国庆节放假你就可以吃上了;这是冻梨,这是苹果,你喜欢吃的,元旦放假你就有得吃了。父亲如数家珍,我听得口齿生津。
那年我离开家工作,父亲破天荒地将屋后的这块地改成果园,栽上桃、李、杏,枣各种果树。这两年,他还种上了樱桃、核桃,只要我喜欢吃的,他都栽上。我现在终于明白父亲建果园的目的,并不是他想吃水果,而是让贪吃的我因为这些水果,常回家看看。
我临走时,父亲又摘了两大袋石榴、枣子给我,让我在公司慢慢吃。怕我拿不动,又坚持送我到车站。我说你回去吧,不用担心,他蹒跚着走了,临到发车,又忽见他奔来,手里举着两瓶水,让司机停一下。看他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心里惭愧又感动。
半路上,突然听见大巴车播放筷子兄弟的《父亲》: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每次离开总是装作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可是你不在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这些情深意重的歌词,敲打在我的心上,就像我的心语,字字句句都是我殷切希望和美好祝福。
心头突然一动,正值“秋天”日渐老去的父亲,无私地给我奉献着他的爱。而我却不知该拿什么来回报我亲爱的父亲。
秋天的晒场
北 乔
秋天来了,晒场上真是热闹。
说笑声麻雀叫声打谷声……声声入耳入心——乡村特有的旋律,自然、清新、纯朴、干净、欢快,富有诗意。乡野的浪漫,在这里汇成一片汪洋。人们畅游其中,显得自在满足,世间所有的乐趣统统聚集在这儿了。真是这样的。
小伙伴们在窜,白的黑的黄的狗在跑,公鸡母鸡小鸡在跳,瘦鸭子肥鸭子不瘦不肥的鸭子在踟躅,麻雀鸽子和那些不知名的小鸟在盘旋,七彩的蝴蝶绿色的蜻蜓白花的芦花在飞,金色的麦子金色的稻子金色的玉黍在闪耀,柴油机在轰驴子在喘老牛在哞哞叫。
我喜欢瞧着大人们干活。我说的是喜欢瞧年轻的男人在干活。上身赤裸,胳膊粗壮,肩背雄厚,腱肉直爆。肤色是古铜色的,阳光下,那上面爬满了蚯蚓样的汗水,粗粗的,是银色的,晶晶亮。他们的举手投足好似远古祭祀的动作,对,祭祀的动作正是从劳动中来的。这是一种劳动的风景,一种人间至真至纯的大美。不过,那时,我那么小的年龄,还是没有如此的参悟能力的。我只是觉着好看罢了。
小孩子是不干活的,那就在晒场上玩吧。晒场是我们孩子的乐园。我们玩那些属于我们那个年代的游戏,寻找惟有我们那个年代才有的幸福。弹玻璃球、推铁圈、摔跤、八路军打鬼子、挖虫子、捉蜻蜓……我们在晒场上疯疯颠颠,在晒场上笑在晒场哭。彼此间的关系,在晒场上和,在晒场上裂。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是我们,闹得大打出手的是我们。
大人们劳动的场景,是孩子疯玩的绝好背景。玩累了,躺在草垛上,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听大人们高声地说笑。晒场上空飞扬着最丰富最传神最具文化底蕴的民间口语,这是从书本所学不到的。在家乡,如果一个小孩子不太会说话,大人会让他多到晒场去。一个小孩子嘴皮子太溜,常出口些不该他这个年龄的词语,大人会要求他少到晒场去。晒场,是乡娃的第一课堂。
晒场上一年四季都有高高的尖尖的黄黄的草垛,有麦草的,有稻草的,还有茅草的。它们排在晒场上,看似乱糟糟的,实质上却很有章法。这是我们捉迷藏的最好去处。躲在里头,闻着又干又湿淡淡的熟味,咬一根在嘴里,憋住笑憋住呼吸任小伙伴在外头干着急。到现在我都觉得,当草垛包围着我时,我是最安全的。长大了,还常常渴望再有机会回到那个年代,藏在草垛里回味回味,哪怕片刻也是好的。
六岁那年,在小伙伴的怂勇下,我斗着胆子学骑自行车。不知道摔过多少次,只记得每次都是草垛软软地托住了我。那时觉着好玩,而今想起来,跌倒了能有一片柔软呵护,真是一种福气。
有事没事,我总爱仰躺在草垛上,小手枕着头翘起二郎腿,在懒懒的酥酥的阳光下,一脸幼稚却又神圣地想事儿——大自然的神奇神秘、梦想狂想幻想瞎想胡思乱想……亲爱的草垛啊,你收藏了我童年时的全部思想。我总觉得我的多愁善感的习性,就是因为在草垛上躺得过多所致。现在,我身下已无草垛,可我还是乐意梦想狂想幻想瞎想胡思乱想,这使我的生命有了更多的更为丰腴的内涵。
与草垛一样长年坚守晒场的还有碌碡,这家伙有大有小,但都是同一个模样:青色的,有槽有棱,还有像弹孔一样的小洞,密密麻麻的,一看它就能想起“千疮百孔”这词来。夏收秋收时节,老牛拉着它在麦子稻子上吱吱呀呀地翻动。其他时候,它静静地呆着,像是沉入了它那沧桑的岁月不能自醒。我们来了,用它比一比看谁的力气大。举不动,撅起小屁股推。累了,它就成了我们的马了。骑在上面,用根茅草或柳条当马鞭,我们比骑真的马还高兴。碌碡,慷慨地给了我们欢笑友谊和力量。
丹桂飘香
王震华
清晨漫步入园中, 珠露晶莹耀绿丛。
叶茂枝繁如碧翠, 花妍色雅绽金红。
天高气朗轻云淡, 日丽人欢香气浓。
为与群芳争胜艳, 英姿勃发历秋风。
秋之魂
葛玉兰
说到秋,就会想起桂;提起桂,就会念到秋。秋天,桂树,两个意象交叠成型,丰富明朗地象征着属于这个季节的所有。
秋天,树放下果实,玉米小麦放下怀抱的穗米,天空放下一场风几阵雨。似乎一夜之间,天空与大地增了距离,各自变得清澈,辽远。空气里开始氤氲馥郁的桂香了,若在南国,该是极普通普遍的景色。高大的桂树,枝叶间拥满簇簇桂花。风过,树下飘落阵阵桂花雨,那“雨滴”铺在地上,洒在屋顶,落在行人发肩。香飘十里。
走在街道上,花店门两旁的石阶上,亦摆出大小几盆桂。花叶间有星星点点的花,若有若无的香轻轻四散。只是,委身花盆里的桂,实在不比南国的桂生得恣意茁壮。它们的枝干过于小心翼翼,也开花,可惜那香怎么飘也飘不过十里。想起前年秋天,去北京颐和园游玩,满园的景色,只觉争不过园内一坛坛的桂。
因着南北气温差异,北方的桂不宜栽种室外。可是北方人亦有一颗爱桂的心,他们以为,缺少桂,秋天就失了神韵。北京人把桂精心地栽进巨大的瓷坛,然后把坛放置在园内潮润的泥土地上,这样,总算接着地气了,寒冬时又可移回暖室。所以我看到了如小孩子手腕粗细的桂树,看到了一簇一簇盛开的桂花,满园的景色全浸渍在桂香里。
心底一阵疼痛,每到秋天,好像都会有这种痛感。实在想念南国那两棵桂树和桂树旁边的小屋,那里是陪伴我长大的地方。在一所大院清寂的后庭,两棵比肩而立的桂树,不知何年何月何人植下,那么高那么粗。地面凸出筋脉般长长的根茎,成为小孩子坐在上面看画书的长条板凳。看画书累了,几个调皮的男孩儿合力去搂抱桂树,搂不拢便又推又晃。可他们哪里是桂树的对手呢,桂树纹丝不动,轻轻旋落几粒桂花。
彼时,稚嫩的脑瓜不辩四季涵义,但知,桂树开始一粒一粒飘坠桂花的时候,便是秋天了。
秋天,可真是好。风清日和,偶有细雨菲菲。白天,捧了小碗在桂树下安静地一粒一粒捡拾桂花,或绕着桂树和小伙伴捉迷藏。入夜,甜甜的桂香浸进小屋,不忍就睡去,努力睁大眼睛,看帘上的桂影。那枝影忽儿摇曳忽儿静止,偶尔会有月影蹑足走过,像一幕无声的戏,徐徐走进我梦里。后来读到倪瓒的诗,“桂花留晚色,帘影淡秋光。靡靡风还落,菲菲夜未央……”一下子就记住了,喜欢了。惊讶,那古人倪瓒,写的可不就是我儿时所伴之景?而今时的秋夜,窗帘清寂,那枝桂影呢?已距我千里之外。我坐在桌前一遍一遍读:桂花留晚色,帘影淡秋光。靡靡风还落,菲菲夜未央。玉绳低缺月,金鸭罢焚香。至读出满目泪光……
是的,我喜欢秋,不只因了清澈的秋光,更为那悠悠桂花香。总以为,四季皆有魂魄。而秋的魂一定是桂香,它孤独清傲,幽远悠长。或许静立桂树之颠,或许盘桓于秋空之上,但是它,始终绕桂树而行。
古印度一位先知告诫人们,只要你立得够久,够静,升入树顶的那种生命力,亦将从泥土下透过你脚底而上升。我想,如果用一种香来喻那种生命力,当属桂香。三毛可算立得够久够静的人,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做一棵树,“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可惜她没做到,她断不掉凡人的情肠,终是追到天国去寻找荷西了。树太伟大,要做一棵树,不是容易的事。所幸的是,她得到了那种生命力,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么多人都还记得三毛,记得她的字,记得字里带给我们的纯朴善良,异国风情及沙漠尘香。
好吧,不如静默站立,努力站成一枝秋天桂树上馥郁飘香的桂。我站在街沿,这样在心里对着面前的桂默语时,远方似有语音传过来。四处查看,路人各自行色匆匆。抬起头,天空湛蓝,辽阔无垠,有桂香袅袅而至。
秋露丝雨
钱增芹
夜,似乎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不期然送来一丝清凉。这丝清凉,穿窗越户,爬上了我的枕头,浸润了我的梦,仿佛连梦都变得那么清凉、惬意。走出梦境,走进窗前,凝望夜空,月轮早已沉入天底,可见七八个星天外。啊,好美的一幅秋夜图。伸手触摸窗外无边的夜色,清凉的风送来清凉的露雨,直透心田,我按捺不住,想捕捉这静美的夜色,寻找她的美丽。
其实这哪是雨?这是秋天的露,是露也似雨。啊,秋露丝雨。正是“已凉天气未寒时”,这真是绝妙的沁人心田的诗境,称得上“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没有下雨却感到雨一般的浸润,滑滑的,凉凉的,吻着人的肌肤。真是说不出来的惬意,此时我已毫无睡意。
淡淡的黑,散落在空寂的夜里;露雨如丝,洒落在无边的黑里;沐在我的脸颊,如绸如缎,那是露雨的花瓣……我似乎很难去体味那“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的意境。
不妨步出楼下,走进深巷,细细品味一下这秋露丝雨。老远就听见有蛐蛐在弹琴,有纺车婆在唱动听的歌……突然,有一道光,划开了夜的衣裳,便瞧见那巷边的花草,在露的滋润下,在风的吹拂下,舞动起身姿,闪闪亮亮的,仿佛欢呼雀跃起来;那光亮也扰醒了酣睡着中的鸟儿,慵倦地打着呵欠,睡眼惺忪,拍打着疲惫的翅膀,去寻找另一处栖所。
这光晕,柔和而亲昵。我踽踽而行。蓦然,有一个细长的身影横在面前。我止步,凝神,啊,原来是一位美少年。他分明一手抓几本书,一手拿着一把伞,看来是夜读归来。我朝他走去,他马上撑开一把红伞,温馨地罩在我的面前。猝然间,我本能地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他似乎读懂了我的局促,那俏丽的红伞儿也终于在无言中随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啊,那可是一位气宇轩昂的美少年啊!
