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西三面临河,北依山岭,且威严的城墙顺北高南低之势而成,远远望去俨然如簸箕。这就是最迟唐建镇,北宋至公元1958的河北省井陉县县治天长古镇。其位居井陉腹地,是西下娘子关、东出井陉口的必经之地。 ??说这是一座有着近千年历史的古镇,倒不如说是一座千年城堡确切。它的周长仅三里二十步,而城墙之高却达三丈又五,且为夯土之墙穿上了砖石铠甲,越发地象一座攻不可破的城堡。事实上,从天长镇形成之日起,做为“太行八陉”之五、“天下九塞”之六的井陉,便使这座锁住了东来西往的交通小镇,不得不扮演一座城堡、一座军事重镇的角色,检索二十四史,其的表演朝朝可见:大历十二年“时高骈镇淮南,表请招讨贼,许之,议加都统。巢乃渡淮,伪降于骈。骈遣将张璘率兵受降于天长镇”(《旧唐书》);景福二年春,“大举以伐王镕,以其通好于李存孝也。二月,攻天长镇,旬日不下。王镕出师三万来援,武皇逆战于叱日岭下,镇人败,斩首万余级。时岁饥,军乏食,脯尸肉而食之”(《旧五代史》);金兴定五年,“癸丑,金人退师,扈再兴邀击,败之于天长镇,甲寅晦,又败之”(《宋史》)……其可谓是“筑城以卫君”(《吴越春秋》)的极至注释。就是今天或仰望高大的石城垣垒,或穿过高大森严的城楼门洞悬拱,站在瓮城之中,那沉重的威严感仍使人喘不过气来。 ??我初识簸箕城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记得那天我受单位的派遣到天长镇政府搞调研,当我走进居于城中的政府大院时,惊愕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尽管有熟习该院的同行者引路,仍感穿一座座古色古香的歇山式门楼,登一阶阶制作精细的青石台阶,踏一处处整洁平坦的方形院落,如入迷宫。该院占地15亩,房屋162间,由高耸的大门而入,廊柱引绕,房屋纵横交错,高低错落,院中有院,院院相通,回旋曲折,且每个小院均为建筑别致的四合院。空中俯瞰,房院巧妙地写成了一个“双喜”字图样。主体庭院昂扬居中,门首为遮屏式直柱畅檐大门楼,高畅明快,悦心怡目;正房石阶高台,青砖碧瓦,古朴壮丽,庭堂五楹,门窗棂格,玲珑剔透,两厢配房三楹,别具一格,整个庭院是流露着明清之风。该院原为日伪县长王景岳住宅,当地人称其为“王家庭院”。王景岳原名王孟鹏,是井陉县头号地主兼资本家。早在1935年,王家已成为巨豪,拥有土地1500多亩,宅院20多处,房屋500余间,并有商号300多处,遍布京、津、保、石、阳泉、太原、西安等地。该住宅民国时为井陉三青团驻所,1947年后为中共井陉县委所在地,1958年成为天长镇政府办公驻地。据说当年康熙皇帝西巡“驻跸井陉”时,就驻跸于此院。本世纪初,为开发旅游,天长镇政府迁出此院时,发现院落内地下暗道交错,或直通井陉县衙,或直达城外,长达数里。此更为此豪宅增添了几分神秘。 ??如果说王家庭院是簸箕城中现存比较完整的城中民居的典型代表的话,“皆山书院”可谓官方建筑的幸运儿。在时代变迁中,城内大多姓“官”的建筑或被拆除或自然坍塌了,唯独这一代表着簸箕城人崇文之风的书院保存了下来。书院始创于明嘉靖三十三年(1555年),当时建于城内文庙东北,名曰“井陉书院”,康熙二十七年(1689年)将业已破败的书院迁到了城外一公里的东山顶上,更名为“东壁”。83年后,井陉知县周尚亲又把书院请回城里,又更名为“皆山书院”,奠定了今天的基础。这位周尚亲大人可谓是一位轰动朝野的人物,因贪污皇粮款不仅自己被乾隆下旨砍了头,而且正定知府、直隶总督、工部侍郎也为其陪绑,或被贬职或流放,但簸箕城人对其的评价还是功过分明的,其所题“迁修书院碑记”仍完整地镶嵌在门楼里,就是光绪元年续修《井陉县志》时,依然完整地将他的题记收录。这是一处坐北朝南的三重宅院,从第一道垂花门到最后一重院落,地势逐级抬升,很有些登堂入室之感。每层四合院虽不太大,房子虽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硬山结构灰瓦花脊,却从这里走出了诸如霍叔瑾、许国壁、霍继光、翟泰丰等一批文人志士,却从它的地下解开了一个千古之谜,一个不得不重写我国陶瓷史之谜。 ??1915年夏,书院(当时改称井陉高小)开辟操场时,发现一古屋遗址,出土完好无损的瓷瓶10余枚,瓶上皆题有“天威军官瓶”字样,“高有尺咫,口径寸余,似今绍兴酒坛,而细长特甚,瓷作苍褐色”(《井陉县志料》·古迹)——1995年春,我游览故宫时,第一次在一个记不得是什么殿中见到了与《志料》描述相同的实物——就是这一发现,拉开了对井陉陶瓷的考究序幕。到本世纪初,考古界终于解开了此谜,由发掘的实物证明,井陉窑从北朝开始到清代,从来没有断烧,且出土的隋代瓷器中的白瓷和青瓷十分精美,这是河北定窑、邢窑和磁州窑三大窑所无法比拟的,使井陉窑成为了国保。 ??天长“簸箕城”和大多古城镇一样经历了战争、天灾、人祸的无情洗礼,显得破败不堪,但其并不能掩抹千年的历史文化沧桑。对于天长“簸箕城”来说,做为城池标志的城门楼、城墙还在,代表着文化信仰的文庙、关帝庙、城隍庙、戏楼等建筑尚存,可谓庆幸。更为庆幸的是其已纳为省保和评定为省级历史文化名镇,维护工作已全面展开,这份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将永留后代子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