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长篇小说)

康信德

我从网吧出来，结束了无聊的一夜。整个晚上我都是在那里看电影。我看了欧美大片《金刚》和史诗巨片《特洛伊》；另外还看了几部韩国的爱情片。我一夜之间几乎看完了这家星月网吧的所有的我爱看的电影。每逢周末，我就在这样的场合消磨时光。现在脑里昏昏的，像喝多了酒，浑身也没有力气。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外面早被照的一片雪亮。街道的商贩从三点钟就开始活动，而那些为网民服务的小地摊吃铺，这时也撤离，转让给越来越多的车辆人流了。阳光很强烈，照得眼难以睁开。我只好用手将迎面而射的金光给遮挡。不想，却撞见一个女子身上了。                 
“喂，你撞到我了，你怎么走路的啊！”
    我放开手一看，是个身穿浅蓝色连衣裙，左手挎着粉红色皮包的女孩。本来我是想开口道歉的，可是由于疲劳，嘴巴不愿意说话，正楞着，又听她说。
“也不说声对不起啊！--准是上了通宵网了吧。醉鬼一样！”
     她的口吻里既有责备的语气，又有宽容和理解的意思。不过，我并没有答理她这些。只是看她的脸蛋：那完全是和善的无邪的面孔，清纯的脸蛋。聪明而充满灵性的眼睛，双眉浓粗，而且有一个讨人喜欢的透明的小鼻子，脸颊饱满而娇嫩。左右两耳都坠着晶莹亮丽的水晶链。从透出的颈脖到裸露的双肩，都像擦了膏粉一样，细腻白嫩，而且散发着浓浓的近似麝香的味道。“真是个美人啊，长的真像林青霞。”我正这样想着，只见她又开口说话：
“该说声对不起，还这样傻楞楞地看着，有什么好看的！”
我突然心一乱，仿佛自己真的犯错误一样。那“对不起”之类的歉意话，也钻出五脏六腑，从我的嘴里冒了出来。然后，我就听见她一阵轻笑，笑声很清脆，就像窗下随风吹荡的风铃。大清早就遇见这样的美人，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而我也总是相信要是每天开始都有好的征兆，那么我就会觉得今天是个幸福的日子。可是，说真的，一遇见这样的美人，我的心里马上就起了先天性的羞涩。就总想避开，所以我的腿就不由自主地绕开她。
  “你的东西丢了！”
我回头一看，是我的电话薄被撞丢了。她弯身将它从地上捡了起来，然后递给我。
  “谢谢”这次我回谢的很干脆，也很羞涩。同时，有带着无以言表的心情多看她几眼。那张年轻的面孔真的令人快乐。仿佛总是微笑的，不过又略带一些嘲戏的神色。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她突然这样说；也许这只是客套话。不然就是这里住的老乡太多，她也是其中一个！没料到她居然能叫出我的名字来，这个真叫我吃惊！虽然我和陌生女子说话，容易紧张，但我也从来不轻易放弃这样好的机会。那个该死的韩国电影的情侣对白也在我的心里乱响。尽管由于疲劳，情绪还是很低落，当我还是努力使自己说出话。真是两股对立是劲敌在我的心里交战。因此，我这时说话，也是一会冷，一会热。从她自已认得我到我承认我是她所认得的人之间，我的答话很少，也没有表现出惊讶之态。说实话，她的身影，我也觉得很熟，只是想不起来她具体是谁。而且，她的打扮，也不能将她拉扯到记忆的深处核对。
   “康劭，呵呵，怎么在这里遇见你？住在这附近吗？”
她的话刚落音，我的脑子又开始活动，一个疑问冒出来“究竟是谁呢？”我的记忆搜索通遍，也没有印象。
  “你是？”
  “你还记得蓝在先老师吗？”
  她是在提示我；又在试探我，因为也许她认错人了。不过，我已经可以感觉她是猜出我是谁了，而且肯定我就是她认识的人。她的眼睛闪烁快乐的光芒，那是胜利的少女特有的惊喜的光芒。
“我忘记了，不记得过去的事情！”
我感到自己好像厌倦回忆过去，本质上我还是比较务实的人。喜欢今天，不爱回忆。再说，事情都过去头十年了，谁还记得那些既平凡又无味的琐事呢。而蓝老师，在我的印象里只是个办事严谨，奖少罚多的人，这样的人大概是认真从事教育的老师一般的样子。我依稀记得那年我数学考了满分，曾引起他的骄傲，说是自他带课以来我是第一个考满分的学生。也许一切仅此而已。要真回忆什么趣事，也是难事。所以，我干脆回应眼前的看样和蓝老师有亲密关系的美女。
   “呵呵，忘了。---是啊，好多年前的事啦。”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皮包往肩上耸耸。她的口气里有种被人忽视而产生的失意感，仿佛我不该忘记这些事情。
   “是很多年了，我的脑子只记得近几天发生的事情，那些陈芝麻，烂豆子的事，早被历史的尘埃掩埋了--”
我一边说，一边回忆；此时我有了些过去的记忆。她聆听着，一会儿将包里的手机取出来，看了看时间，说：
“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去上班。-----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想回头我们好好聊聊。”
我将我的手机号码给了她，她记下后，和我道了别，有些匆忙地走了。我是看她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的。她也回了两次头，每次都是神秘而天真地笑。