原来这秋露丝雨的夜晚一点也不空寂,倒是一派生机盎然。我不禁忐忑起来,望着那位消失在秋露丝雨中的青年,渐渐的,内心泛起了涟漪……
虫儿鸣出的秋天
赵树江
夜半,下了一阵雨,清晨,徐来一丝风。
田野间到处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挂在草尖儿上的露珠又圆又大,晶莹剔透俏皮可爱。一条小径泛着潮湿被绿草镶边儿,优雅的旋着曲线伸向了田野深处。
远山,缠绕几缕云,近瞅,袅袅清淡雾。
今年的雨水勤,野地里的旱苇子,结满小颗粒的蒿草,长得格外茂盛。几畦春天才嫁接的果树苗,已经窜到一人多高,田里的玉米干了穗儿,谷子弯了腰,葵花低着头,苹果红着脸儿,葡萄结成串儿,海棠果坠枝头,恣意缠绕在邻居身上的喇叭花显摆的点缀着粉色、紫色、白色的花朵。
暮然,一阵轻微的叫声从草丛深处传来,节奏轻缓断断续续,时而高音时而低沉,蛐蛐——蛐蛐——蛐—— ,听清了,原来是蛐蛐在羞涩的鸣叫。记忆里的蛐蛐似乎只有在晚上叫,清晨叫的倒是少有,看看周围的环境,草深荫密难见日光,难道是蛐蛐倒转了白昼不成。正在疑惑,瞄到一只硕大的黑蛐蛐正在慢吞吞地爬出草丛,见到光亮后,随之一个漂亮的蹦跳,只见一个小黑点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露珠在阳光的扫描下闪着银光,稍事看去,炽热蒸腾让露珠化成淡白的雾气。走近细观,这些天地造化的露珠汇集了,滑落了,顺着小径望去,释放了压抑的草尖在此起彼伏地微微颤弹。
“露水浓太阳红”,又是一个艳阳天。远山翠了,田野绿了,白云高了,轻雾散了。知了——知了——一阵“知了”的叫声从长在小径边上的大杨树上传来。听着知了的叫声,想起了小的时候在京城读书的时候,孩子们管“知了”叫“季鸟”。十里不同俗,现在居家的地方,人们管“知了”叫“伏了”。可能还有不少不同的叫法,不过这些都是小名,从古至今人们对它的官称为“蝉”。
太阳升得高了,知了的叫声高亢嘹亮,树上的知了也闲不住加入了合唱,这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尖锐。清晨的太阳也这么毒辣,走在小径上不由得老想往树荫里躲,听着听着知了的叫声似乎变了音,怎么听着都像是——热呀——热呀——
小径穿过了玉米地,蜿蜒进果树园,直指向北山根。顺势看去,荆棘漫山遍野,酸枣棵子密密麻麻,遍地荒草黄绿相间。吱吱蝈蝈——吱吱蝈蝈——这叫声,起初是稀稀落落,继而是充盈满耳,继续前行离山根越来越近,似乎走进了蝈蝈的领地,这声音简直有些吵闹喧嚣了。瞧这只翠绿的蝈蝈,在荆棘丛最高的枝杈上亮翅,看那只棕色的蝈蝈,隐藏在酸枣棵子的树叶下鸣叫,瞅那只长出小尾刺的蝈蝈,有些懒散的在草地上爬行。在农村待过的人都知道,翠绿的蝈蝈最健壮,棕色的蝈蝈已老成,长尾刺的是母蝈蝈,已经准备产卵了。
信步回返走进葡萄园,玛瑙般的葡萄坠满棚架,经不住诱惑,与园主人商量好价钱,剪了几嘟噜挂满白霜的葡萄回家。
坐在荧屏前寻思,一年一度春草绿,一年一度秋风凉,这蛐蛐、知了、蝈蝈的叫声,何曾不是秋天的独有。每个叫声都是一个生命的呼唤,每个叫声都是对秋天的表白,是的,秋天就是这些虫儿们叫出来的。
采菱中秋前
张艺华
每年的中秋节晚上,菱角都是我们水乡人家敬月时的供品之一。所以,人们自然会在中秋节临近的日子忙着采菱。
为什么不到集市上去买菱而费时劳神地采菱呢?原因有三:一是江淮大地的水港汊沟渠交织如网,有菱的天然便利,乡村的水洼河湖,几乎处处有菱;二是现采的菱新鲜味美;三是采菱是深具田园意象之美的生活场景,气氛多热闹欢乐,尽显水乡秋色迷人之处。
菱的品种,是以角分,生有三角或四角的为“芰”,双角為“菱”。若是根据色泽和成熟的早晚细分,还有更多的讲究。明人文震亨在《長物誌》里谈到菱角:有青红二种,红者最早,名“水红菱”。稍迟而大者,名“雁来红”。青者叫“鸚哥青”,青而大者,叫“馄饨菱”,味最胜。最小者称“野菱”。又有白沙角,皆秋来美味。而在我们里下河一带,种的多是两角紫菱,顏色乌黑,壮若牛角,特別肥壮拙实者,就像一个元宝。剥开外壳,內里的仁肉呈牙白色,不论生食或煮熟了吃,皆是细嫩甘脆,为蔬果中的上佳之品。
采菱多为妇女和儿童。采菱的工具一般是很小的木船,一个人划船,一个人采摘菱角。船在茂密的菱角棵中穿行,蹬在船头的那个人俯下身子,轻轻地拎起一整棵菱翻来覆去地寻找果实,很少会漏掉一只的。我小的时候顽皮,不喜欢在船上采菱,而是拿了一根安装了钩子的竹竿把菱角棵拽到岸边,然后从容不迫地摘取其果实。半天下来,我虽然比不上用船采菱的人收获大,却也足够全家中秋节享用的。
回想起那时采菱的情景,回忆起那时中秋节菱角的味道,我总觉得如今的菱角不够香。
红菱情思
黄森林
家乡水域宽阔,塘堰密布,河湖纵横。有水的地方,就会孕育生机,那些水草荷菱,总会把家乡的风景点亮。现在又是藕花菱角满池塘的季节,自然就会让人想起那些香甜可口的红菱了。
家乡的菱角有两种:一种是四角的,我们称之为狗头菱角,又叫野菱角;另一种是两角的红菱,我们叫它家菱角。红菱个大,易剥,米多,味美,是我们的最爱。每当三月,那些深埋淤泥中的菱角从水底冒出细长的茎蔓,长出三两片嫩嫩的叶片,我们就知道,红菱便开始了它们又一次轰轰烈烈的生命轮回。六月开花,立秋结果,红菱的每一点变化都能撩动我们的思绪。红菱的生命力极其旺盛,繁殖速度非常迅速,不觉中,满池塘里都是红菱那肥厚的菱盘,那些菱盘紧挨着,满池塘就成了一张绿色的地毯,柔和静美。
从红菱开花时起,我们就在心里想着菱角的美味了。菱角成熟之际,我们就会各显神通,去采摘菱角。一般的情况,我们把麻绳或草绳的一端系上石头和树杈,然后把它们扔进池塘,再把绳子用力拽起,那些树杈便会缠住红菱的藤茎,把红菱带到岸边。我们再在那些菱盘藤蔓间,找寻菱角,摘下。那些红菱真多真大啊,不一会,我们就会摘得满满一盆。我们端着满盆的菱角满意而归,当然,我们顺便带回那些菱角的茎叶,正好可以用它们犒赏家里的猪。
最优雅的情况是能找来一叶小舟,摇到那一池菱塘之中,在那一片红菱的绿海中,慢慢地移动,慢慢地采摘,那个悠闲劲儿,真能羡煞人了。偶尔,小舟轻轻一动,那些菱叶便开始荡漾起来,很美很美。如果采菱的是二八少女,兴致来了,哼几句家乡的小曲,那就更加妙不可言了。“兰棹无劳速,菱歌不厌长。”那美妙的歌声总能把人的情绪渲染极致。
红菱成熟的当口,正是家乡青黄不接的时候,那些红菱带给人们的不仅有美味的享受,更有裹腹的感动。所以,我总以为,那些红菱是上天对家乡最好的恩赐。那些嫩的红菱,我们就生着吃,剥去红色的外衣,里面露出瓷白的果实,看着就让人垂涎。轻轻地咬一口,立即便会有脆生生甜丝丝的感觉令唇齿生香,周身舒畅。老的红菱,我们煮熟吃,煮熟后的红菱,糯香粉粘,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菱角浑身是宝,含有丰富的淀粉、蛋白质、葡萄糖、不饱和脂肪酸及多种维生素。古人认为多吃菱角可以补五脏,除百病,且可轻身,所谓轻身,就是有减肥健美作用。《本草纲目》中说:菱角能补脾胃,强股膝,健力益气。据近代药理实验报导:菱角具有一定的抗癌作用。可用之防治食道癌、胃癌、子宫癌等。所以人们自然就很偏爱红菱了。现在小城的街头,有许多人在兜售红菱,那些鲜艳亮丽的红菱,让我想起很多很多。其中也就会想起母亲卖红菱的往事来。
刚搬到小城的时候,忙碌惯了的母亲,一时还没有适应新的环境,总觉得闲着难受。那时正好是红菱上市的季节。母亲就决定回家乡摘红菱到县城卖。母亲每天下午去摘红菱,第二天早晨拿到街上去买。十多天下来,居然卖了1000多元钱,虽然辛苦,但是母亲还是很高兴的。现在每每提起那段日子,母亲却还是很自豪。
现在又是红菱成熟时候,母亲也总会到街上买一些熟的或生的红菱。我们吃着那些红菱,就会吃出家乡的味道,母亲的味道,那是人生中永远都忘不了的滋味。
