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文/宁建芳 1994年冬天的雪在我的记忆中是一直下着的,1994年冬天的记忆是我一生的铭刻…… 那年冬天我正念高三,母亲已下岗三年,高额学费成为我和母亲最深的烦恼。每次收假我都没有勇气和母亲开口提学费。母亲也是小心翼翼看着我的眼神,谨慎而低缓的问; “娃,迟两天行吗?” “嗯。”我小声应着,强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 我多想和别的同学一样拿着崭新的钞票毫无顾忌的聚餐,为要好的朋友买一两件小礼物。可,我不能。 “这些够吗?”母亲不安而窘促。 “还差二十。”我挤出了这几个字,也挤走了母亲强装的笑容。 “噢?--”母亲由于长期劳作粗糙干枯的手指缩了回去。 “等有了,我给你送学校去。” 母亲的话轻飘飘的,让我都寻不到它们存在过的影迹。 它们确实存在,因为不用过几日,无论刮风,下雪母亲都会从十几里外赶来学校,把带着她体温的钱交到我手上。 那钱皱皱的,象母亲脸上抚不平的皱纹。 寒假收学后,我的一篇作文发表了,十元稿费让我大伤脑筋,对我的同龄人来说,十元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而对于我,对于我母亲来说,这根本是笔意外之财,是浪费不得的。 思谋了好几日,我终于决定在母亲生日时买几个母亲爱吃的肉馅煎饼。 我们学校旁边的小吃店里就有这种肉馅煎饼,同学们都说很好吃,我一直没舍得买。有一次星期天回家,曾和母亲谈起过。 “妈,我们学校旁的肉馅煎饼同学们说可好吃了。” “好吃吗?我给你做?” “不用了,妈,我只是说说。听饭店师傅说做煎饼的女人家里穷,又不想让女儿有心理负担,她都是等学校上早自习校园无人时,早早从十几里外送来的。听说她自己连一个也舍不得吃,还饿着肚子回家。” “噢?”母亲有点慌乱的应着。 “倒也是,同学们知道了,说不定会叫她女儿煎饼女儿呢!”我心不在焉说道。 母亲没再说什么。 母亲的生日到了,我特意向老师请了假,父亲过世后,母亲就没有提过生日的事。 我决定用这十块钱给母亲买肉馅煎饼。 “老板,有煎饼吗?”我搓着冰冷的手从雪中钻进小饭店。 “请坐一会,马上就送来了”老板热情的招呼我坐下。 上课铃一响,再加上铺天盖地的雪,四周静悄悄的,小饭店也冷清了。 我随意坐到了小饭店的炉火旁,背朝着门口。 “对不起,老板,我来晚了。” 一股冷气从我的脊背攀升而上,我猛地回过头. 送煎饼的女人怔在当地. “妈!” “是,是--你?”母亲张大了嘴,脚上踩着的雪也吃惊地往下扑落。 那天,我执意要陪母亲回家,我要用女儿的温情为母亲过一个只有十块钱却最富有、最快乐的生日。 那天,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在我和母亲身后,阳光升起来了,照着我们载满艰辛但却亲情融融的岁月。 至今我都不愿回想,母亲单薄的身子是怎样在苍茫间孤独踟行,那年冬天的雪,雪中奔波的母亲成为我永远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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