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者无常

胡子鱼

                                                                   闪者无常
   
    楼上肯定有一匹狼，它掏出了我的肠子。
    我回味着那种被虐杀的感觉，眼皮被502胶粘过似的很难睁开。
    合租宿舍的麦克，其实叫“狗剩子”或“二娃子”更合适的家伙，趁我尚未清醒的时候，抢先占领了卫生间。他跟女朋友嚎叫了一夜，早晨还那么容光焕发。
    尽管他从不买手纸、躲避打扫公共空间卫生，我还是想跟他说关于楼上那匹狼的事。
    麦克已经是西装革履了,他不在意我狼狈的样子却报告了一个消息：
    “我们今天在海龙门前搞活动，我是全案策划。”
    西装笔挺光鲜，这家伙居然能从衣袋里掏出一枚瓜子从容地放进嘴里——很卑鄙
    卑鄙的是这个策划人能把一台笔记本落到前所未有的低点。
    就在我瞠目结舌的时候，他飘然而去。
    “中关村在线”已经有2万多人登陆。当日报价没有麦克宣布的卑鄙的价格。
    “乡亲们的钱一定按期返还。”父亲的语气是坚定的，俺家几百年的清誉不能毁于中关村。我通知业务员今天上午跑遍所有铺货点收回笔记本，下午赶到大概念公司退货，宁肯搭上所有的销售费用和违约金。信息发出去了。现代科技太方便了，但是也催赶着人们跟驴似的忙乎，——中关村，人们走路的速度都比别处快。
    到海龙大厦，看到麦克他们在搞活动，一个土头土脑的耍蛇人拿着一条蛇吓唬围观的人。
    到处都是撕胶带打包的声音，海龙、鼎好、太平洋、中关村E世界，座座金山都在这个声音里崛起。
    汪凌早就把我的笔记本装好了箱。她早就预言我这批笔记本无法出手。我相信她，要是没两下子，如何会从一个卖盗版光盘、鼠标垫的小姑娘成为资金雄厚的装机商。她要是卖不出去的货，别人就休想卖出去。她小声地告诉我，昨天差点就卖出去了。我说收回货物的原因是麦克他们又在打价格战。汪凌说也未必，这个品牌快18个月了。接着她告诉我又从南边来了水的，价格低得叫人目瞪口呆。
    那匹狼不仅把我的肚子掏空，甚至连我的大脑也没留下。
    趁她弯腰的时候，我通过领口洞察她的小背心里没有乳罩之类的装备，好看的乳房随着她的动作活蹦乱跳。可是却不见乳头顶起背心，这是一个谜。一个命题，无论多么新潮的服装，都以不暴露乳头为原则。
    “我骗你干啥？”她说，“晚上你请我吃饭，我给你一个合作的机会。下班电你。”
    几个市场管理员在不远处查抄盗版软件，一时间那边乱哄哄的。
    手机响了，是一个业务员的短信：
    “老板，我和小郑收了货款，正好是我们三个月的工资加提成，还有餐补每天20元，你还差我们300元，我们就不要了。老板保重”，最后还来一个表情“：）”，气死人不偿命吗？一个连皮包都没有的公司还要餐补？
    我想起了《洪湖赤卫队》里那个老头子：流氓！骗子！
    报案没有任何意义，中关村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真恨不得那匹狼把我吃得连骨头渣都找不到，那么我就有理由解脱一切债务——从法律和良心上说都是如此。它在客厅里转悠，脚爪在地板上划动的声音极其恐怖。但是它只在我脸上留下血淋淋的伤痕，无聊地掏出了我的肠子，或许对它而言这只是一场游戏。
    一首《五星红旗》在广场激荡。谁不想自豪一下，但是我现在自豪不起来。姚明在巨大的广告牌上雄视天下，他使火箭队几乎成了中国队。他诡谲地一笑，令M手机代理商财源滚滚。“如果他要是能把他的背心脱下来给我，我就可以偿还所有的债务”。我这么想，“要是把裤衩也给我，我就是百万富翁——套装更值钱。”他怎么就不能拔一毛而利天下，哪怕只偿还乡亲的债务也算是人道主义的终极关怀。
    贼亮的阳光下，一个20来岁的小伙子跪在过街天桥上，歪扭的粉笔字写着：
    饿坏了，请给我一点吃的或者一份工作
    我很想告诉他：“哥们，北漂不是这么漂的”，但是我没有勇气说。