家乡的小河
管传生
记忆中,家乡的小河是我永远的爱,我是喝着她的水长大的。小河一米深一米五宽,位于老房子后面,全村人每天都在小河边洗菜淘米。每天我都用小木桶到小河取水,因人小力气不大,提一桶水还是感到挺费力的,好在河边有一棵小树,他的树干弯向河面,真是巧夺天工。我一只手扶树干一只脚站树根,安全又省力。淘米洗菜时,总有那么多的小鱼围着篮子窜来窜去,天真的我有时也忍不住地用篮子等工具迅速向水中捞去,总能捕到几只活蹦乱跳的小鱼,放在小碗里养上半天也其乐无穷。
缸里装上水,用约5厘米直径细长竹筒,装上明矾在水中搅动,一会儿就清澈见底了,大人称这叫打矾。打矾时随着速度的加快,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漩窝,像盛开的紫金花。如此简单方便清洁水的方法,也不是谁家都能用的。有人怕费事,有人怕花钱。当大人小孩口渴时,随手拿起一个碗或飄舀起水就喝,喝完后咂咂嘴,半天还有一股甜甜的感觉,但那时的肠道疾病发病率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高。
我再次来到了魂牵梦萦的家乡。远远望去一排排别墅式的楼房错落有致,一条条宽宽的水泥路直达家门,村口儿童们在玩耍,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对我的到来并没给予更多的关注,不由让我想起诗句“小少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这时我并没有贺知章那样太多的感伤。
见到了儿时伙伴,谈了些趣闻,我提议看看昔日的小河,发小笑着说小河有什么看头,现在谁家还吃河水呀,全是自来水既方便又卫生。但碍于情面,还是陪我来到魂牵梦萦的小河边,但河水已失去了往日的清澈,颜色呈暗黑色,表面有许多白色的漂浮物,更见不到一个鱼儿的影子,不禁让我有点伤感,虽然家乡路宽了房子漂亮了,但小河已不是当年的小河了。我从心底呼唤,小河呀小河,什么时候能让我再看到你当年的靓影。
丝瓜花
雨 山
天上掉下来的星星
睡在丝瓜架上
一朵,一朵
耀眼的黄
能把菜园的白天和夜晚照亮
天上掉下来的星星
趴在丝瓜架上唱歌
是夏末秋初最动听的歌
一字一句
唱进看花人的心里
丝瓜花呀丝瓜花
仅仅一场细雨
就将你的笑容熄灭
那落了一地的
是某人思乡的情结
芬芳南瓜味
程维平
记忆中,我家屋前屋后长满了南瓜,秋天是南瓜成熟的季节,它的外皮、瓜瓤,甚至瓜肉都是煞红的,吃起来非常的香甜。母亲就给我们炖南瓜、做南瓜饭,味道好极了。母亲的手艺真好!
可是我们渴望吃上红烧肉。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唯一的经济收入仅靠几亩贫瘠的耕地,我和弟弟的学费是用粮食换来的,学费里凝聚着父母的辛劳和汗水,所以,吃红烧肉的欲望只能埋藏在心底。
记得一个星期天,农活很忙,母亲让我们在家做午饭,我高兴地答应了。
中午时分,回家吃饭的父亲笑着问我:“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我脱口而出:“红烧肉。”父母惊诧不已地看着我和弟弟。很快,我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碗红烧南瓜块来:“红烧肉来喽!”父亲指着南瓜乐了:“这就是你所说的红烧肉吗?”我点点头,始终认为,红烧南瓜的形状、颜色和味道跟红烧肉没什么两样。
我夹起一块大大的南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不停地感叹:“真香,比红烧肉还要好吃。”一直沉默不语的母亲说话了:“娃儿,是不是特别想吃红烧肉?”我违心地摇摇头:“不,不。”说完,我又夹起一块南瓜。弟弟可是实话实说:“想啊,我和哥哥一直都在想。”而后,父母只管埋头吃饭,一声不吭。那顿午饭,我吃得格外香,我好像闻到了红烧肉的味道。
令我振奋的是,第二天中午放学回家的时候,我竟然闻到了肉香,真正的肉香,我迫不及待地往厨房跑,在门前,我不禁放慢了脚步,因为厨房里传来了父母的说话声。
父亲说:“有这个必要吗?那可是结婚嫁妆啊!”一会儿,母亲说话了:“你知道吗?孩子们一直都在想吃肉,可从来没对我们说过,他们很懂事,我这样做,值得!快别说了,他们该回来了。”
我明白了,尽管我不知道母亲用什么嫁妆换取了红烧肉,但我十分理解母亲的用心良苦。我怔怔地站在那里,眼泪夺眶而出。
弹指一挥间,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南瓜当肉吃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但是那份刻骨铭心的记忆,我仍然历历在目,每每跟儿子谈起此事时,他总是舔舔嘴问我:“爸爸,南瓜真的那么香吗?”我微笑着点点头。
于是乎,儿子拿起手机给乡下奶奶打电话:“奶奶,我要爸爸以前吃的南瓜红烧肉……”然后很失望地挂断电话。我问他:“奶奶怎么说的?”儿子嘟着嘴回答道:“奶奶说,屋前屋后都是水泥路了,没地方长南瓜。她还说,现在的生活都富裕了,还吃什么南瓜?以前是粮食不够吃、舍不得吃,才用南瓜充饥的,现在啊,大鱼大肉都吃不完,南瓜连乡下人都不吃了。”
是啊,现在的生活好了,尤其是最近十年,农民种地不要上缴,还有补贴,多好!农村满眼都是水泥路,轿车都可以开到家门口了,多方便!城里、乡下一片繁荣昌盛的大好势头,多开心!这些丰硕的成果,都得益于党的惠民政策,是它指引着我们迈向幸福、走上小康之路,微不足道的南瓜,不值得一提,甚至不屑一顾,但我仍然对它恋恋不忘,因为对我而言,它散发着母爱的芬芳,更是社会进步的一个缩影。
故乡的大汪塘
丁文富
老家面前的大汪塘,约五六十米宽,100多米长。像这样的汪塘,我们村有七、八个。它们东西方向肩并肩的一字形排开,像是孪生。对于大汪塘的前世今生我没有考证,但有一条可以断定,绝非人工开挖,据说是古淮河泛滥冲击而成。
在我的记忆里,故乡大汪塘的水,一年四季清澈见底,淘米做饭,洗菜灌溉……可以说农耕时代,只要是与水有关的,她无所不能。
春天,大汪塘的水体任凭春风如何的抚弄,都是那么柔嫩娇媚。你看,远处的水面上,六七只不等的野鸭、鹌鹑等水鸟悠闲自在的游荡着,任你怎样地吆喝,它们都无动于衷;近处的浅滩,一群闲不住的鸭子正在崛起屁股辛勤地淘啄食物,不禁使宁静的水面荡起阵阵涟漪,让歇了一冬的大汪塘慢慢地苏醒了;还有几只白鹅也来凑热闹,不时地叫唤着从岸边向汪塘的中间游去,使开始复苏的汪塘又添了些韵味。
大汪塘,让我见证了“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著名诗句鲜活的场景;大汪塘,让我见证了小学语文课本里《小猫钓鱼》的真实故事。那一年,我家养了只狸猫,不久下了几只小猫。没几天,我发现狸猫总往前面河边跑,而且总能刁着鱼回来。一回,我悄悄地跟着它,到了河边它蹲在码头上,头向岸上,尾巴放到河里,正在钓鱼。不一会儿,它突然猛地一甩,果然钓了条小白鱼。待小猫大了些,它还带着它的儿女们一起到河边进行钓鱼训练。也是这个时候,我被影响了,也学会了钓鱼。
夏天,大汪塘最富生机,热闹非凡。经过一个冬春,人们身上的积垢在水里浸泡后轻轻一搓像脱了件衣服一样爽快。男人们白天在田里忙碌得像辛勤的蚂蚁,都把田地像梳头一样收拾得齐齐整整。收工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不免黏糊得发痒。此时,到汪塘里畅游一番,清洗了身体,再回家吃饭,那种感觉真叫爽啊!
