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北京

林生钟

双面北京

  “北京两大怪，高楼建在二环外，走路还比坐车快......”
   ——站在故宫高大的宫墙下，抬眼张望着眼前这些金碧辉煌的古建筑，回味起一路来截然不同的许多景象，我咀嚼着导游在车上溜着的话，不得不惊叹这六朝古都古今里外巨大的反差。
故宫博物院寂静空旷，昔日紫禁城里所有的建筑，都似山旮旯里那些被人遗弃的旧房子一样，静静地盘坐着。它们虽然还那么富丽堂皇，而且精美绝伦，楼台和广场仍处处透着雄伟磅礴的气势，但宛若凝结在一块冰面上的雕塑，随时都有消融化水的感觉。
这种闲适与二环外的车水马龙相比，繁华的北京又有了现代都市动感气息。庞大的人潮和车流，把城市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我们的旅行车停停走走，就从机场到中华门这样不长的路上，居然赶了几个小时。
北京的天气很出人意外，气温高时居然也达摄氏36度。然而，这里的空气比南方干燥，大家身体出汗少，却反而不觉得闷，倒感到更加的舒适和惹人喜爱了。
这里的绿化比别的地方好，但见松、柏、杨树，浓荫蔽日，绿满街巷。就是马路上的隔离带，许多人家庭院里的空隙，也都密植着草皮或摆满了盆花。有风吹临，树影飘摇，花枝招展，绿色的阳光流淌着清亮的色彩，铺洒在游人前行的脚下，诗意盎然，显得别样的亲切和温馨。
择吉文化的烙印遍布城市的街头巷尾，无论是旧日的园林建筑，还是今天的城市规划，处处洋溢着这种传统的五行择吉理念。共和国定都后虽然四处宣扬要扫除迷信，而且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老人描述过“破四旧”时那种疯狂的情景，全国各地到处都在摔打“破旧”，京城里的文物却毫发未损，连毛主席他老人家自己都在大讲风水。
择吉文化当然也并不都是坏的，几千年来它赋于国人美好的想象和愿望，美丽而可爱。譬如北海公园里的九龙壁，恭亲王府的万蝠（福）园，龙飞蝠舞，就寓意深远；故宫和天坛的坐向，都选择了一溜子的坐北朝南，除了显而易见的其中良苦用心，阳光照射干燥的环境，对物品的保存，人身体的健康，当然有更多好处和科学的。
北京人老爱把小湖泊叫成“海子”，像“左海”、“北海”……不过这些“海”里的园林造景却柔和秀美，颇具江南水乡的韵味，其中颐和园就是这方面的典型。据说这样的风格源自和绅府的后花园，只见一池碧波荡漾，无数小桥架构其间，勾栏画栋散落有致，苍林修竹景色幽雅，依依柳绿柔情万千，真是移步换景，匠心独具！
圆明园的占地面积，资料上说为347公顷，比故宫还大10000多平方米。我们走过的西洋楼景区，才仅仅是全园的1/50，不难想象它当年是何等的壮观雄伟，又是何等的动人美丽！它从开始营建到完工，历时了整整一个世纪，在世界园林建筑史上，被誉为“万园之园”。 然而，当我们走进圆明园空荡荡的遗址，一眼望见西洋楼仰天矗立的残柱断垣，以及满目的败石残砾，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这座聚我国古代造园艺术之精华的“万园之园”，如今只成了一处仅供游人凭吊伤怀的废墟。
落后就要挨打！但是，有关圆明园的另一段历史，揭开了我的心在隐隐作痛。那就是英法联军抢掠并付之一炬后，园内大量的砖石，是被周围的许多村民撬下搬回自家建房子的。甚至连那些还完好的台基石雕，也没能幸免于难。遥想当年，从皇家花园通往乡村无数的通道上，狼烟未定尘烟又起，车水马龙繁忙的景象背后，伴随着不绝于耳的马蹄声、鞭子声、吆喝声、敲打搬运石料尖锐的金石碰撞声音，如锥在股，至今还在流血！
   “不到长城非好汉” ，游北京必登长城，这是游客们必走的景点。驱车城外登上水关长城，但见修筑在崇山峻岭之上的城墙延绵万里，像一堵围墙护卫着京畿要地。十多米高的墙体加上山的高度，别说对付古代那些只有车马和徒步的敌人来犯了，就是让最善于攀爬的猿猴来攀登，恐怕都别想翻越，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这是两千多年前我国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是国人的骄傲，也是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象征。本来，当我们站在烽火台上远眺，遥望着古长城像一条巨龙盘踞在山顶之颠，向南北两端蜿蜒腾越雄伟的气势，应该感到意气风发、心胸开阔。可是，当你见到刻画着一个接一个游客姓名累累伤痕的城墙，闻着到处散发着的尿臊味，你还能有激情大喊“我登上长城了”吗？这又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北京其实就像个京剧里的票友，初识北京，总感觉她台前一张脸，台后又是一张不同的面孔。因此北京之旅，也注定是要改变我很多狭隘的认识的。比如古代皇帝上朝，我现在知道它根本就不是影视剧里那样，由着太监跑在前头大喊大叫“皇上驾到”的，古代皇帝召集臣僚用甩鞭子为号令；刘罗锅也不是个佝偻，古代六根不全的人，根本就不能做官；和绅本是美男子，而且文武全才，还通晓多种语言。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完全靠自己的努力而一跃成为身兼数职的极品要员，他的许多优点肯定是值得探讨的。而事实上，皇帝高贵的身子不容下人搀扶。北京就是这样神秘又遥远，谁都读不透。

