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回音

九月飞鹰 · 发表于 2006-9-6 12:24:41

  爱的回音

我的单位临近领事馆，每天上班都要经过一片枫树林。

枫树林附近的路口是个大锐角，按“勾三股四弦五”的勾股定理来计算，去锐角那一边的领事馆，若完全走马路就如同走直角三角形的股和弦，远出一大截；而穿越枫树林则等同走勾边，近着一大半。于是，枫林小路就成了人们去领事馆那一边的首选。

平时走惯了黑漆板硬的沥青路，乍一走上被厚厚落叶铺得松松软软的林地，再深吸充满浓浓树香的清新空气，心头总会刹那间升腾起儿时自由在山林田野的沉醉，脚步不由自主地迟缓，下意识地在这里多做留连。

因为留连，便看得细致，便发现许多别人不去注意的问题。我发现树下每天都有被破坏得只剩叶脉的新叶，知道是枫林发生了虫害，就打电话给市园林局，告诉他们这里的情况，请他们来人喷洒药水，杀灭害虫。后来我又发现有对学生模样的少年男女，总是在周末的傍晚在这里拥吻幽会，似乎枫林记录着他们的什么。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不定时来这里脸顶树干，倒背双手，动作丑陋地将身体有节奏地往树干上撞，也不知他是在锻炼身体哪部分，还是在发哪一段神经？更多人则是脸色木然，步履匆匆，视枫林全部做透明。而注意到气质文雅脸色苍白的她，却完全是基于那天的奇遇。

那是一个很深的夜晚，我之所以能在浓浓的夜色中看见她，既得益于高亮度路灯照得远，又得益于当时她正在一棵枫树下烧纸，通红的火光照亮了她那张苍白的俊脸，很远就可以看得真切。——半年来，为了完成又一本新书的文稿，我几乎天天在单位写作到很晚，所以回家的时间总是很迟。

看样子她的胆子有点小，若不然不会选择离小路这么近的地方来烧纸。还在离她很远时，我就有意放慢了脚步，眼睛一直盯在那张苍白的脸上画问号。而她那时似乎还没发现我，神情木然只是机械地往火堆里添纸，不教火苗大也不教火种灭。后来走近了，估计是本能使她知道有我在注视，便把近乎麻木的五官瞬间做了有序的调整，嘴角刹那间挂出几丝浅浅的笑纹：“大哥，俺没有烧到树，很快就完了。”
原来，她把我当成了巡夜的城管人员。

有图有字的书纸，继续一张张添入燃烧的火堆中。已经排除了第一句交流障碍的我，开始试探着进入深刻的话题。我问她，既不是七月十五民间俗称的“鬼节”，又不见你臂佩黑纱胸戴小白花，家里有新丧事，估计更不会是间谍在销毁什么机密，为什么要一个人深夜跑到这里来烧纸？

   不知是看我这人相貌很敦厚，还是她一直缺少耐心的倾听？居然在那样一个很深的夜，那样一个特殊的环境里，她向我袒露了心灵深处全部的秘密，而且没有丝毫的遮掩。——原来，她是个业余绘画爱好者，曾经师从一位全国有名的画家。画家成就的辉煌和独身生活的潦草，深深震动了她的心，性格原本温柔的她，不知不觉就爱上了。那以后，每天都要借着学习的机会，去画家家里帮他洗衣服，做家务，顺便再做些好吃的。而他，也总会挑一幅最有代表性的名画，抽丝剥茧般把要领讲给她。那时的两个人，关系好得就如一杯菊花茶，看起来清清淡淡，品起来回香弥远，一点一点入心入脾，不绝绵延……

   新婚的第一夜，画家搂紧她，感动得流了泪，发誓般地说，要一辈子教她练作画，让她的成就超过他。她就沉醉在他的话儿里，快乐得像条鱼儿漫游在深海。

   日子就这样幸福地开始了，他每天不管多早晚回来，总记得教她不同的画技；而她，总是在完成画课的基础上，给予他女人所有的体贴……

   是画家以前生活过于潦草留下的遗患，不久，一种莫名其妙的病状，渐渐爬上了他的身。先是浑身提不起来劲，随着是胸部一直感觉闷，夜里偷偷的盗汗，湿得床单都能拧出水。她很着急，扶着虚弱的他天天去医院，恨不得一下医好了他。