汪塘是孩子们的最爱,但小孩子自己不敢单独去洗澡,只能在大孩子或大人的带领下才行。深水区也不敢去,只能在浅浅的边上闹闹,用浑浊的水打打水仗。大孩子们就不一样了,经常是一洗半天,大人不喊不回家。洗澡时,玩得最多的游戏是摸瓜和比赛扎猛子,有时候翻身躺在水面上,望着蓝天白云,想象着外面的世界……
有了水,女人们总是最忙的。她们通常是每天早上把衣服搬向河边,笑骂着,嬉戏着,搓揉着,漂洗着,把欢乐撒满了整个汪塘,不一会儿,洗好的衣服便堆满了盆。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月上树稍头,荷叶送清香。”农村的夜晚平静而从容。大家带着小板凳或一张小凉席,在汪塘附近,或坐、或躺,虽无“把酒临风”的豪气,却一样地谈古论今,不厌其烦地边闲聊着家常里短,边听着蝉鸣,边看着萤火虫的纷飞。有时候,经历过世面的人,娓娓道来,还开了讲座。此时,讲的人津津乐道,听的人趣味盎然。老书记,我们叫三爹,他参加过解放战争,资格老,威望高,是我们家常客。他没读过书,但记忆力特好,时常给我们说书讲故事,什么《穆桂英挂帅》、《薛仁贵征东》、《三国演义》、《水浒传》等等,讲得绘声绘色。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片。”农村人平时多是忙自家说不清的琐碎事,顾不上去刻意交流心灵,汪塘堤坝上的小小“沙龙”,大约也就满足了这样的心理需求吧。最感兴趣的还是小孩子们,平素里听惯了父母的吼骂,此时,看着他们惬意的姿态,听他们道着陈年旧事,在惊叹与向往中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不知又有什么美妙的故事哩!
秋天,是大汪塘收获的季节。“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大概中秋前后,所有的大汪塘里满是茁壮的菱角、荷藕、芦苇、蒲草,她们手挽着手,肩挨着肩地蓬勃向上,郁郁葱葱。我们坐着大桶或是撑着小船在自家的范围内收菱角,割“鸡头”,摘荷叶。有一年,我和两个小伙伴到西边一个叫团井的汪里找鸟蛋,割芦花,摘蒲棒……茂密的芦苇深处,野鸡、野鸭、鹧鸪、柴呱呱、鱼哇子……鸟鸣声此起彼伏。我们走着找着,发现前面一小簇芦苇上面黑呼呼的一个鸟窝, 高兴极了。到了跟前,一伸手,哇,一条青蛇盘在里面,肉呼呼的,凉哗哗的,受到骚扰的青蛇迅即伸出长长的信子,我们几个吓得鸟兽散似的跑开了。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冬天,山寒水瘦,大汪塘没有了往日的喧闹,但并没有冬眠,待到天寒地冰封河时,其情景仍然是别具风格的。
一大早,人们穿着厚厚的衣服在河面上收割余下的芦苇蒲草。镰刀指处柴草落,咔,咔,咔……蹦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河面上回荡;不时,有人在岸边向河冰上打撇撇,吱,吱,吱……响彻云霄的声音打破晨空的宁静;还有些顽童,总觉得整个世界的新奇,不顾一切地在冰上行走、嬉戏、打闹……
有的年份,积肥造肥,汪塘见底。几台抽水机,不霄几天时间水就干了,河床上露出好多好多的鱼儿。这时候,汪塘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有的指手划脚,更多的是说说笑笑;河塘的鱼儿活蹦乱跳,拿鱼的人沾沾自喜,戽水的人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号子;水干鱼尽,接下来便是各家各户、男女老少齐上阵,将河底腐烂沉积的淤泥一锹一锹的,一袋一袋的弄到岸上,沥水晾晒后作为上好肥料来年垩田。
故乡的大汪塘,一幅美丽而随着四季变换的“清明上河图”。
故乡的大汪塘,给了我许多的智慧和灵感。我曾在多少个清新的晨曦里,在塘边的白杨树下、紫檀树旁,专心致志地诵读语政史地的精典片段、数理化英的公式单词。大汪塘,我是从这里走出故乡的,我是从这里走上革命征程的。
故乡的大汪塘,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和怀念。在故乡的大汪塘面前,任凭时光如何的流逝,我心灵的谷仓悠然地明亮、更加地清新起来,那就是无数的往事将继续地活着,曾经的歌声在继续回荡,过逝的亲人在和我对话……
南瓜花 丝瓜花
黄森林
暑假的日子总是漫长而无聊,虽然每天总是拿一本书装模作样地来到屋后的树林,但是一天的时光却总是难得翻上几页。炙热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照在地上,偶尔会有一阵凉风拂过,阳光的影子随之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也带动我的目光游移心的骚动。知了在树梢不知疲倦地叫个不停;花大姐从这棵树蹦到另一棵树;毛毛虫在树干上一点一点地蠕动;长臂的螳螂蛰伏在树叶间,心中在盘算着它的美餐;我在树荫下静静地坐着,想着我少年的心事。
紧挨树林的就是我家的菜园。这个季节正是瓜果蔬菜繁茂之际。坐在树林看菜园,映于眼帘的首先是那满园的黄,耀眼夺目,烂漫诱人,泛着金子般的光泽。那满架张扬的是丝瓜花,那地上铺排的是南瓜花。不用猜我也知道,那一片黄色花海掩映下的菜蔬有茄子、辣椒、番茄、韭菜、豇豆、黄瓜、葫芦、空心菜……那些都是这个季节农家饭桌上必不可少的品种。不光我家,别人家的菜园也都是这样的情形。那些菜苗瓜秧都是从这家菜园移到另家菜园的。可以说,那些果蔬都有着很近的血缘关系,所以,它们才长得是那么的相似。
每天早晨,当我拿着书本到树林时,奶奶也早早地来到菜园,开始侍弄那一畦畦的菜蔬了。每次来时,奶奶总不忘带一筐灶台里的草木灰,把它们覆盖在刚刚割掉的韭菜的地垄上。奶奶戴着草帽,迈着小脚在菜园里锄锄草、浇浇水,更多的时候,奶奶只是在摘那些菜蔬,以备当日之需。我坐在树林里,心事完全没在书本上。眼睛其实是瞄着菜地里那一片黄色的。看到奶奶要去提水,我便扔下书本,跑出帮奶奶提,然后就蹲在那里看奶奶一丝不苟地把水浇到那些菜蔬的根部。奶奶见我一直呆在菜园,就顺手从菜园里摘下一根半大的黄瓜,递给我,然后说:“给你,好好看书去。”我就心满意足地回到树林,拾起地上的书本,边慢慢地嚼着脆脆的黄瓜边煞有介事地看着书。
其实,我在树林看书之余还是有任务在身的,那就是看住那一片菜园,以免菜园被家畜家禽破坏。菜园已经被筑起了围垄,围上了篱笆,所以那些猪呀鸡呀什么的很难进入,我的任务其实可有可无。但是每每看到自家的猪靠近菜园的边缘,我还是装腔作势地吆喝几声,以示我的存在。
一天的大多数时间,我则是独自呆在树林,耳边是夏虫的和鸣,眼前便是那南瓜花和丝瓜花的黄。那一片黄色花期很长,能够陪我整个暑假,我们相看两不厌。丝瓜藤蔓在架子上缠绕攀爬,一朵一朵薄薄的花儿或展开或半拢或闭合,总是那么的美丽动人。还有那些娇嫩的丝瓜,挂在那里,撩人想象。南瓜的花朵更大些颜色更鲜艳一些,它们或朝上或朝下,都以亮丽的姿态缤纷着一个季节的灿烂。
可以说,我就是吃南瓜和丝瓜长大的。丝瓜的香南瓜的甜,把我所有的日子喂养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让我的梦境甚至灵魂都永远沾染着那些香甜的色彩和气息。
任时光流逝,有些东西可以忘记,有些东西却永远不会消逝。就像又是南瓜花开的季节,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个悠长的暑期,那个种满果蔬的菜园,还有我那不辞劳苦的奶奶。
童年渔趣
丁碧岚
周末,天高气朗,朋友约我去郊外垂钓,创意虽好,却被我谢绝了。我这人性子急,钓鱼这慢吞吞的活儿还真干不好。记得前年去钓过,半天不见鱼儿上钩,急得我差点卷起裤管下河逮去。
小时候,逮鱼算得上我的一大爱好。看到小沟小河里的鱼儿,不论大小心里都发痒。炎炎夏日,乌云翻卷大雨滂沱后,雨点儿还在大珠小珠地落,我已坐不住了,提起割猪草用的小竹篮,喊上邻家伙伴小花,直奔我家东边的小水沟。平时这里水不多,一会儿下过雨,水流开始壮观起来,靠我家处刚好有个圆圆的小闸洞,恰是等鱼的妙处。我和小花站在水里各执一边,把篮子紧紧抵在闸口,是水的尽管走,是鱼虾的请留步。不大工夫,我们小桶里就有了喜人的收获。有一次竟然等到一条镰刀般的大草鱼,激动得我抱起鱼儿就奔,到家才想起竹篮没拿,回头再找时,早被河水冲得无踪影。
割猪草是农村孩子的当家活,除了寒冬腊月,我们几乎都在田间地头上度过,广阔的田野有时也是我们的乐园。我们那里虽不是江南鱼米之乡,却也以水稻作为主要农作物,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水渠就是稻田的血脉,输送养分的同时也成了鱼儿的家园。可这家园并不能为它们提供生存保障,天气干旱或入秋后,很多水渠局部地段就渐渐干得见底。有时我们在河边割猪草,但见条条鱼儿露着脊背在水草间游动,看得心里怦怦乱跳,我和伙伴们即刻放下手中镰刀,卷起裤腿跳进水草。此时鱼儿大多缺氧犯傻,所以特别好逮,运气好时,不到一顿饭功夫就能逮上七八条,再看彼此,早已变成了泥娃娃,笑声顿时逗乐了天边的云彩。
七十年代的农村,虽然一年难得吃上几回肉,鱼却不是什么奢侈品。相对捉鱼,逮泥鳅才是最有趣,尽管村人从不屑吃这灰不溜秋的家伙,剁了喂喂鸡鸭让它们多下点蛋,倒是不错。猪草割到中场休息时,走羊、抓弹子玩腻了,天太热,别的也不想玩。看到路边树荫下小河斜坡处,清澈见底的水流里,成群结队的泥鳅正在游玩,被蝉鸣吵得恹恹的小伙伴,便又来了兴致,来个逮泥鳅比赛怎么样,赌猪草,谁逮得最少就作贡献。好主意,伙伴们欢呼雀跃,纷纷下河施展身手。泥鳅这小东西滑溜之极,逮它可是个细致活儿,需要技术,有勇无谋行不通,咋咋呼呼的只会把它们悉数吓跑。待伙伴们都下水后,我来到上游僻静处,泥鳅同样多。按捺心中喜悦,悄悄靠近一条,我慢慢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停在侧面,泥鳅玩得正酣,毫无觉察,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紧手指,后悔莫及的小家伙就在挣扎中被牢牢钳住。上岸后千万不能松手,须赶紧用事先备好的柳条对着它的腮帮向嘴巴穿出,拎起置于竹篮才安全。每次我捉的往往最多,也只有在这时,平时总落后的我才能在伙伴面前神气活现一把。
那时候,几乎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大鱼塘,专人看管,集体喂养,年底时便抽水起鱼,按人头分到每家每户,不管穷富,全部“年年有余”。我们生产队的鱼塘特别大,鱼也多,我们常到塘边玩耍,一惊一乍地看鱼儿在水里争食嬉戏,年底出鱼更是每个人的一份期待。这一天,须是个风平浪静阳光灿灿的好日子,全村人赶集般纷至沓来,互相说笑,打闹,欢乐洋溢每个人的身心,几百口男女老少,其乐融融,一家人似的。中青年男子卷起裤管首当其冲,大姑娘小媳妇也热情高涨,我们小孩子知道父母开心,更加没有约束了,跳进岸边淤泥里寻找被遗弃的小鱼小虾小螃蟹,一来用作炫耀,二来回家喂猫。耳边不时传来大人们在塘底的欢呼,昔日深藏不露的大鲤鱼、大鲹鱼、大草鱼,还有大大小小不知名的鱼,都一一现出真身,被请上了岸,与我们亲密接触。晌午时分,鱼塘四周渐渐安静,家家户户袅袅升起的炊烟里,携带着甜美的鱼香味儿,一起飘向那蓝蓝的天际。
光阴荏苒,岁月更迭,日益富起来的故乡里,不知是否还有那么多撒欢沟渠的玩童。习惯于城市的我在菜场看到吸着氧气的鱼儿时,却也没有了多少感觉,惟有童年的记忆还时常鲜活在心底里。
十年电话情
王加月
早在十年前,父亲做小生意赚了点钱,我家装了部电话,那个时候,我所在的农村还不发达,电话不是很多,前来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无论离多远,都能清晰逼真地听到对方的声音,真是神奇了,淳朴善良的农村人感叹不已!我第一次在单位打电话回家的时候,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激动啊!母亲说,想家了就打个电话回来,有了电话真是好!