康信德

我走了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才到我住的地方。这套房是舅舅家的，装潢的很豪华。这是为了能将房子卖好价钱。不过一直以来舅舅出的价格无人问津。至今门外的公告栏还有出售信息。我到家的时候，有个穿橄榄绿色衣服的邮递员送来了两封信，一封是从天津寄来的，那是舅舅的信（他家现在跑到天津开饭馆去了）信的内容不用看，无疑又是叮嘱我不要损坏他的墙壁，不要带生人来喝酒玩乐，不要----总之，就是不要损坏他装修好的房子，怕卖不了好价钱。不过，信写的很谦和，像是很关心我的长辈之语。因为他家去天津的时候，从我家拿了不少钱。另一封信是乡下寄来的，是我的一个知心小弟写的。当初我上高中，他是初中，我们租住在一个房东家。因为那时我们都喜欢文学和书法，喜欢写点诗啊，散文啊，小说啊之类的东西。他很崇拜我，或者说很欣赏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常领他出去游玩。什么姥山，什么浮搓山，什么岱山湖等等。现在他也要高中毕业了。他几乎每周都来信，和我谈些感情和生活的事情。我还是比较喜欢他的。
    我要洗个澡，放松一下，吃点东西，再拆开好好看看，能看上亲朋好友的信，真是一种无以言表的享受。
   等我洗好澡，躺在床上一睡，不觉得睡到中午，起来的时候，肚子饿的咕嘟叫。随便在冰箱里找了点东西垫肚子。我看他最近给我写什么。又是最近爱情失意，又是理想和目标之类的，还有想念和一首不成熟的小诗。最后将叶芝的《当你老了》的诗句也用上了。他很想听听我最近怎么生活？我是向他坦诚的。因为，也许他是我唯一可以表诉心襟的朋友，虽然我们有年龄和经历的差异，但像我这样的人，只要是朋友，我总愿意坦诚相告。于是，我给他写了回信。
“亲爱的兄弟：
      很高兴能在这样的时光里收到你的信，又使我想到高中时代，回想我充满忧悒和轻狂的时代。现在我不想谈及我的过去，我们应该关注眼前的生活。相信我，尽管我们每天都遇到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坚持相信每天都有许多新鲜的事情待我们发现和欣赏。生活总是美好的。我还是一位乐天派年青人。那些由于生活的种种不愉快，甚至可以称之为黑暗魔影的东西虽然也从未远离我们，但我依然凭青春的热血，抵抗过去。所以，兄弟，你现在在我的身上找不到忧郁的气象。恩，我每天都是春光满面，每天都活的潇洒。不能因为我生活单调，不能因为每周末只能进网吧消磨时光，就断定我现在完全颓废了，精神堕落了！我很好，还在坚持学习，坚持自己的目的。---至于目的是什么，我想你是知道的，因为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我们促膝交谈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你。恩，我是个有雄心的人，就像他们所说，我有野心，想让世界震惊！是啊，我不排除我有这样的志向。对于男人来说，一生总该做些轰轰烈烈的事情，不能像懦夫，像昏庸蛋那样活着。我不会选择这种生活。
   你的信里总是问我现在生活的怎么样？感情的事情怎么样？事业有什么新进展？
我在这儿就简单回答你吧。生活很好，因为没有什么不好的，因为工作相对稳定。实不相瞒，我现在也不想急于求成。

