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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的律动
凛冽的寒风刮了一夜，驱散了盘恒在城市上空多日的霰雾，阳光通透，天色醉蓝。这让我想起以前居住的海滨城市，天空总是干净的蓝，与蔚蓝的大海呼应。不像这个城市，天空总遮盖着一层似雾非雾的东西，难得看到清丽的阳光。
生活在这样的大都市，对季节的感觉迟钝许多。已经过了“立春”半个月了，却感受不到一点春天的气息。春节前夕，我穿行在商家营造的浓郁节日气氛中，或许是心情作怪吧，竟然有透不过气的感觉。难得阳光如此明媚，我在室内呆不住了，放了自己半天假，去植物园散散步。
植物园是这个城市的肺，只有在那儿，从植物散发的特有清香中，找到一种久违的乡土气息，身心才能够得到彻底放松，让思绪飘荡在寂静的树与天空之间，似乎什么也不用想，思维却异常地跳跃。
在北方广袤的大地上，二月和一月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仿佛为了应付差事，又为了摆脱某种牵绊，匆匆而来，故意不给大地留下任何痕迹。此时极目空旷的大地，依然是一片冬天的景色，依然是冬的本来面目，风吹到脸上，是一种干脆、凛冽、透彻的冷。
我喜欢北方的冬天。我出生在更北的北方，那儿的冬天，是粗旷的冷，如同当地人的性情一样的豪爽刚烈。呼啸的风又冷又硬，它们可以将大团的积雪旋起又放下，放下又旋起，那么地肆无忌惮。这样的风吹在脸上，就像无数根小银针不停地刺扎着肌肤，痛快淋漓。但回到家里却是很温暖，在外面冻得直打哆嗦，一进屋子，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过不了几分钟就全身发热了。一家人吃着香甜可口的饭菜，或围坐在火炉旁，那种极度的冷与极度的暖的反差，让人是多么地惬意啊！
走进植物园，一片萧杀的风景。大片土地在寒风中裸露着，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那些树，落尽了叶子的树，点缀着大地和天空。干净修长的枝干，像一条条优美的手臂，交叉着托起天空。天空是蔚蓝色的，树木的枝干是银白色的，天空显得更高远明亮，那么的深邃而宽广。记起一句诗，“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而眼前落尽叶子的树木，生命的脉络在何处呢？
这样的冬天，我特别喜欢站在树下看月亮。看月亮从树枝间缓缓升起，树枝不挂一片叶子，干干净净，月亮没有云彩的缠绕，也是一种透明的干净。月亮不再是孤独地挂在广阔的天空，因为与树的依偎，而让寒夜多了许多温馨。这样的夜，我常常停下行走的脚步，把心交给冬夜，交给思念的那个人，交给另一个世界……
城市远去了，喧哗消失了，我从空气中嗅到了腐叶和枯草的清香。我看着脚下的泥土，想起“立春”那天一个老农对我说过话：在土地上挖一个小洞，洞口用一张纸封住，“立春”的那一刻，上升的地气会“嘭”的一声，把纸给顶跑。此刻我很想试一试，“立春”已经过去很久了，大地内部积蓄酝酿的气流应该是更加汹涌澎湃了吧？
似乎就感觉到大地有轻微的颤动，有热气透过鞋底传到脚心。
漫长的冬天，是大地的孕期。寒风冰雪中，大地守护着生命的根和种子，修养生息，进行生命营养的滋补。树叶的零落入泥，芳草的枯黄，让整个板结的土地酝酿万物复苏的希望。那些看上去毫无生机的树木，此刻是在沉睡中缓缓地呼吸吧？它们在一点一滴地吸吮着大地的“乳汁”，积蓄着抵抗寒冷和生长的力量。
我的目光在脚下的大地寻找，我想，脚下的大地、眼前的树木、甚至干枯的小草、冰冷的石头内部都暗藏着许多我所不知道的秘密。这些没有生命迹象的表面，一定掩盖着强烈的生命律动。
几只麻雀在树枝上蹦跳，吵闹。“冬天，鸟儿是树的花朵。”，但这仅仅是诗人浪漫的意象。整个冬天，鸟儿们的歌唱也不可能把树木从沉睡唤醒。到了时节，树自然会绽放属于自己的花朵。
侧耳细听，似乎有轰轰隆隆的声音从地心深处传来，大地在苏醒！大地的苏醒过程，一定也会经历女人生产时的阵痛吧？痛苦地颤动着、扭曲着……然后分娩出一个崭新的春天！大地爆发遍地嫩绿，开满鲜艳的花朵！
回首间，柔软的柳树枝条拂过我的脸庞，停下脚步，看那些柳条，竟是柔软如丝，淡淡的绿，枝条上的芽鳞已经萌动，鹅黄，米粒一样大小，新鲜诱人。抬眼看整片柳林，分明笼罩着淡绿色的烟。
二月呵，早春。其实春天已经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悄悄地来了。
2007年2月17日于北京北苑家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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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8 1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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