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向"太行"的朋友问好!帖诗来拜坛.

离骚之痛

 

题记：水，净我华冠，洗我心肺

 

一，

 

1，

已经三千年没有河流的消息了

海市蜃楼，留我们最后一口气

等待找水的人回来

 

找水的人出去五千年了

没有一点儿消息

我们在河床的遗址上为他们祈祷

 

2，

那时，胡杨诗意地生长在水边

少女和天鹅戏水在黄昏

慈祥的炊烟站得高高，望得远远

 

那时，水，净我衣冠，濯我凡胎

黑夜的天空刷得清亮

我心透明，尘世无尘

 

3，

如今，鱼骨嵌在灰色的陶罐上

这是一份没人在意的遗嘱

就像智者的枯骨做了精致的骨牌

 

如今，守护村庄的胡杨死在沙地里

在它体内，榨不出一滴水

只有因村庄消失的可怕寂寞

 

4，

我们的少女和贞操

随着河流消失，随着村庄消失

一滴眼泪也没留下

 

华冠依在，心肺依在

洗我年轻的耳目

没有了水，谁可替代？

 

5，

水是怎样分崩离析的

没人知道

也没人记得它的倩影

 

我们只看见自己的体表在粗糙

渐渐长出鳞片，吸附夜色

眼睛也不再湿润

 

二，

1，

村庄的遗址辽阔，河床的遗址悠远

三千匹马跑三千个日夜也跑不完

但风沙在一夜之间把它们掩盖

 

马的枯骨和干尸伏在岸边倾听

可听不到找水人的脚步

听不到河流遁去的方向

 

2，

他们去了上游，还是下游？

河流的方向呢？

我怀疑曾经的信誓旦旦

 

他们是找到了水不再回来

还是终于渴死在途中

他们的思想一定在途中发生了逆转

 

3，

盛水的陶罐摔碎在大禹墓前

岩石般风化的他们，不再相信

不见了的一切还可能存在

 

在这最后一片

可以诗意栖息的土地上

我们将失去最后的幻想

 

4，

我的先人啊，我怀疑你们

你们曾经污辱了水的圣洁

强奸了世上最透彻的心

 

你们欺骗了我们

让五千年的期盼和无法剥离的肮脏

成为碾在我们肩上的痛

 

5，

现在，该我出去找水了

也只有我去找了，再不

——一切的脚印终将遗弃

 

而疼痛留给五千年后的外星人

让他们站在这无边的遗址上哀号

——这里有过河流，有过生命

 

三，

1，

青海湖涸了，亚速海涸了

德雷克海峡涸了

漫漫的风沙里只有风沙的脚步

 

捧最后一个鱼纹的陶罐

沿疏勒河和喜马拉雅山脉

我的眼里保存着冰川，保存着雪山

 

2，

曾经，衔绿归来的鸽子给了我们新生

而今，在黑夜的贝尔加湖遗址上

我找到了传说中被困三千年的鹰

 

鹰的忧郁和泪水

使我坚信：河床底下三千米

还存在一支庞大的暗流

 

3，

长脚的毒蛇为贪婪之穴把守

鹰以最黑的身体

换取又一次的清泉石上流

 

而我们，从来不曾给过

这团黑色的生命以光明

让它在黑暗里忧伤了三千年

 

4，

也许忧伤是一种恐惧

也许它已习惯这种黑暗和受困

我把它葬在鱼纹陶罐里

 

然后离开，离开海市蜃楼

回到我的村庄，我的河床

可它们，最终还是不把我接受

 

5，

当芦苇重新布满河岸

胡杨鼓起身子，天鹅亮出羽翼

我回到河边清洗眼睛

 

你们呢，曾经以找水者的身份

居留在历史名册里的你们

是否又在上游清洗你们的华冠

 

朱枫

大作呀。欣赏了。

文字再意象一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