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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山村的季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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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15 21:08: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走不出去的春日
    春天来得很快。山上的残雪还未消融,白晃晃地,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射着刺眼的寒光。虽然冬的脚步拖拖拉拉地还不想走出正月,山村却象个急于赶路的行者,紧跟在她的后面,忙着走进春天这个最美好的季节。
  但春节过后的正月是乡亲们一年中最惬意的假期,在这个假期里,有好几个百姓的节日,还要把一年没有见上几面的亲戚看上一遍。走亲戚有讲究,头两天年是不能去打扰亲戚的,一般到了正月初三才开始走动。带的礼品大多是用新麦磨成的面蒸成的馍头,足有老碗那么大,很有些份量。馍头的顶上用红颜色点上了梅花状的点儿,弥漫着欢声笑语似的。
  村北的那座山上,一条叫羊路嘴的山道逶逶迤迤通往山外。初春时节,前一天流淌的雪水在寒冷的深夜又被冻结了,便有一层冰铺着路面,走上去比雪还要滑。早上九点钟刚过,太阳没有升高,就能看见羊路嘴上走亲戚的乡亲们的身影。有时候,从走势上还能看出是不是自家的亲戚。我家的许多亲戚都要从这条路上走下来,只要看见有人在山上走动,就赶紧回家去点燃用红胶泥做成的火炉子,准备给远道而来的亲戚熬罐罐茶喝。
  亲戚还没有走完,正月十五很快到了。城里人闹元宵,乡亲们点灯盏儿。年前的腊月初八日这一天,人们都要吃馓饭(用荞麦面或玉米面做成,糊状),意思是吃糊心饭,吃了糊心饭就可以糊哩糊涂地过个年。而正月十五点灯盏儿,却要明亮大家的糊哩糊涂心。灯盏儿用荞麦面或玉米面做成,柱形,两寸来高,上面用擀面杖研一小窝儿,窝里灌上清油,再放上棉花做的捻子。燃完后,可以食用,甜津津地,散发着油香。也有做成生肖的,有人还用小剪刀在上面剪彩出图形,很是好看。灯盏儿每人一个,大人们说,谁的灯盏儿燃完了,灯芯上结的灯花大,谁就将来很有钱。我曾经守着自己的那只,小心地等待着它燃完。可是,总是我的那只灯花小。
  正月二十三日的“燎疳”也是个开心的日子。这天晚上,天完全黑下来后,各家把前几天从山上拣来的柴草堆在各家的门前点燃,一家人不管大人小孩子,老弱病残,都有要从火上跨过去,小孩子由大人抱着从火上跳过去,老人也会由年轻的搀扶着在火边绕一绕,据说这样做一年中不生病。村了里的人们看见谁家门前的火焰高,就很快跑过来,也加入到里面,燎疳这个活动便十分热闹了起来。火燃完了,懂行的老者拿过一把铁锨,把火烬扬起来,对着空中飘落的明明灭灭的火星说:“嗯,今年收成好着呢”恍惚间一派大丰收景象。娃娃们看不出什么门道,却看见黑夜绽放出了美丽的火花。
  山上的青草总比田里的禾苗敏感,春风的脚步刚刚踏来,还没有用轻柔的手抚摸大地的脸庞,它们就醒了。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山野里的变化,有一天,睡一觉醒来,不经意地朝对面阳洼地里一看,惊喜一下子涌上心头。那些苜蓿地里,一夜之间染上了鹅黄,淡淡的,浅浅的,象水粉画家把水粉在清水里调制了一会儿,提笔时不小心染上去的。过不了几天,麦苗也钻出了土面,在有月的夜里,村庄静得出奇,能听见麦苗破土而出的“喳喳”声。
