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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23 19:5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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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中国的白朗宁夫人"之美誉。她写于五十年代的爱情诗,在箱底压了二十多年,到八十年代一拿出来发表就引起轰动,获得大奖,此时她已四十多岁了。
[给他]-------林子
1
文学的国土里有一片禁地:
关于热烈的爱情、丑恶的死亡,
都不允许高贵的笔光临。
啊,死亡--多么讨厌的字眼,
而爱情的欢乐,在这世界上
却属于我们俩。也许,
我还是不说出口的好--
那和姑娘的身份多不相当;
但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日夜萦绕在心上
吸引着我的笔,去寻找它的踪迹。
我还渴望牵着他的手……因为
这神秘的乐园,原只能是我和他
一起去游历。爱教给我大胆,
这赤裸的诗句只是献给他一个人的。
2
所有羞涩和胆怯的诗篇,
对他都不适合;
他掠夺去了我的爱情,
象一个天生的主人,一把烈火!
从我们相识的那天起,
他的眼睛就笔直地望着我,
那样深深地留在我的心里,
宣告了他永久的占领。
他说:世界为我准备了你,
而我却无法对他说一个“不”字,
除非存心撕裂了自己的心……
我们从来用不着海誓山盟,
如果谁竟想得起来怀疑我们的爱情,
那么,就再没有什么能够使人相信!
3
亲爱的,亲爱的,这三个字有什么神奇,
我永不会知道,如果不是用来呼唤了你。
多少人都把它放在心里,放在
最深的地方--和一个人揉合在一起。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我和你也只有一次相遇;
相遇了,两颗心就再不能够分离。
从此,亲爱的--这呼唤把我们紧紧相系,
它时刻鸣响着,在我心的每次跳动里,
它象空气,伴随着我的呼吸。
人们说它时,永远是轻轻的,
但它的分量啊谁能够估计?
一旦我们的耳朵再也听不见声音,
在新的生命里,它依然活着,永不停息。
4
思念,是一条悠悠的小河,
时间的帆船在上面漂过;
当爱的春风往心坎儿上吹拂,
就泛起阵阵清波。
这条河里的水啊永不干涸,
自古情人们的眼泪把它滋补。
在我的河里,河床却已显露,
灼热的爱情之火蒸发着它,
化作一片相思的云雾……飘过
重重关山,它的港口是我爱人的窗户。
我不会再把眼泪轻抛,因为
在我们的生活里,除了爱情
还有众多的工作和欢乐,
象海绵一样,吸去了思念的愁苦。
5
常常,常常都是这样,
有一封信永远在我心中存放;
每次,我写的起头并不是开始,
每次,我写的末尾也不是结束;
哦!一封永远写不完的信,
对他倾诉着我永恒的爱情。
即使长久的分离一旦终止,
我们朝朝暮暮厮伴在一起,
我也要不断地给他写“信”。
没有这支笔的帮助,这颗心里
满溢的深沉而又热烈的爱情,
会把我活活窒息……就象那
庞大的煤堆需要插上通气筒,
不然,它就将焚烧干净。
6
爱情为什么这样奇特,
象一阵大雾弥漫了心的山谷;
脉脉含情的眼睛却分外明亮,
象阳光射进了森林深处。
爱情是水,掺和着两种元素,
心儿遭到它的冲击时,
永远尝受着两种相反的滋味。
要不然,为什么在离别的日子里,
会有微笑伴随着思念的忧愁;
而爱人的怀抱里,
却偏有泪水沾湿了甜蜜的嘴唇。
在爱情的动脉下面,你的心
常常不知道是在向着太阳飞翔,
还是在往无底的深渊里下降。
7
今天是“游手好闲”的日子,
三百六十五天中就只有这一次,
人们都放下了手边的事情,
打扮得漂漂亮亮来消受幸福。
哦,幸福,你的意义多不完整,
如果缺少了那不可缺少的部分,
好象太阳只有半个发光,
心脏只有半边在跳动。
街上的人那么多、那么多,
我的心却好象徘徊在沙漠。
新年晚会上我笑着饮尽同伴斟的酒,
我的心却在不平的抱怨着:
“我不快乐!不快乐!
我要过的‘年’不是这一个……”
8
我说:“你不要来吧……”
这句话费了多么大的劲儿,
违抗着自己的感情,
在心里闹过一场“革命”,
才下了说它的决心。
我说:“你来吧!”
这句话有多么轻快,
象春风把严寒吹开,
心里响起淙淙的流泉,
一对小鸟儿在上面飞旋。
哦,为什么要拒绝爱的到来,
即使用金山银海去换;
生命并不是永恒的,到它终了时,
才懊悔相聚的时间太短。
9
亲爱的,请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你来到这里可不许到处打听--
那终日站在眼前的维纳斯侧着脸儿,
装作没有看见我那抑制不住的微笑
从心的深处涌上来,每当读着你的来信;
桌上那排美丽而知情的诗集啊,
它们顽皮的笑声常惊醒我的痴想;
这支忠实的笔是懂得沉默的,
它洞悉我灵魂里的全部秘密;
还有我的小梳妆盒:明亮的镜子,
闪光的发带和那把小红梳子,
都看见过爱神怎样把我装扮,
用那迷人的玫瑰花束……可别询问它们啊,
亲爱的,不然我会羞得抬不起头来。
10
只要你要,我爱,我就全给,
给你--我的灵魂、我的身体。
常春藤般柔软的手臂,
百合花般纯洁的嘴唇,
都在等待着你。
爱,膨胀了它的主人的心;
温柔的渴望,象海潮寻找着沙滩,
要把你淹没。
再明亮的眼睛又有什么用,
如果里面没有映出你的存在;
就象没有星星的晚上,
幽静的池塘也黯然无光。
深夜,我只能派遣有翅膀的使者,
带去珍重的许诺和苦苦的思念,
它忧伤地回来了--你的窗户已经睡熟。
11
常常,我为我的笔感到羞惭,
它象一只无力的小鸟,
囚禁在这片温柔的天地,
突不破那隔绝了蓝天的栅栏,
只是谛听着这颗爱恋的心
怯怯地轻轻地跳动:嘀嗒、嘀嗒;
描绘它兴奋时的鲜红,
和失血时的苍白。
如果我是上一个世纪的姑娘,
也许,我会安于柔情似水的谈吐,
用褪色的丝带系上这束纸片,伴着
心跳和迷乱的眼光献到你面前。
然而,我们的爱情已闪耀着崭新的光彩,
难道还需要去拨弄那古老的琴弦?!
写于1958年,发表于《诗刊》1980年1月号
荣获“1979-1980年全国中、青年诗人优秀诗作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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