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泾河

陇上雪

  身边的泾河
                                                       
                                       何小龙
      
    《庄子·秋水》曰：“泾流之大，两俟渚崖之间不辨牛马。”我有幸生活在泾河边，陪伴她已有20多年了。
     泾河系渭河支流，源出宁夏南部六盘山东麓，东南流经甘肃（平凉）到陕西高陵县入渭河。初来平凉的时候，我探访过其发源地——位于宁夏泾源县的老龙潭。老龙潭在白面镇龙潭村境内，这里有一处简陋的停车场。我刚从车上下来，一群衣着破旧的少年便围拢过来，争相向我推销奇形怪状的水锈石。还有一些老人、妇女和小女孩，臂弯挎着竹篮，不失时机地向游客叫卖鸡蛋、麻花之类的小吃食。停车场四面环山，从这里朝西南方向望去，可看见笼罩着雾岚的幽深峡谷，那里就是老龙潭的所在地。由于第一次来，感觉是新鲜的。正值缺水的季节，龙潭水库没有放水，只有一小股水从峡谷半山腰一侧的石洞里跌宕下来，形成一帘水花飞溅的小瀑布，再顺着宽阔河床的一边流出来，发出汩汩的声响。从路边的坡堤下去，我溯河床往峡谷里走。在平凉，泾河走的路，全是由大大小小的卵石铺成。现在，叠垒在河床的，一律是有棱有角的非常坚硬的青黑色石片，一路走去，不时踩蹋出一片清脆的声音，这声音直至我进入峡谷腹地才消失了。阴湿的峡谷到处是石头，石头的峭壁，石头的河床。河床凹陷处，聚有大大小小的水潭，潭水清澈碧翠，游动的小鱼投影在潭底的石头上，在水底绘出一幅恬静淡雅的画。峡谷深处，一道数十米高的水泥大坝横在两边峭壁之间，这就是龙潭水库。沿直立的扶梯爬上去，眼前豁然一亮，一池碧水映入眼帘，山影、树影、蓝天、白云，倒映于水面，随不时扩散的涟漪而晃动着。站在坝顶俯瞰峡谷，正在谷底巨石上照相的人，皆如井底之蛙。
   在一处山崖上，有一个土红色的深洞，洞里渗出一线红水，据说这是泾河龙王被唐朝宰相魏徵在梦中斩首后流的血。老龙潭的名字，原来就是由“魏徵梦斩泾河龙”的传说得来。据《西游记》说，泾河老龙在行云布雨时，不按玉皇大帝的旨意办事，擅自改变时辰和降雨数量，结果违犯天条，玉帝下旨让唐朝宰相魏徵第二天午时将其斩首。泾河老龙托梦给唐太宗，请唐太宗救他一命。第二天，唐太宗把魏徵召进宫一起下棋，想以此拖住魏徵，使他到时不能去斩泾河龙王。到了中午，魏徵便打起瞌睡来，不一会儿脸上大汗淋漓，唐太宗还拿起一把扇子给他扇凉，想让他睡得塌实些，拖过正午时间，才能救下老龙。正扇着，只听魏徵大叫道：“杀！杀！杀！”没喊叫完就醒了过来。太宗问魏徵喊什么，魏徵说：“我刚才喊杀的是泾河老龙。正当我斗得满头大汗，怎么也无法下手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股清风吹得我飘然起来，我像长了翅膀一样，轻松地斩掉了老龙。”唐太宗一拍大腿说：“糟了，我帮倒忙啦，人算不如天算。”
   相传，自泾河龙王被斩后，泾河小龙接替老龙的位置，当家做主。小龙善于辞令，喜欢交游。有一次他跑到洞庭龙君家里做客，洞庭龙君见他彬彬有礼，侃侃而谈，非常喜欢，就把独生女儿许配给了他。泾河小龙将洞庭龙君的女儿娶回泾河后，便露出了胡作非为的真面目，后来竟将洞庭龙君的女儿罚到荒无人烟的河滩上常年放羊。她与羊为伴，在艰难寂寞中度过了一年又一年。有一天，有一应考的书生柳毅路过这里，十分同情她的遭遇，叫她写了一封书信带回转交给她的父母。龙君见信知道女儿遭此虐待，非常气愤，他弟弟钱塘龙君得知消息后，更是万分恼怒，当即率兵西征，讨伐泾河小龙，将侄女接回了洞庭湖。这个在民间广为流传的故事，就是《柳毅传书》。 这些美丽的神话传说，为泾河罩上了神秘的面纱。
  修建水库，是人类控制水源的一种方式。特别在水资源日渐匮乏的今天，水库的作用就更大了。泾河流入平凉境内不久，在崆峒山的弹筝峡就被一道水泥大坝拦住，于是，就出现一个“高峡出平湖”的迷人景观。于是，崆峒山在泾水的滋润下，生长出茂盛的植被，生长出满山的苍松翠柏，后来，这里建了许多道观和寺庙，宗教氛围十分浓厚，且儒、释、道三教和睦相处，颇为罕见。据史料载，黄帝曾来此问道于广成子；山道上也留下过历代帝王将相的足迹，至今当地人还引以为荣。现在，崆峒山已成为国家4A级风景旅游区，是当地发展旅游产业的“龙头”。但是，如果往根子上说，这一切荣耀都应该归功于泾河的“哺育”。倘若没有这条泾河，崆峒山美丽的“羽毛”恐怕会脱落的。