电话号码犹如插翅而飞,左邻右舍的人将我家的号码告诉了要告诉的人,为的是以后图个方便,尤其是有子女在外打工的父母。电话号码以书信的方式遍布全国各地。
叫人接电话、等听电话已经成了我家小院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接到通知的在等,没接到通知的也在等,因为他们都迫切想知道子女在外的情况,人们坐在阳台边上,有说有笑地谈论着,谈论的话题很多,而最多的是各自的子女,有充满骄傲的眼神,有布满沮丧的脸庞,人们总会随之奉承或者安慰几句,这样一来大家的心里会好受一点,气氛更融洽起来。
有次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我便成了名副其实的通讯员,按照母亲的吩咐,我跑西头,又跑东头,一个劲儿地叫苦,母亲则笑着给我打气:“谁让我们家装了电话的?给人方便,也是造福自己,好事做多了,上天也会保佑的,将来能挣大钱,找个好媳妇。”我知道发财,找媳妇跟叫人接电话不会有什么直接联系的,暗暗好笑。
前来接电话的人,往往会带点韭菜、南瓜之类的东西给我家,或者给我几个麻花、烧饼,美其名曰“礼尚往来”,因为他们借用我家的电话心存感激,也过意不去,这些东西或许会消减一点他们心中的歉意,而母亲并非贪图小便宜之人,诚心诚意的回赠,是母亲最令我感慨的地方,看着他们相互推让的情景,对电话的热爱油然而生,它竟然能增进邻里的友好关系。
有一天,我在看书,接了个电话的母亲,兴高采烈地让我叫刘大爷来等电话,说是他远在兰州的三儿子打来的,我很不乐意,坚决不肯,母亲迟疑了片刻,最后只好自己去了。不一会儿功夫,刘大爷跟着母亲来了,母亲赶紧给他端了椅子,然后跑进屋里找来支香烟敬给刘大爷。刘大爷满脸的疑虑,似乎还有点尴尬,接香烟的手明显有点颤抖,我想,他老人家应该是对母亲的热情不知所措吧!后来在与母亲的闲聊中,电话来了。
接完电话的刘大爷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母亲忙摆摆手说:“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就是接个电话吗?何必如此?以后尽管叫你家三子打来,我保证将您喊到。”临离开之前,刘大爷又说了一大通,我迷惑不解。刘大爷走后,母亲开心了一阵子,还哼起了黄梅戏,她问我她为什么如此高兴,我摇摇头。
在我的百思不解中,母亲道出了其中的原委,原来去年秋天播种时,刘大爷跟我家为了田间灌溉渠道的事,大吵了一架,至今还未和好,即使碰了头相互也不说话,今天多亏了他儿子的电话,刘大爷之所以能硬着头皮来接电话,证明他已经消气了,他不再耿耿于怀,将干戈化成了玉帛,否则他说什么也不会来的。当然,儿子的情况,也是迫使刘大爷前来的另一个原因,但是,这一点在彼此心里已经不重要了,对于母亲而言这的确是件惬意的事情,难怪她会那么的高兴。
一部小小的电话,传播的不仅仅是意味深长的乡音,还有亲人的无限牵挂,它更能筑起一道坚实的和谐之墙,让所有的情感拉得更近,走得更远,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随着通讯事业的不断发展,电话、手机几乎普及到每家每户,等电话的历史已经不复存在,然而那段情感交融的等待,仍然记忆犹新,因为它所彰显的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电话而已。
湖光美景
苏雪巧
第一次邂逅白马湖风光是在去年的九月,一行人在水岸边用相机“咔咔咔”对着水天一色的湖面,拍着不很清晰的图片。空气中似乎水汽比较重。初秋的湖畔有了丝丝凉意,我们说着笑着,始终无法从脑海里丈量出湖面的具体大小,只知道空旷的一大片全是水,水中圈养着鱼或虾蟹。那次对这苏北并不很壮观却在地方很有名气的白马湖畔多多少少留下点印象。
当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天还不是很炎热。从另一条道,到达离湖区比较近的角度观光,显然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大堤的西面是一大片被推土机碾平的空地,据文友介绍,这里政府部门将规划建设的高档休闲度假、高层商务会展、高端生产服务、生态特色旅游、大型自驾游基地等。
大堤东岸,停放着渔家大船小船,空气中夹杂着腥味。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有一拨人上午已经去湖边游览观光了,从未到过湖边的李大姐提出想去湖边看看,大海老师不但欣然答应,在放下碗筷之后,告诉我们他回家拿摩托车帮我们去湖面借船。这个消息着实让人激动和兴奋。车在颠簸的小道上缓缓开着,两旁的白杨树像哨兵一样威严。
下午一点多,天空灰蒙蒙的,这比起烈日炎炎要好许多。借了艘大一点的小船,我们穿过一艘停泊的大船,接着又是一艘并排拴着缆绳的船,轻踏上面感受到船在水面上发出细微的颤抖。连同主动为我们开船的大海老师九个人陆陆续续上了小船,舱内隔着半步之遥放了两张长凳,我们陆陆续续就坐。随着“突突突”的轰鸣机械声,小船缓缓离开原位,一百八十度转弯后,机械带动水下的划桨快速转动起来,沿着一个方向出发。
渐渐远离岸边,望着四周一望无际的缥缈,心旷神怡。看船四周溅起的水花,多少还是有一丝丝恐惧的。灰蒙蒙的远方究竟有什么?模糊的树影,缥缈的村庄,清澈的湖水,没有一丝漂浮物。缓缓的后浪轻推着前浪,凉丝丝的空气,犹如给皮肤一层丝滑清爽的享受。随着小船悠悠行至湖心,看到一段一段由木桩加网圈成大面积的养殖基地。偶然间看到几只小燕子停在木桩或网绳间嬉闹,恻隐之心难免又涌上心头。不停地问身边的李大姐,这小燕子不累吗?它们从这边飞回岸上多不容易啊,它们就不怕落水吗?大姐只是笑笑,显然觉得我出来的言语很幼稚。
听说白马湖最好的时候是夏日黄昏,远眺时,在静谧里,一片浩淼之态,青苍的薄雾中,在水里映着参差的隐约的光影与声息。水花伴着笑闹声,小木船悄悄地划过,水鸟扑棱着羽翅,在蓬勃的水草里时隐时现,蓝莹莹的水里偶有云朵缓缓飘过,稍不留神,恬静的画面就被鱼儿啄破,而此时,一张新补的渔网也深情地撒向天边的红日……
其实此刻的心境已经很美,我不再奢望太多。直到从那小岛上回来,我还饶有兴致地和大姐说,这里环境很美,非常适合旅游度假,不过让我长期居住在没有旱路,只能走水路的小岛上,我怕憋出病来的。
二十分钟后,船行至一片荷叶疯长的地带,偶尔有一簇芦草穿梭在不远处。荷花还没有大片的开,需眼睛细细地盯着那片翠绿寻觅,当一朵含苞欲放的仙子簇拥在绿色之中时,我们不免瞬间惊呼起来。这两个丫头许久没有这样大开眼界了,笑容都如此的夸张。渐渐的树影子愈来愈清晰,连先前很模糊的村庄,在天空下一览无遗。上岸之后,同行的人中有告诉我们这已经是洪泽境内。看着大大小小的湖泊,边上有风吹日晒后的渔船,当然还有长长的地笼,是用来捉水产的。在网的顶端一段一段放上诱饵,傍晚时候撒向湖中,清晨四五点钟的时候去收,定会有丰富的收获。一般会有虾米、螺蛳、小鱼等,当地的人都会把它们兑换成钱物。也有收上来的虾米,在阳光下晒干,包装好运到很远的市场。
小岛上的房屋都很豪华,一改往日破旧穷的面貌。但当听说这上面的一砖一瓦都是用小船通过水路运过来的,我又唏嘘不已。小楼漂亮清新,单门独院的墙面砖从里头贴到了外面,门前坐着闲侃的老人、小孩,年轻人很少。喜欢这里的田园风光,西红柿、茄子、青椒、豇豆角、土豆、花生、黄瓜……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屋前的一片地里安静疯长,这完全符合这个季节的规律。一路行走一路拍照。据说这地方在抗日战争的时候还是挺安全的,小鬼子不敢过来,怕有埋伏。
欣赏了小岛风光,待上船返程的时候,欢喜劲还没有退去。左手搭在船沿上,当手指轻划水面的时候,凉爽,轻柔如抚摸小孩子的皮肤一样舒服。白马湖风光在一个多小时的游览中彻底进入我的心灵深处,还时不时溅起阵阵涟漪。美丽的湖光美景让人神往,套用灰太狼的一句经典“我还会回来的!”是的,这是我故乡淮安的“母亲湖”,我怎么会不常来看看呢?
