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独自登山

蓝郁

一直以来，我是喜欢山的，喜欢的有些痴。说不清为什么，好象对山，有一种生来就有的，挥之不去的情结。
　　　　　　　　　　　　　　　　　
　　上学时，学校就在山脚下。晚自习前，登山是每天必温的功课。夏日天长，傍晚六七点了，夕阳还是暖暖的红，滤去了白日耀眼的光芒，纸剪一般，落寞地坠在西天。呆呆地看着，不由地，就起了捧在掌心，静静抚摸的心。山脚下是一拨拨的人流，往来鼎沸，低头行着，偶尔会有恶作剧的男生把毛绒绒的草球抛在头上，撕扯不下，也便由着它粘在发上。
　　　　　　　　　　　　　　　　　
　　周末，同宿舍的女生习惯了睡懒觉，极少数的几个乖孩子背着书包进教室发愤。我无所事事，又不肯上进，戴上墨镜，甩着两手，独自上山。清晨的山野空气清鲜，太阳象一只鲜橙欲滴的柠檬，心是无边的静，无喜无忧，恍若停止了思维。有一次，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笛声，遂起了好奇心，循声前去。顺小道，登至半山腰，见一男子，迎风而立，旁若无人地弄笛，笛声并不悠扬，不时地有所停顿，显见得还有些涩。仰仰乎高山，汤汤乎流水，少年不是伯牙，我更不是知音的子期。但这样的早晨，选择这样的处所弄笛，也只有在年少时才会有此举动吧。我看一眼，讪讪地走开，无谓的登山运动算是有了点内容。
　　　　　　　　　　　　　　　　　
　　秋天到的时候，满山的草深了，有一家三口，在山上搭起了草篷，整个秋季，就以割草为生。父子二人出门，老妇人摆出茶摊，煮熟了茶叶蛋，招揽上山的游人。这个时候，满山的核桃树绿的润人的眼，我坐在树杈上，晃晃悠悠，东张西望地看。秋临山野，层林尽染，偌大的山林象一瓶醇香四溢的鸡尾酒，细细密密地分了层，苍黄、浓绿、艳红，四野阒寂，偶有山风飒飒地过。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想，什么也可以不想。人在山中，仿佛注入了灵气，但觉神思邈邈，浑然无我。
　　　　　　　　　　　　　　　　　
　　有一天，难得有女伴同行，谈笑着走在山路上，看那割草人的儿子不远不近地尾随其后。同伴按捺不住，大着胆子质问：“干什么总跟着我们？”那人斜了眼睛，用余光看着我的朋友，嘴角一撇，满脸的傲气：“与你无关，我尾随的是她。”我愕然，一脸不解地看他。割草人的儿子淡淡道出缘由：“我盯你好久了，独来独往的，一个人。我割草走过好多地方，你是我遇上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今天要不是她同行……”他不屑说出下文，我听得胆战心惊，这样的空山，这样野蛮无知的男人。同伴听了乐不可支，哈哈地逗他：“你算了吧，告诉你，追她的人多的是！”那人落地有声：我也要加入竞争！然后很酷地看我一眼：记着，以后不要在山上让我看到喜欢你的男人。走至人多处，同伴笑得无法止住：哈哈哈，你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子。我终于敢大口喘气，缓缓发表评论：妈呀，俺长得如此雅俗共赏。
　　　　　　　　　　　　　　　　　
　　一个黄昏，站在山脚跟外系的几个男生说话，那人说到做到，对着离我最近的男生抡起了拳头。我无地自容，还不得不对那男生说出缘由。一段天方夜谭当笑话传开，逢了那老妇人在外摆茶摊，男生们指指划划笑我：快看看你未来的婆婆。呵呵，登山也能登出传奇，在我意料之外。那男人最多初中毕业，也许在他知之甚少的眼里，与山为伴的女子，暗合了他心中朴素本真的美。
　　　　　　　　　　　　　　　　　
　　后来有机会登泰山，同行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背了沉沉的背包，陪我行在路上。是一个夜晚，为着第二天早上来得及看日出。登山的前一天刚下过雨，空气特别清新，山间的流水哗哗地流着，静夜里听得脚步踏踏地响，心便柔柔地。想起一句话，如果有人陪你走长长的路，不知倦，这样的人可以陪你走完整个人生。拿这话劝了自己好多遍，最终无法劝得了自己。那一刻，终于明白，热闹终归是别人的，身边人再多，对我而言，仍是独自登山。
　　　　　　　　　　　　　　　　　
　　读了些与山有关的文章，知道古人早有见解：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对照这八个字，发现自己离智者的境界更遥远，只好继续爱着山，力争做一个仁者。后来不经意读到冰心论山水的文字，对于山水，冰心有洋洋长论，她说山是静的，水是动的，即使皇上的龙袍是山的颜色，但皇上是天子，天的颜色是水的颜色。她还做了个极端的假设，如果有一天让她选择死亡的方式，她也会选择海葬。读后惭愧，爱山，却无才为山说几句抑美之辞。退而一想，爱着，就足够了，为什么非要寻出个理由呢。
　　　　　　　　　　　　　　　　　

兰心

我也爱山，读了蓝郁的山，不由地想起王观的词：“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蓝郁

引用第1楼兰心于2006-09-30 16:29发表的“”:
我也爱山，读了蓝郁的山，不由地想起王观的词：“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谢谢兰心回复，回帖更精彩哈。我们爱山，也爱水~~

喜欢读你的文章，很雅致。

兰心

引用第2楼蓝郁于2006-09-30 16:37发表的“”:


谢谢兰心回复，回帖更精彩哈。我们爱山，也爱水~~

喜欢读你的文章，很雅致。

蓝郁客气了，兰心的文还在学习中。曾经也写过一篇有关山水的文，回头看看还是蓝郁的好呢。。这就顶出来给蓝郁看哈~：）

夭夭

细腻的文字,问好蓝郁,祝你节日快乐

蓝郁

也祝夭夭、兰心快乐！

暖玉生烟

表达得自然流畅，还很有幽默感哦！问好！

蓝郁

问好暖玉！多指导~~

楼兰

山是太熟悉了,但还不曾写过山文,看楼主与兰的山,特别特别的亲.好像回到山中一样.

赵日超

蓝郁好。喜欢这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