    其余几个业务员陆续回信说，笔记本取回来了，但是问我什么时候发放基本工资。我致电大概念公司老板，但却是“Sorry”。更恐怖的感觉——假如那混蛋玩个“人间蒸发”，那么就意味着我将是拥有20几台笔记本的穷光蛋。
    还好，汪凌只宰了我一顿盖饭。
    汪凌说她认识一个学校的老师，负责校园网建设，计划实现班班通。因为我有微软资格认证，可以加入。我怀疑她也是一匹狼。我问她怎么搞定管事人的？她用很轻蔑的口气说，五十多岁的花芯萝卜还不一刀“喀嚓”了？
    我盯着她绝对完美的胸，相信了她的话。因为她有一双可以无辜、可以天真、可以善良，也可以凶狠的眼睛。
    但是，她要求我前期有所投入。
    我大笑5秒。
    她很严肃地说，没有这个投入就无法进行，并且保证在开学一个月收回投入。她一口气将所有的数据清晰明了地报出来，最后是令人垂涎的利润，说明她的深思熟虑。
    她说，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的柜台至少要值20万吧？
    她还算计我积压的笔记本可以贿赂主要领导。我怀疑那些领导能看上我那些笔记本。她很有把握地说：“到现在还没有校园网的学校，校长还懂得笔记本？”
    是汪洋大海的一根稻草，还是危机四伏的狼窝？跟了！但是还是有20几万的缺口。
    她提醒我，不是有同学在深圳炒股吗？抽出20几万算什么？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够狠！
    这是我见过的最恶毒的女孩。趁她还没咬我的时候，我先捞一手吧。“很多细节”，我说：“今晚到我家去搞清楚。”她显然知道我罪恶目的，但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其实，除了她能理解的之外，我的另一个目的是要了解她的乳房为什么不戴乳罩也能保持鲜活的挑逗感，并且含而不露。
    我在客厅里向麦克展示我俘获的女人——你有我有全都有。我乜斜着他，“麦克，你的销售战略不会是冲着‘龙芯’的吧？”我确信我扮演的是一个IT业资深观察员的角色。可是麦克却表演了一个战略家的角色：“龙芯？龙芯才多少兆？英特尔多少兆？”
    真想砸碎自己的脑袋！
    我以为我占了汪凌的便宜，但是我错了。经过一番艰苦奋战，才发现我被掠夺了资源。这些资源换来了一个可怜的知识，有一种薄膜叫“乳贴”。而她也发现了一个秘密：你的屁股上有胎记。我说是调戏嫦娥被王母娘娘打的。
    一顿夸张的鬼哭狼嚎，是给麦克他们听的——小子，你以为我没本事吗？
    中场休息时我问汪凌，如何保证我的利益？因为我不相信人格的起誓。她很干脆：法律。
    我怪笑起来：法律？
    “先结婚，”她说：“工程结束就离婚。”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智慧。婚前财产公证，离婚再由法院判决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收入。
    我昏昏沉沉地说，楼上养了一匹狼，每天都要下来撕咬我的肠子。汪凌嘟囔着：你住的不是顶层吗？
    10点多才起来，汪凌早已离去，我却依然是被狼掏空肚子的感觉。
    汪凌给我发了短信：
    很累，真的很想结婚。

[ 本帖最后由 胡子鱼 于 2007-6-13 16:59 编辑 ]

漫吹横笛

挺有意思，就是看起来太累了。再编辑一下会更好。问好胡子鱼。

胡子鱼

编辑完啦。请编辑审阅吧。

吕和义

不错，功底还是很好的。欢迎多来

芊芊

欢迎新朋友光临！
你的文笔比较老练，语言简洁，流畅自如。只怪我对电脑芯片之类不懂，所以看起来颇费力。
应该是写了几个年轻人如何闯荡在电子商场的事吧？人物心理把握得很好，赞了。

漫吹横笛

不错的小说，有生活体验，楼主白不住真的有微软资格认证，哈哈！
语言诙谐幽默，真实，不做作，很有现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