  我所居住的西郊，也正因为得了泾河的恩泽，便将田园风光保持了很久。这里车少人少，空气新鲜。南有云蒸霞蔚的太统山，西有遐迩闻名的崆峒山，北有逶迤东西的北塬。泾河两岸，广阔的农田一直铺展到山塬脚下。在农人辛勤耕作下，一畦畦农田犹如一本画册，赏心悦目。比如到了阳春三月，你会看到一块块碧绿的麦田与一条条宛若白色飘带的地膜交相辉映，显得那样宁静和壮美；与土地厮守的村庄，掩映在一树树桃花和杏花里，定会勾起你思乡的情感。到了五月，柳絮飘飞，槐花吐香，而田野里则会出现一大片一大片耀眼的金黄色的油菜花，这农人以血汗挥就的浓墨重彩的一笔，把你眼里蜂飞蝶舞的春天描绘得更加妩媚动人......总之，一个季节有一个季节的风景和魅力。而每一个季节里，在西郊田园的田埂上、树林里和泾河边，时常会出现西郊人三三两两散步的身影。自然，这里也是一对对情侣谈情说爱的最佳场所。我和妻子谈恋爱的时候，经常到这里来，在岸边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直到映红河面的晚霞被落山的太阳一点一点带走，泾河的水波由明亮转为黯淡，夜色悄然降临，我们才沿一条蜿蜒在田野的小路返回。
   我曾在一篇文章里写过这样的话：“漫步河滩，我想起儿时打水漂的游戏。但一块石片握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呆楞住了，我看见清澈的河水里，山的黛色倒影、绿的树影和云影，构成一幅天然的画......我怎能用儿时的无知将这幅大自然赠予我的画打碎呢！于是，我把石片放回到河滩，然后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画面，看画面里的一只野鸭在愉快地游动、嬉戏，让自己蒙尘的心灵融入其中，接受美的洗礼。”
   然而，我不愿打碎而想挽留住的“一幅天然的画”，虽然没有被岁月带走，却开始面临被弄脏和破坏的危机。
   如今，随着城市建设速度的加快，泾河两岸的田园被削减得面积越来越小，而建起的楼房越来越多。在泾河流域，以前只有为数不多的农民在那里挖沙子，现在出现许多采沙船，钢铁的采沙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壕沟和坑穴，触目惊心。可是，在城市，谁能遏制住脚手架疯长的欲望？每天，从早到晚，一辆辆卡车往返于河滩和建筑工地之间。湿淋淋的车辙,多像一串从犯罪现场带出的血脚印，但没有谁来为惨遭迫害的河流伸冤。
   平凉城夹在北塬和南山之间。南高，北低。从南往北，穿城贯通了许多河道，与北塬脚下自西向东流淌的泾河相接。位于城中心的几条河道，上面建了桥，有胜利桥、中山桥、西新桥，有的桥梁附近的河道上面还修建了商场和商厦。平时，这些河道一直旱着，成为附近居民、一些单位倒垃圾的天然垃圾场和排放臭水的露天“管道”。每逢下暴雨时，从南山淌下的洪水，就将河道里的垃圾和臭水全部冲刷到泾河，再由泾河“搬运”到渭河，然后流入黄河。没有人意识到，自己的生活陋习正在污染着我们的生存环境，我们吃的蔬菜、瓜果，甚至鱼类，是由被污染的河水浇灌、喂养的。
   在我居住的小区旁边就有一条这样的河道，它地处红锋厂和五里墩村之间。尽管有关部门禁止往河道里倒垃圾，但有些人为了图方便，还是偷着把生活垃圾和建筑垃圾往河道里倒。以前，延伸于河道和农田之间的小路，与农田在同一水平线上，可如今呢，这条小路靠近桥头的一端，由于不断铺垫垃圾而高出农田两米有余。人们沿河道去到泾河散步时，必须踏垃圾而过......
   只有下一场大雨，城市的空气才能清新一次，河道也才能干净一次。这时的泾河，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声势和活力，但她却是浑浊的，肮脏的。她被迫充当了垃圾和污水的传送者，从上游到下游，用被污染的“奶水”，继续喂养着沿岸那些嗷嗷待哺的庄稼和生灵。
   深夜，从北塬脚下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水声，总被我听成泾河压抑着的低声哭泣。
 
甘肃平凉市红旗街9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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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之韵

深夜，从北塬脚下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水声，总被我听成泾河压抑着的低声哭泣。
很有可读性的一篇散文，结尾很有力度，支持！

暖玉生烟

好文章不应沉默!提

李新立

顶!

陇上雪

谢。你好。

夭夭

很细致,文笔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