  城里的孩子放风筝的时节,山村已经尽被绿色染透。柳枝条上缀满了指甲牙大小的叶子,折下一枝,捋了起来,光光的细杆的前端,垂着个沉甸甸地绿穗儿,象谷穗似的。“桃花开,杏花绽,急得梨花把脚拌”。山上的桃花开了,杏花又开了,紧接着梨花绽放了。粉的粉,白的白,眼前晃动着花的影子。桃花一串一串的,梨花一团一团的,散发着清香,村子浸泡在花海里,乡亲们沐浴在花香里。这时候,苜蓿芽已经有寸把长,绿绿的,灰灰的一片,它是这个季节的绝好绿色食品。不愠不火的太阳里,湛篮湛蓝天的天空下,地里有几个人影在晃动,那肯定是剜苜蓿芽的人们。真正的野菜是长在山野里的苦苦菜,四五瓣齿形的叶子帖着地面,用小铲儿铲起,从根部渗出的白色的汁液散发着一股中药般的苦味。
  对春天最敏感的算是苍蝇。春节刚过,风暖了起来,滋润的空气里漂荡着雪水浸透浮土的腥味儿,这才是初春的气息呵。打开久封的门窗,让这些空气进来,阳光明媚了起来,天空湛篮了起来。偶尔听见一缕细细地“嗡嗡”声响从屋子里绕过,那一定是苍蝇了。平日里令人讨厌的家伙,现在却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让人从中感受到的是天暖了,春来了。
  山村走不出春天。但田野里的几声牛叫,天空中的几声燕子啁啾,催促得春的脚步越走越快,你留出留不住,就带着醉人的清香,晃晃悠悠地进入了夏天。

                   2.能望得见春天的秋日
  对位于西北黄土高原上的这座山村来说,用“金秋”一词形容他的秋天,的的确确有些不太恰当,就象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突然有人当着大家的面夸奖他,会使他显得拘谨不安。夏末秋初时节,山村的风硬了起来,天凉了起来。除了自家的果园里的树上,还可看到稀稀拉拉的几个果子外,山上再没有什么果实了,就连生长在地埂边上的沙棘,红红的一串一串的果子也被山雀们抢光了。小麦倒了,葫麻拔了,洋芋刨了,糜子割了。大概只有树叶和野草是绿色的,另外,还有几片没有割倒的苜蓿,泛着沉重的绿光。哦,那几绺紫红色的,是高梁扬起的头颁,它是山村一年中最后的暖色。
  太阳高高地照着。蛐蛐儿还在苜蓿地里叫着,准备最后的分娩。秋天就不动声色地来了,并且来得很早。麦子收上场,还没有计划打碾,乡亲们就知道秋天会来得很早,有经验的老农天天掐着指头算着秋天临近的日子,倾听着季节走近的脚步声。种子、化肥、农具这些空气和水一样的东西,尽被掐在粗糙的手掌中,翻来覆去地算了好几遍。快到八月十五(中秋节),乡亲们说,“要秋种了”。说话时芀,秋初采摘下来的苹果,在红漆漆成的木箱子里散发着果香味,家家户户、整个村子都洋溢着节日前的兴奋和喜悦。这是山村进入秋季的标志。于是,山村准备秋种了。秋季撒下的麦叫作冬小麦,是因为它们要在土地里度过漫长的冬季。秋种时,牲畜们也最使力气,整个夏季和秋季里,他们吃的都是能长膘的青草,秋种结束后,它们要伴随冬天,去渡过吃吃喝喝的假日。
  夏耕时节,虽然天气很长,但清凉的时间并不是很多,高温占据了更多的时间,因此,为了避免日晒,乡亲们比念书的学生起得还要早。大概不到凌晨四点,躺在炕上的学生娃娃,就能听见大人们走出院落时开门的声音,还能听见牲畜踢踢踏踏走过去的脚步声。而初秋的早晨,空气里结着冰似的,不仅凉,而且冷。去地里耕种时,一般都要等到太阳的影子在东边的山上探头探脑时才行。这时候,扛着农具的人们,口里“昂、昂”地吆喝着走在山道上的慢条斯理的牲畜们,阳光散落在他们的身上,整个世界都是温暖的。总会有一头两头调皮的牲畜故意跑到岔路上去,瞪着眼睛看扬着鞭子的人们,若发现人们真的生气了,就撒着欢儿又回到原路上来。我上中学时,土地都承包了下去。如果是星期日,正好又赶上秋种,长辈们一定要我们这些“念书娃娃”去帮忙。初升的太阳的光线很是柔和,柔和得让人想起刚刚