天堂走笔
习惯了漂泊，因此就希望自己也能像古人那样，无拘无束，纵情山水。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从从容容做一回智山乐水的“醉翁”。
到过了一些风景区之后，心中突然萌生去苏杭一睹小桥流水的念头。我们一行随旅行团坐飞机从福州出发，任何到达宁波后上佛教胜地普陀山，第二天夜里再搭轮船去上海。在上海住了一宿之后，杭州方面就会派专车接我们到西湖，于是天堂之旅在匆忙和快乐中伴我们走来。

在一阵强烈的晕眩中，飞机呼啸着冲上了天空。同行的旅伴多数初次坐飞机，大家都低着脑袋紧闭双眼，一下子很难适应这种失重感。等空姐通过座位上的广播向大家报告飞行高度时，窗外已经一派明媚，阳光在头顶的蓝天中柔和地照耀着。机身下，奔腾着万顷云涛，时光顿时在云天中静止了，像一个人独自站立在高耸的山顶上，眼望着山谷间流淌的茫茫大雾，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宁波是一块狭长的盆地，大概源于这里近海的缘故，公路两旁的水杉和松树，一株挨着一株全部哟内绳索和木桩捆绑固定着。虽然每株都有四五米高，但清一色挂着几根短短的松针，稀疏的叶子泛起憔悴的黄褐色。宁波是个崭新的城市，商贸的味道很浓，很大的商场，很多的商品，应有尽有，琳琅满目。连当地来接我们的导游，虽然满口伶牙俐齿，却也很难找出点跟经济无关的话题。
想看风景还是过海上普陀山去。普陀山是我国佛教四大名山之一——南海观音菩萨的道场。有道是“天下名山僧占多”，普陀山由于有佛所以进香的善男信女很多，一座岛从上到下几乎建满了寺庙。一进岛内，从码头到宾馆，到处都播放着和尚、尼姑念经的录音带，一路梵音缭绕，四处香烟弥漫，宗教的氛围特别浓烈。
普陀山的故事很多，历史也很长，但我更喜爱普陀山滨海的景色。四面环海，水天一色，辽阔的海面上只有船儿远远行过，岸渚上有人在用原始的渔具捕鱼，多少有些诗情画意和美丽的感觉。我们上岛的当天下着大雨，海面上狂风呼啸，骇浪排空，猛烈的海风把我们刚买的伞，刮得歪歪斜斜，而那些庙宇依然盘踞在崖顶之上岿然不动。这来自大自然一幅亘古的、野性的、渗透禅机的笔墨山水，令人禁不住大发感慨！
到了上海离不了逛庙会，购土特产，看外滩，爬一爬亚洲第一高的“东方明珠”塔。上海展现给我们的是全新的建筑，新的设施、新的气象……只是我不明白，在上午8点半之前，城隍庙里的商店，开着门不招待顾客，柔言细语地“请”你到时再来。
江南多美景，杭州自古就有人间天堂之美誉。这里不仅物产丰富、百姓富庶，而南宋故都的文化底蕴，历代文士名人的附庸风雅，江南名妓的低吟浅唱，以及许多的故事传说，更是给杭州增色不少。尤其西湖的苏堤春晓、三坛印月，灵隐的梵声，钱塘的潮汐，丝府的绸缎，还有龙井香茶，每一个景致，每一样东西，看了都令人心动，听了就浮想联翩。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漫步在西湖的桥头和柳堤上，满目青山绿水，霎时烦恼顿消。且不说那水光潋滟、山色空蒙，光在这么一个西子湖畔听一段白娘子的清唱，已经令人陶醉。
大文豪苏东坡在杭州任太守时，常常泛舟于此，流连忘返。他曾多次被贬杭州，一直赞叹世间竟有如此佳景，并表示死后愿埋葬于此。“苏杭自是山水窟”、“故乡无此好湖山”，苏轼还写了许许多多赞美西湖的诗歌，身后留下一长串美丽动人的故事——就像眼前的这道长堤——“苏堤”，像一位操着吴侬软语的窈窕淑女，回眸一笑，媚态百生。
西湖是一个浅湖，平均水深还不到两米，所以植藕插柳，长势都很旺。它利用湖心几座小岛，连起石拱桥，堤坝延绵、舟楫轻启，别是一番江南春意盎然的气象。无怪乎南宋小朝廷定都杭州后，有人（《提临安坻》，作者林升，宋福建晋江人）在西湖边的一堵粉墙上，写下了“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醺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警示。
在湖边的码头上，还矗立着抗金名将、民族英雄岳飞的纪念碑。古湖，在欢声笑语歌舞翩跹中，静静流淌的不是香风，而更像是遍地英雄与美女的气节和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