我们同住地球村
宋舜同
刚入席,美国来的小男孩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他指指高脚杯中散放的香烟,什么没说。志春读懂了他的意思,说在国外公共场所是禁止吸烟的。近来身边人与外国的联系越来越多了。志春夫妇刚从加拿大看望儿子回来,刘忠、刘庆华的小孩还在外国读书。还有一些同学、朋友、同事从国外考察学习出差回来的就更多了。改革开放,国门打开,让地球真的成了一个小村庄,这国到那国,这洲到那洋,就像大爷大妈窜门儿,一碗粥的功夫来了,一餐饭的时间又走了。我没出过国门,可在家门口也碰到过不少“洋鬼子”。
大卫·弗格森,是外文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聘请的外国专家,英国人,中等个子,上穿一件蓝底白格子衬衣,下穿一条米黄色西裤,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子,胡子刮得很干净,剪一头半寸长的小平头,墨镜一会拉下,一会翻起,从工作到吃饭,没看他露一丝笑容。他会汉语,能交流,但很少说话,问他什么,只用一两个字作答。别人到漕运博物馆是参观,他不是。他是研究,看到什么都要拍,还要记,还要问,讲解员小姑娘几乎被他问烦了,也被问空了。在王伯安墓地出土的文物面前,我给他介绍了我所知道的点滴,他听了很感兴趣,第一次说出了两个字以上的句子:盐商喜欢收藏,了不起。如果说在漕博,他只顾看只顾记的话,那么到了唐人街大酒店,他就只顾吃了。好不好吃他没说,就他这头也不抬话也不理的吃相,还用说吗。
接待秘鲁国家电视台是相当正规的,事前开了会,又发了文件,接待计划,拍摄日程等搞得很认真。白纸黑字讲的是上午九点我们在周恩来故居等他们。时值盛夏,站在树阴下也流汗,我们想早开工早结束,八点半多一点我们就等在那儿了。可九点十几分了还不见他们的人影,我让人给他们打电话,回话说就要出发了。天啊,约好九点,过了十多分钟还没从市区出发。这是什么国家,看来不守时习惯了。
我们这样议论着,他们到了。带队的是一位美女,名叫雷希纳,中等身材,丰满,肤色有点深,上着一件银灰色真丝三角领无袖衫,下穿一条深色裙子,另两位师哥,一个叫朱里尼奥,一个叫丹尼尔,两人穿的几乎一样,牛仔裤配短袖体恤,都扛着摄像机。进了故居,两个师哥就摆开了架势,不停地拍起来,汗水湿透了衣衫也顾不得擦一下。我则陪着雷希纳和翻译。雷希纳很好问,问的问题还很深,看来她不仅了解中国,而且文化素养不一般。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他们迟到的事,翻译说,昨天下午采访市委刘书记,约好五点半,他们快六点才到,把市委宣传部负责接待的人急得团团转。翻译接着说,他们就这样,迟到是对人的一种尊重。如果有人请你吃饭,你提前到了,东家反而会生气,所以一般人都会迟到二三十分钟,这样才显得对人尊重。天啊,还有这样的礼仪。真是不见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江苏决定拍一部《江苏形象》,计划在纽约曼哈顿的时代广场播放。克里斯蒂·里比担任总导演。里比是好莱坞电影公司的创立者,已经制作和发行了大量的故事片和纪录片。陪同里比先生的美国加州对外发展友谊委员会中国事务部部长兼文化部部长的姚依娜女士介绍,里比很喜欢中国文化,为拍好《江苏形象》他几乎是个江苏通了,他认为90分钟的《江苏形象》里不能缺少周恩来,所以他到淮安来了。
晚餐时,白酒、红酒、啤酒都上了,各取所需。酒过三巡,由于气氛融洽,加之里比先生没有大牌导演的架子,我开玩笑地对他说,里比先生,你不仅长得帅,而且长得很年轻,一点不像70多岁的样子,一定会有好多美女喜欢你。话一出口我有点后悔,是不是有点过了,跟人家才接触就开这样的玩笑,如果人家不领情,误会了我无所谓,如果误会了淮安,我哪承担得起。我话刚说出,紧挨着我坐的里比先生,自己上了一杯白酒,嚯地站了起来,连说谢谢谢谢,然后一饮而尽。我也干了杯中的酒,这才安下心来。这时姚依娜女士对我说,他最喜欢有人说他帅和年轻了,而你一下子说中了两句,他能不高兴吗,他也知道中国人喝白酒,是最好的尊重。
我们同住地球村,爱来的来吧,爱去的去吧,大洋有东西,皮肤有黑白,文化有差异,作为地球的村民,爱和平爱幸福的心愿应该是一样的,只要我们多走动,多交流,多对话,我们这个小小的地球村就一定会像一个大家庭,和和美美,幸福平安。
夏夜流萤
张宏宇
夏夜繁星点点,蛙鸣阵阵,流萤飞舞,夜色因点点流萤的游移,变得富有诗意。满天萤光,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让人有着欣喜和愉悦之感,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憧憬。
萤火虫是一种很小的昆虫,红红的头,一对黑色的翅膀,黄褐色的身体,腹部末端有一发光器官。萤火虫真正的生命只有五天,从幼虫成长为成虫需要五十多天,而它却为了那仅有的五天,要经过六次的蜕变才可以进入蛹阶段。用短暂五天的生命绽放,照耀了最明亮的夏夜。
萤火虫是夏夜里最闪耀的风景。家乡老宅前有一个池塘,夏日的夜晚,池塘成了萤火虫的天地,黑色的夜幕下,萤火虫飞来舞去,亮晶晶,犹如满天的星星撒落人间。萤火虫数量之多,让人眼花缭乱。清朝诗人何绍基在《慈仁寺荷花池》一诗中云:“想见夜深人散后,满湖荧火比星多。”在水面上飞来飞去的萤火虫的荧光映入水中,比星星还要多。诗中的意境,壮观美妙。
萤火虫在草丛里飞出来,忽上忽下,忽明忽暗,一闪一闪地飞旋着。我们悄悄接近它们,用玻璃瓶把他们一只只收拢起来,整个玻璃瓶就会通明闪光,眼前亮光一片,人萤共舞,营造出了一份美妙的意境。追赶那草丛里美丽的“亮点”,把捉来的这些“亮点”关进蚊帐内,萤光一闪一闪的,在一片“光亮”中酣然入睡,很快便会进入梦乡。当我们飘泊异乡,在陌生的地方孤枕难眠,看到夜空里那点点的流萤,心中便会多了几许乡愁。
夏夜如梦,萤火虫,是草丛里飞来的精灵。夏夜看萤,给人一种明洁的心境,点点光亮洗涤着夏的炎热,给人快慰,让人惬意。萤是坠落的流星,夏夜流萤飞舞,给夜色带来了缤纷的动感,让心情豁然开朗。流萤,是快乐的舞者,是光明的使者,诠释着生命的美好和灿烂。萤火虫点点晶莹,在夏夜的梦魇里细语,点亮出一片夏夜的清凉。夏夜流萤,发出的闪闪亮光,可以驱散寂寞和心头中的沉闷。
萤火虫是有灵性的生灵。宋人周紫芝《秋晚》有诗句:“微萤不自知时晚,犹抱余光照水飞。”夜空中,萤火虫就像一盏盏小灯笼,点点光亮,可以启迪心智。骆宾王在《萤火虫赋》中,赞美萤火虫“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意为明人不做暗事,君子之风要光明磊落,堂堂正正。萤火虫生于腐草,可它却与光明同位。《晋书·车胤传》中记载:“车胤恭勤不倦,博学多通,家贫不常得油,夏月则练囊盛数十萤火以照书,以夜继日焉。”囊萤读书,让人们把书房叫作“萤窗”,隐喻苦读。萤火虫用生命点燃光明,把光亮奉献给了人间。
夏夜流萤,装点着我的夏梦,把回家的路照亮,为我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并在我的心灵之处点亮了一盏心灯。
车桥美景
黄善忠
夕阳西下,洒下金黄色的余辉。
漫步在红花绿树相嵌的车桥镇南北大道上,心头涌起浓浓的暖意。数十年生活、学习、工作于车桥,我的血管里流动着她的热血。这条位于集镇东侧的道路,是去年刚建成通车的,宽阔而怡人,整洁的路面、雅俗共赏的绿化、整齐的太阳能路灯,构成了一幅恬静而优美的图画。每天早晨或黄昏,三三两两的人在这条路上或散步、或急走、或慢跑,相互谈天说地,尽情品尝着生活的甜美。道路两侧,河水清清,翠鸟和鸣,偶有一两只野兔或野鸡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悠闲的张望。向北看,在淮流路北侧,政府便民服务中心、公安派出所、法庭等大楼的主体已经竣工,待到视野清晰时,忙碌的建筑工人的身影进入眼帘,在落日的余辉里他们是那样的唯美,这种劳动的火热场面让我沉醉。