  叠起的被窝儿,心生回去再睡的念头。空气里散布着麦杆燃烧的炊烟味和泥土的潮湿味儿。露珠挂在青草尖明明的,闪着亮光,好象包藏了许多太阳的光芒。这些晶莹透亮的东西,颤颤微微地,好象要掉下来,却又粘在草茎上。我们就走在长满青草的山间小道上,卷着裤管,露珠不时打落在腿上,像有虫子在蠕动。山上的风虽然凉凉的,而且还有些冷,但很快就会被“火热”的劳动所代替。通常是叔叔架着犁,吆着牲口往前走着,后面跟的是撒种子的婶婶,后面又是撒肥料的哥哥。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拣那些被犁翻出的草茎,要不就是用枹子(木制农具)把大一些的土块打碎。有时,去帮着往犁沟里撒撒肥料。不知为什么,总会有一头牲口好象有身架似的,故意闹别扭不好好配合,还要人在前面牵着。我牵过一对大灰驴,这两个家伙也很会欺负人,不时瞅机会把头伸过来,用它们粗大的鼻孔在我的脖子上喷着热气。
  中秋时分,山间地头的杨树、柳树还是坚强的,叶子青青的,透射着冷峻的青光,冷眼看秋风似的。杏树则不然,绿色的叶子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变红了,那天随意地一看,竟然全是红的。我家的屋后的山上,有一大片杏树,中秋之后,远远看去,红红的一片,被风吹拂过的霞光一样,浓处浓得凝成一团,淡处淡得似有却无。若是傍晚落日时节,还真以为是霞光染红了山林。那时,正好读《香山红叶》,明明知道这根本不是北京香山上的红叶,却要拣上好几片,挑一张最好的夹在书中,让它一直干去。某一日打开书一看,竟然还有一片红色的叶子躺在其中,感觉那段时光,把秋留住了似的。
  杏叶很快由红变黄,秋风中,就有些性急的叶子,迫不及待地飘舞着从空中落下。早早脱落的叶子还有槐树叶。我家老院的北边有一块小树林,是我们大家庭的果树院子,里面有杏树、樱桃树和酸梨树,还有一棵秋子树(红果),也有几棵槐树。中秋时,酸梨子刚好能吃了,咬一口,沙沙的,酸酸的,吃不惯酸的人还会倒牙。秋子是真正在秋天成熟的果子,山楂一样,缀满枝头,给人一种繁华的感觉,乡亲们把它叫秋子,是秋之子的意思罢。那几棵槐树,平时因为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味道,我们是不太接触的,但秋天里却有些亲近。它掉下来的叶子把儿酷似马蹄形,拣几个大些的回去,在墨盒里染一下,就能在书本上拓下一个个马蹄印。
  树林是鸟雀们栖息的地方,秋天,除了常见的麻雀一阵一阵地飞来飞去,谁也没有注意其它候鸟们的踪影。偶然在一天黄昏时节,听见大雁“咕噜、咕噜”地叫着从上空穿过时,人们才注意到那些候鸟们走了。比如在房檐安家的燕子,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悄没声息地走了。山间的麦田里,麦苗已有匝长,这些过路的大雁,可能要在山村的某块的麦地里安营过夜。
  大雁飞过,秋晚了,拦也拦不住。过不了几日,一场霜会悄然来临,这些麦苗要冬眠了。它们等待春风。春风的手一抹,麦田就醒了。乡亲们说,站在秋风吹拂的麦地里,就能望见春天。

                   3.冬日没有寒冷
  土豆是一年中最后收尾的庄稼,这时节,地里没有了夏天的张扬和喧哗,只有种下去的冬麦,还支撑着一些绿色,让人想起火热的炎夏。土豆收完后,一场霜悄然来临。这场霜硬得很,在深更半夜时分,偷袭似的,潜入山间田野,令小草、麦禾们猝不提防,只一个早晨,它们就跟开水烫过一样,低下了顽强的头颅。起得早的人们,朝山野上乍一看去,漫山遍野铺满了一层灰白。