康信德

信的内容基本就这些，而且我也想写的太多。他就要高考了，得替他省时间去看书，再者，我也不知道究竟还要写些什么。于是干脆就署名结束。我将它放进花皮信封里，粘好，放在案桌上。现在肚子又有些饿了，最近饭量很好。每天都要吃上几顿。昨天下午我去附近的市场买了些菜。我喜欢自己做饭吃，而且厨艺不是很差。首先将米淘好，放进微波炉里，将按钮调至15分钟。然后洗菜，茄子，辣椒，韭菜，西红柿和土豆。等所有的工作做好在之后，正等着下锅的时候，门铃响了。不用猜，一定是姨表妹黄玲来了。门开“嘟”一声，开了。迎面就进来一个身穿米色套裙的，中等身材的女孩。
     “表哥，好啊。”她今天背着竹青色的小吊包，只是头发还是有点乱。“啊，来的饿真巧哦，正在做饭吧，我闻到香味了。”
     “是啊。”我应和着。其实她是经常来我这里蹭饭的，又知道我的习性，所以每次来的时候，都好像是安排好的，饭香人到。
     “嘿嘿。”她调皮地笑笑。
     “菜还没有烧呢。”
她是个心直手快的人，但我并不建议这些。总是很宽厚地待她，所以她常来。
     “不着急，不着急。你慢慢烧，我去洗把脸，热死了，才四月天呢，天气一下窜的二十七八度。”说完，她就进了洗手间，将水放的哗哗响。我还是继续烧我的菜，三五分钟就好了。我们面对坐下。她将我的饭盛好，还没等我将最后的青椒韭菜盛出来，她已经动筷子吃起来。
      “味道不错，不错。表哥，你可以当大厨了。现在开饭店很能赚钱的。省城的人就爱吃。”她夹口菜放在嘴里，又说道，“今天少了一样我想吃的菜，雪菜肉丝。你炒的雪菜肉丝可好吃了！”
     “是吗？--今天没有雪菜，明天来，我给你炒。”我坐下桌子，开始吃饭。
     “明天不行，明天我加班。最近来一批新员工，走了一批老的。新手都不行！”她一边吃，一边和我说话。我吃饭的时候，后少说话，只是偶尔搭腔。忽然，她将声音提高了问我：
     “表哥，我介绍的，你们谈的怎么样？”
她是指上星期给我介绍的一个女孩，那是她的好朋友妹妹。人长的一般，只是觉得很幼稚，一点不成熟，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因而，我们也没谈是什么。
     “我们什么话也没谈，只是请她吃了一餐，然后散了。”
她睁大眼睛，口气带有怀疑的神气地说：
    “不是吧，呀呀，我说表哥，你也真是的，再找不到，当心姨妈在乡下给你找个文盲的，斗大的字也不认识，就像大表嫂那样--”
    “这东西，能乱凑合吗！我们没有感觉啊。”
    “晕，你的条件还蛮高的吗，你想找什么样的，妹再给你张罗张罗。嘿嘿，表哥，给你找媳妇可我答应姨妈的义务噢。现在美女多的是，你怎么就看不上眼啊。--我们公司最近来了一个大美女，恩，还是高才生，改天我给你带来瞅瞅。不过人家是个文静人。也喜欢诗啊，文啊的，这下你们肯定般配。”她说着，将一个青椒夹到我碗里，她不吃辣椒。
     “表哥不是一定要找会诗文的，只是希望两人真诚相待，和睦一生就可以了，还有她得懂些---”
     “得了，得了”她打断我的话，“表哥，再说下去就是十全十美了。恩，她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理人，性格孤僻。只怕你不能接受也。我昨天将你情况跟她说了，你知道她什么反应吗？---不会是书呆子吧？---哈哈，我当时笑的肚子都疼了。她自己就是个书呆子，还说人呢。因为上班胡思乱想，差点被开除。表哥，这种女人，不吃香的，只能养在家里。不过，养老婆也地有本钱，你的条件还可以。---怎么样，你喜欢这类吗？”
     “她会不会说笑话，开点玩笑什么的？”我是她说的有劲，不知怎么就说出这话。
    “玩笑？你是指她开你的，还是你开她的。她戴着两层瓶地，一出问题就这样，这样。”她模仿那女孩样子，将头斜抬望上看。“活脱脱一个望天佬，你还指望她开你玩笑！---趣味是没有的，心倒是蛮细的。”
看她模仿的可爱样子，我也是笑了一回。也许她也将我看成这号人，我这样想着，就说了出来：
     “你觉得表哥也是这号人，所以般配啊？”
     “不是，”她低头偷笑，“你不是这号人，你脑子灵活的的多，不然你怎么坐上主管的位子。---不过，你们有些臭味相投。哦，对了，她的文章还在报纸上发表呢，文笔蛮不错，连我们老板都夸奖她。嘿嘿，表哥，你不就是喜欢这样的才女吗。放心吧，回头我给你介绍！”
       “也许她是个可怜虫，”我这样想那个女子。“不过，能有文章登报，这样的人，而且是美女，我还是有兴趣见见的。”
       想到这里，我便对表妹说了自己的想见见这个女子，她听后咧一下，作出不情愿的样子。不过，还是答应了。

吕和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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