从南北大道南端,沿涧河北堤漫步西行。听着涧河水潺潺不息的声音,感受着车桥从历史到现实的变迁。涧河,古称菊花沟,在苏北灌溉总渠尚未开挖之前,从涧河乘船可以一直到淮安。在很早的时候,居住在涧河两岸的人们为了方便生活,在涧河上渐次架起五座木桥,木桥都是拱形,桥两端建有木质门楼,当地的能工巧匠在门楼上雕龙画凤,飞檐翘角,并为五座桥都取了名字,从东向西分别为孝福桥、康福桥、德福桥、富福桥和寿福桥,每个桥名都饱含幸福安康、德行美满之意,表达了当地人们的美好追求。五座木桥的形成,方便了两岸交往。所谓“木桥南北五横写,涧河东西一竖成”,“车桥”由此而得名,这也只是民间的一个传说。关于车桥名称的由来还有一说,很早的时候,涧河上无桥,当地人为了方便交通,有人用水车横搭溪上“以车代桥”,故名“车桥”。我想,不论车桥的名称由何而来,总与涧河水、河面桥有关。传说,古时车桥还建有围城,东西长约3华里,南北宽约2华里,四城均有门楼,并分别题有“东寰瀛沟”、“南映邗江”、“西临长淮”、“北望大河”的匾额。镇上巷道纵横,游龙巷、飞凤巷等“一百单八巷”,曾使侵略车桥的日本兵晕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车桥当时的规模可见一斑。
行至车桥中心卫生院南门外的孝福桥头,昔日的木桥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月的变换而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代之而起的是如今的水泥桥,驻足桥头,屏息静听,仿佛有寺院诵经的禅声。史料记载,在清朝中期,在涧河南北两岸,建有三座寺庙,河北岸,在如今的车桥中心卫生院是当时车桥十三座寺庙中规模最大的兜率院,这里香火旺盛,信男信女每天前来焚香祷告、祈求神佑的人络绎不绝;河的南岸,就是现今的车桥粮管所位置,是都天庙,其南门外紧相连的是龙王庙。很多车桥的老人们谈及历史上车桥的“五桥十三庵”依然充满着骄傲与自豪。可以想见,一个距淮安县城30多公里的偏僻集镇在其时竟拥有这么多寺庙,在当时是如何繁华一时。
正思绪飘飞时,一阵烧饼的酥香飘来。这里是集镇中心的富福桥头,散着热气的烧饼炉旁,既是老板又是师傅的男人在案板上麻利的忙碌着,一团团白面,在他的揉搓下,很快有了模样。在车桥,人们习惯地称之为“朝牌”,仔细端祥,确与古代大臣的进殿面君时所持的“笏”有点相像,趁着刚出炉,咬上一口,酥而不脆,香而不腻,一两个芝麻仁随着嘴角咬劲掉在你的掌心,放进嘴里,细细品尝。涧河边上的馄饨店留给我太多的记忆,从富福桥继续沿涧河北堤西行,三三两两的馄饨店便进入你的眼帘,这些经营的店家基本都是祖传的手艺,保持车桥馄饨的传统风味。心情愉悦时,约一两个好友,偷片刻清闲,端一碗馄饨,坐在临窗的桌边,耳边涧水流淌发出欢快的声音,馄饨的香气从鼻进入直至心肺。车桥的朝牌和馄饨成了很多车桥人的记忆,他们无论如今生活在哪里,只要谈起家乡,总忘不了老涧河边那飘着香味的朝牌和那香喷喷的馄饨,我的许多在车桥中学读过书的校友们,每每相遇,总是忘不了询问车桥朝牌和馄饨是否依然,我总是不忘热情相邀,回车桥看看母校,见见老师,品尝朝牌和馄饨,同时也不忘为我捎来发展车桥经济社会的信息和支持。
夜色渐浓间,涧河两岸人家的灯光慢慢亮起,映在涧河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涧河夜色动静相间,人景相宜,顺着涧河水西望,仿佛看见昔日夜帮船的纤夫们正在弯身卖力、哼着号子拉着客船西去。古时的车桥,涧河上交通船运业非常活跃,每天往来穿梭。此时,我仿佛看到清朝本镇的大诗人潘德舆站在富福桥上西眺船帆点点,诗性大发,吟唱《涧曲归帆》:
涧水入东湖,曲折送归艇。
岸转人不见,林缺受帆影。
在诗人的笔下,古时的车桥如诗如画,先生所作《车桥八咏》所描绘的涧曲归帆、五桥晴雪、桑堤夕照、柳园春雨、兜率古槐、郭墓寒松、东墅寻梅、南池晚步等八景,让我心怡神往。
清晨,薄雾袅袅,红日初升,位于集镇西侧的太平惮寺传出悠扬的钟声,这钟声伴着川流不息的涧河水,载着车桥远古与现代的记忆在时间的长河中流淌。她承载着一代又一代车桥人的梦想,见证着古镇的发展变化。 车桥,我生于斯,长于斯,奋斗于斯的大地,正在书写着新的篇章,展现新的美景。
乡间草虫
杨天斌
我们所寄居的这座小城,每天怕有上千种噪音鼎沸喧天。而到了夏天,又添了两种新的声音,一种是蝉噪,一种是蝈蝈叫。蝉是飞虫,是夏天的产物,无论城里和乡下都可听到,而蝈蝈则不同,城市里不产这种会鸣叫的草虫,蝈蝈的故乡在乡下。这些年,市场经济把什么都变成了商品,大到天上飞鸟,小到乡间草虫。乡下的农民越来越精明,大老远的把噪音捉来卖给城市。但是奇怪的是,人的噪音带有浮尘味,浑浊而郁闷,且含有热度,能把一座城市煮熟;而蝈蝈一叫,感觉仿佛尘埃落定,眼前飞落原野山林,有雨后的清新,汹涌的市声如被细雨烟波一下子剪除。
喧嚣的市声里,只有蝈蝈的声音如悬崖飞瀑,充满绿意,是天籁之音。
居住在城里的人究竟有多少人喜欢这种翠绿色的精灵,笔者不敢妄下结论,但每年涌进城的成千上万只蝈蝈被买空卖空,无一剩余,是不争的事实。做为城市的居民,我很感激那些农人在繁忙的夏季,顶着毒辣辣的太阳,给城市送来清凉,送来绿荫,送来民间的通俗歌手,平衡城市的生态。
今年夏天里,我曾经买回过一只翠绿蝈蝈,那是蹲在笼前千挑万选,精选出的一只,不但长得强悍,而且音色极美,卖给我时还特意搭配一只麦秸编的蝈蝈笼,于是这只草绿色的家伙便归我所有。拿回家挂在屋檐下,让全家人分享那绿意盎然的声音。最喜欢它的恐怕要数女儿了,日里夜里围着蝈蝈笼打转,一会给它递鲜瓜花,一会给它喷水。仿佛是为了报答女儿对它的殷勤呵护,这蝈蝈也很知趣,很善解人意,吃饱喝足了便起劲地叫,叫声悠长而优美,至半夜也不休息。
天气越来越炎热,蝈蝈的叫声也愈演愈烈,常常十几分钟不歇气,而且变着噪音叫,一会高音,一会花腔,让人时时从叫声中听出韵味,听出高水流水,听出绿荫婆姿。热哄哄的空气在它声音的过滤下变得凉爽宜人,带给你说不出的舒适。整个夏天,只要这长翅膀的琴师操弓拉弦,立即会聚拢无数的耳朵屏声静气。这种感觉常常让我想到在乡下的童年时光。天气也是这般奇热,我们跟大人们在田里收麦子,劳动间隙的时候,我们有时会被蝈蝈的声音吸引,寻声觅迹,来到一片繁茂的苜蓿地里,伏击蝈蝈。这小虫贼精,你静伏时它不叫唤,待你走过,声音又出现,如此这般,折腾得你大汗淋漓,也未捉住一两只,惹得你心浮气躁,有时它会自动送上门来,跳到你肩胛上,轻意成为笼中之物。现在,坐在城里听蝈蝈叫与儿时的感觉大不一样了,那时我们因为年纪小,只注重野趣,而今则多了婉约,多了激情与浪漫。
可惜的是,属于蝈蝈的歌龄实在太短了,很少听到有蝈蝈能够过冬的,这些来自山野的乡间草虫,好像生来就知道自已生命的短暂和珍贵,因此,在夏天里它们才最大限度地释放着生命能量,使劲儿地叫。入秋之后它们的叫声便明显减弱,即便不死,也是萎靡不振,失掉夏天里的精、气、神,身上的颜色也起了变化,由翠绿变为紫檀木,偶然叫两声,声音也极缓、极幽、极冷静,如闻高僧偈语,让人不大好捕捉。
农历冬至那天,随着虫子灵魂的最后寂灭,似乎仍听到一声微弱的啼叫,遂放下笔去看,只见虫子缩在笼中一动不动,已经死掉了,我才明白刚才那一声就是灵魂出窍的声音,望着它小不盈寸的身躯,竟装着那么多流动的歌,着实让人感慨。此刻既然你该魂归故里,那就让我送你一程,但愿来年还能听到你来自山野的歌!