  谁都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想到,那些夏天飞来飞去的鸟儿,钻进庄稼地里轰也轰不走的鸟儿,在院落里、屋檐下生儿育女的家伙,秋天里还站在电线杆上啁啾的精灵,是什么时候走掉的。只有花喜鹊为了冬季的来临,站在墙头上“嘎嘎”地叫着,并且高兴的在高大的槐树上布置着新家。还有成群结队地麻雀象永远的土著,目无一切地互相叫嚷着。几十只黑背白肚的乌鸦,也不知从什么地方赶了来,在打碾过的麦场里觅食麦粒。这场霜是来自自然界的信息,这些鸟雀则是信息的提示音。乡亲们知道,农村的冬天真正来临了。于是,在一个太阳高照的中午,那些壮着棉花的棉袄、棉裤、暖窝窝(棉鞋)、羊皮袄,都从加着锁的箱子里翻腾了出来,搭到院子里的绳子上晒着,并用棍子拍打着过去的积尘。
  风不再清爽,而是俞来俞锋利。季节的胸怀,把前几天还有些绿意的树叶一一捂成黄色。这些变黄了的树叶,解脱了似的,从树上跳了下来,蝴蝶一样在空中飞扬。几只坚持没有掉下来的叶子,在呼号的北风中发出“梆梆梆”的声响,好象在阐述着生命与自然的消长关系。沟里的水,也停止了低吟浅唱,把清澈的脸埋在了一层薄冰里面。
  下雪了,没有一缕风,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抬头朝天上看去,全是一眼白色。一片雪花落进眼睛里,凉凉的,润润的。不一会儿,先是山白了,再是树白了,接着院落屋顶也白了。整个世界都有是白的,连天也是白的,眼睛都是白的。雪停了,如果白色中有一点黑在跳动,那一定是喜鹊在雪中觅食,身后是一对一对的小竹叶形。而最惬意的是老鼠,躲藏在打碾过的的麦草里,安家生育,不愁吃,不怕冻。往往有小老鼠跑了出来,迷了路,在雪地里乱跑,头上顶着一点白雪,样子很是可爱。
  孩子们最喜欢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在上面踏着自己的脚印。若是雪下得小一些,踏上去的脚印十分规则,象一排拖拉机碾过去后留下来的轮胎印。若是雪下得大,积了厚厚的一层,再回过头来看它们----那些脚印全变形了,样子蠢得有些可笑。踏着雪上山去,是一项有趣的事儿。走到地头,看见两对整齐的尖形脚印,那一定是兔子留下来的踪迹。顺着脚印悄悄前行,就能找见在麦田里啃冻得几乎没有了的麦禾。由于注意力太集中,有时人快走到身边了也不知道。冬天是这类小动物最艰难的季节,为了觅食,往往要付出代价,狐狸和山鹰是它们最大的敌人,常常被弄得狼狈不堪。
  麻雀永远是不受欢迎的东西,夏天和秋天在庄稼地里闹腾,冬天则和鸡儿狗儿抢食吃。它们躲藏在院落外围的树上,极有心眼儿,不鸣叫一声,耐心地等待着机会。麦粒刚撒到院子里,鸡们还没有吃上多少,这些家伙便约好了似的,一哄而上,于是,撒在院子里的麦粒不一会儿被吃得精光,然后,它们站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好象炫耀成果似的。下雪天,是对付它们的大好时机。在院子里扫出直径一米大小的空地,空地上方扣上一只大箩筐,用匝长的木棍儿支起来,木棍儿上连一根绳子,引到屋里去。然后在箩筐下洒上麦粒。它们也不急着进去,先有一两只在箩筐下面出出进进地试探,其它的在院子里或树上跳来跳去,样子十分焦急。觉得没有危险了,便你争我抢地朝箩筐下挤去。它们便中计了。
  其实山村的冬天也是过得很快的,因为春节就在不远处等着。时光的眼睛一闪,就得过年了,爆竹“辟哩啪啦”一响,便走过了冬季。                
                                  
通讯:743400甘肃静宁县水泥集团公司    李新立
发表于 2006-9-16 10:24:15 | 显示全部楼层
北方在楼主的笔下生动形象。很美的散文。喜欢这样文字,喜欢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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