   辛苦付出的很多，画家的病却不见好，反倒越来越严重，吃饭喝水都要吐出来。慌得她赶忙带他去北京，找最有名气的医院去确诊。终于查出了病因，原来是饮食不当害了胃，得不到及时医治，进一步恶化成了癌。拿到这个诊断后，她开始不停地哭，容颜也憔悴的厉害。这样的悲痛深深刺疼了画家，眼里几回回闪过新婚之夜面若桃花的她，一颗心顿时变成了碎片。

   心下无法不生起怜爱。几天无语的沉思，终于，他握住她的手开了口：“人的生老病死，谁也抵挡得住，你要是真心爱我，就赶快调整心情，我不希望在有限的日子里，我们总泡在眼泪里。”说完，他带头绽开满脸的笑容，“媳妇，来，我们一块唱卡拉OK！”便五音不全地带头唱起张学友演唱的那首《祝福》歌。一股暖流细雨般洒落，她带着眼泪唱合：“有缘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歌声舒缓地在屋子里低回，漫散着对于未来的梦想。她终于明白，面对现实，表现出快乐是对他最有力的鼓舞。

   他的病，终于不治。临走前，他用虚弱的手握住她绵软的手，无力地说：“我已经辜负了你的爱，所以我不能再带走你的快乐。记住：只有你的快乐，你的成绩，才是对我最好的怀念……“
从此，她每天尽管心里很苦，也总是努力以快乐来面对一切，不为别的，只希望给另一个世界里的他以承诺。今天，她因为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画集，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趁夜色来到这片枫树林，这个当初曾经给他们以浪漫的地方，以烧画册的方式告慰地下的丈夫……

听完了她的讲述，看着她浸满泪水的眼睛，看着她被清风吹乱的秀发，想象着她带了如此印痕走过的历程，我久久无语，心底像打翻了五味瓶。

感动女人清清淡淡的痴情，也喜欢女人不违男人初衷的平静，这些都好似这片枫树林，给世界以洗礼，给人们以灵性，让人们像品味枫树林里的空气一样，体会个中人生的甘香……

                                                     2006．6．18沈阳

安然玲珑 · 发表于 2006-9-6 13:43:36

问好，九月飞鹰！沈阳人吧，握个手吧，我是鞍山人。一个令人感动的故事，在这个世上，一直觉得只有杜撰的爱情才唯美，这样的爱是永恒而灿烂的。

九月飞鹰 · 发表于 2006-9-6 17:27:42

是老乡啊！问好安然！

暖玉生烟 · 发表于 2006-9-7 12:54:40

问好楼上两位老乡!我也是辽宁的!
唯美的爱情,写的很细腻!

兰心 · 发表于 2006-9-7 20:15:35

令人动容。。。九月以细腻的文笔刻画讲述了一个爱情至高，真情无上的故事，如文中说的一般“像品味枫树林里的空气一样，体会个中人生的甘香……”

诗杰 · 发表于 2006-9-7 21:44:33

令人感动的爱情故事！

楼兰 · 发表于 2006-9-8 08:37:38

问好楼主.体味人生。

九月飞鹰 · 发表于 2006-9-11 08:17:22

引用第3楼暖玉生烟于2006-09-07 12:54发表的“”:
问好楼上两位老乡!我也是辽宁的!
唯美的爱情,写的很细腻!

啊,又一老乡!问好!

九月飞鹰 · 发表于 2006-9-11 08:19:48

引用第4楼兰心于2006-09-07 20:15发表的“”:
令人动容。。。九月以细腻的文笔刻画讲述了一个爱情至高，真情无上的故事，如文中说的一般“像品味枫树林里的空气一样，体会个中人生的甘香……”

那个样子,"任是无情也动人"啊!

九月飞鹰 · 发表于 2006-9-11 08:20:30

引用第5楼诗杰于2006-09-07 21:44发表的“”:
令人感动的爱情故事！

问好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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