荷叶田田荷花香
张成林
“古柳垂堤风淡淡,新荷漫沼叶田田。”盛夏,荷花竞相开放的季节。荷叶田田飘香,荷花袅娜绽放,不禁想起朱自清先生的散文名篇《荷塘月色》的美妙意境:“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每至夏日,农家的池塘的水面,便会绽开着大片大片的荷花,在荷花盛开季节,远远望去,一片片“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好的风景,不禁让人心旷神怡。清风徐来,荷香阵阵,沁人心脾,所有的忧愁和烦恼早已抛到脑后。
午后,漫步莲池,碧波潋滟,荷花飘香,白荷红莲,争相斗艳。风中多了一份花香,那些摇曳风中的绿色莲叶,如婷婷少女玉立着。夏雨说来就来,忽急忽缓,敲击在池面,田田荷叶上凝结着一颗颗雨珠。风过处,雨珠和着光影滚动着,晶莹剔透,闪闪烁烁,让这一池莲荷更显芬芳有致。
自古以来,国人就爱赏荷,白居易有“绕廓荷花三十里”之咏,苏东坡留下“荷化夜开风露骨”的诗行。宋代杨万里脍炙人口的名诗《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将荷花晓知了天下:“六月荷花香满湖,红衣绿扇映清波。”凝目眼前千姿百态的莲荷,想起宋周敦颐先生作《爱莲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活在尘世间,犹如活在淤泥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出淤泥而不染呢,那是一种美好的境界吧。
家乡院落后面有一方池塘,每至盛夏,我便喜欢徜徉其间,在微风的吹拂下,整个荷塘骚动起来,荷叶翩翩起舞,美丽的荷花,亭亭玉立,插满了整个荷塘。荷叶片片,层层叠叠,遮住了整个荷塘,绿盈盈的荷叶密集在一块,随风婆娑起舞,如翻滚绿波,碧波之上相互簇拥着,白色的、桃红的、粉红的……朵朵荷花绽开在叶丛中,倒映在碧水之中,真是娇艳无比。
荷叶田田,莲子甜甜,采一朵新鲜的莲蓬,品尝鲜嫩的莲子,一股清甜充盈唇齿之间。置身碧波荷花间,让你清凉三分,在池塘边的亭台处,再品上一杯荷叶茶,既消暑又解渴。荷叶田田荷花香,花儿朵朵心中开。
小城美女
刘玉荣
不光男同胞喜欢看漂亮的美女,女同胞也喜欢看。所以,漂亮的美女,那是男女通吃。
瞧,款款走过一个漂亮的中年美女,白皙的皮肤,精致的妆容,素雅大方的服饰,顿时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引得路人侧目,既欣赏,又有羡慕忌妒。
这道风景刚飘过,又迎来了另一道风景,青春张扬的面孔,鲜艳靓丽的打扮,伴着电动自行车在车流人海中左冲右突,一闪即过。
香车美女,不时被堵在小城拥挤的马路上,摇下车窗的美女,微蹙笼烟眉,竟也成了小城美丽风景之一了。
淅淅沥沥的雨,将古镇河下的青石板小路冲得亮亮的,印出斑斓的撑着轻薄雨伞的美丽女子的倒影,让人仿佛走进戴望舒的《雨巷》。这样的画面,不是偶然,而是平常。
小城过去,没有这么多漂亮的女子。
走过来闪过去的女子,都比实际年龄老了些,不施脂粉,素面朝天,衣着马虎,混在人群中,有点男女不分的意味。即使偶尔一两个施了粉黛称得上是美女的,也会被劈里啪啦的目光围攻得如鹤立鸡群般的不自在,漂亮那也是需要勇气的。
“还是人家大城市,女人多靓!”闲聊中的女人不免羡慕忌恨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不知不觉间,小城变高了,变亮了,变干净了,名车多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城的漂亮女人变多了,被脂粉和华服包装一新的女人,昂首挺胸,自信从容地招摇过市。
其实,不用看美女,光看街面上,近几年雨后春笋般地冒出那么多时尚女装店,走马灯似的流动着挑拣试衣忙得不亦乐乎的女人。而且,留连其间的也不再是年轻女孩的专利,还增添了不少妈妈级甚至奶奶级的常客。于是,颇费了女人无数心思的精心搭配的锦衣亮服,便流动成了街上的亮丽风景。
涌现出的不仅是服装店,还有不少化妆品店、小饰品店、美容店、美发店,甚至竟有不少美甲店,小城的美女,誓向大城市女人看齐,从头发丝儿,武装到脚趾甲儿。
当然,小城变美了,变富了,小城的女人变得更靓了。
一只飞入城市的布谷鸟
魏兴云
端午节前的一个夜晚,一只布谷鸟在这座城市的上空迷失了方向。城市中五彩的霓虹遮住了月亮和星星的光芒,真让过路的鸟儿头晕目眩。
飞越了辽阔的欧洲大地,旅途劳顿,它早已疲惫不堪。一个俯冲,布谷鸟摇摇晃晃地落在一户人家的窗台上。首先发现它的是这家六、七岁的小男孩,推开玻璃窗友好地伸出手,布谷鸟振动翅膀,嘴里叫着“布谷布谷”,算是友善的回应。这家的女人从外面进来,啊,谁家的鸽子?布谷鸟登时笑了,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城里人呐!
这家的男人走了过来,握住布谷鸟的腿。从小在乡下长大的他摇摇头,说:这是布谷鸟。女人从家里的米袋里抓了一把晶莹透亮的大米递给孩子。布谷鸟拒绝食用,它最喜欢的食物是田野里即将颗粒饱满的麦子。
夜色已晚,这个男人找来一个笼子,把布谷鸟装了进去并且放在了书房里。
布谷鸟满腹委屈,我是“杜鹃啼血”的布谷鸟啊,应该生命不息、啼叫不止。它刚要大喊:我要工作!男人“啪”一下关了灯,书房一下陷进了黑暗里,“英雄”彻底没有了用武之地。
这就是布谷鸟?女人愣了,她在城里长大,只在书上看到过布谷鸟的故事。布谷鸟也叫杜宇或者子规,因为布谷鸟口腔上皮和舌部都为红色,古人误以为它啼叫得满嘴流血。南宋诗人陆游曾有诗曰:“时令过清明,朝朝布谷鸣,但令春促驾,那为国催耕,红紫花枝尽,青黄麦穗成。从今可无谓,倾耳舜弦声。”
第二天一早,从不早起的男孩把布谷鸟带到了楼下的小花园里。看到新来的同类,挂在树上笼子中的鸟们纷纷震动翅膀,嘴里叽叽喳喳。人听不懂鸟语,布谷鸟却听得很清楚。比如,那只漂亮的画眉说:这是什么鸟?怎么这么丑。布谷鸟曾经在一个偌大的湖面上看过自己的影子。它上体暗灰色,腹部布满了横斑,比起画眉的确算不上漂亮。一只鹦鹉接着说:讨厌!讨厌!比起伶牙俐齿的鹦鹉来,只会说三句话的布谷鸟只能算得上笨嘴拙舌。一只黄莺更是要冲过来啄它,嘴里还说:你这个坏鸟!布谷鸟很委屈,它不知道,所有的雌性布谷鸟从不自己筑巢,等到产蛋以后,它们会来到知更鸟、刺嘴莺等鸟类的巢中,“委托”别的鸟类孵蛋。
小男孩放学以后,作业也不做了,吃饭睡觉都要和这只布谷鸟在一起,在睡梦中和布谷鸟说了好多的话。城里的孩子虽说物质生活丰富,不缺吃穿,内心却很孤独,很像关在笼中的那些鸟儿一样。布谷鸟想要给他说说外面的世界,可他怎么能够听得懂?
夜里,男人和女人达成了统一意见,他们都不能容忍孩子“玩鸟丧志”。小男孩上学走了以后,他们打开窗户,外面长空万里,出城不远就是无垠的麦地,那才是布谷鸟的战场。战士一样的布谷鸟怎么会贪图安逸舒适的生活呢?
它震动翅膀,箭一样飞入长空,彻底逃离了这座城市,那么坚决和从容。空中又传来它那凄凉而又宏亮的叫声:“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快快割麦!快快割麦!”、“快快播谷!快快播谷!”
有时,城市中生活的我们,多像这样一只布谷鸟啊,因为俗世中太多的羁绊和牵挂,不能在空中翱翔,只能在平凡的生活中挣扎和彷徨。
乡间流萤
徐学平
那夜,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还很小,依旧粘在好久不见的老外婆的身边。小河吹来草叶的清香,浅浅的荷塘水墨丹青似的把夏季托在一望无边的清凉夜空下。我和姐姐在捉萤火虫,老外婆却嘱咐我放掉它们,她说,让它飞啦平仔,千万别碰那些屁股着了火的苍蝇。
捉萤火虫是童年“夜生活”的一部分。老外婆纳凉的时候,我和姐姐最爱在后院消磨。因为怕黑,远方的荷塘是不敢去的。然而,总有一两只亮着绿光的萤火虫偶尔会从远处飞来,像流星似的掠过后院,稍不留神准错失良机。于是,找一个大塑料袋,一见绿光划过我就像着魔似的乱挥一通,但往往只捕捉到一袋子的晚风。姐姐比我强多了,只要连跑带跳一挥一罩,小家伙就得乖乖就擒了。
萤火虫身长约一公分,它一点也不像苍蝇,倒有点像小蜜蜂。爱上萤火虫,因为爱上它腹底那一盏小绿灯笼,但是刚被捉的小家伙大多不肯亮灯,大概那也是一种反抗吧。不过不要紧,只要用手指头轻轻往它的腹部一按,它就会受不了而亮灯求饶了。
怀揣装着萤火虫的塑料袋回屋,把它们放飞在密封的蚊帐里,熄了灯,躺在床上看它们幽幽地亮着,仿佛闪烁着满天的星星。我尤喜在此情景下,去体会这一份恬静的优美。睡意浓时,便捉两只放在枕边陪着我甜甜地入睡,说不定在梦乡里也许还能捉到一只萤火虫哩!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生活的空间处处高楼林立,城市的繁华逐步吞噬周围所有的乡村,霓虹灯把夜晚扮点得如同白昼一般,而此地,以后要真切地看到一两只流萤,享受一下那种真正属于大自然的天籁幽光,恐怕也是不易的了。
外婆已经病逝多年,姐姐也早已出嫁了。岁月一天一天地增加,我也一天一天地成长,可萤火虫却永远是那么小,那么可爱,那么晶莹,像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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