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雪

蓝色枫叶

　　如果有一场雪，请约上我，一起去海边观看鸥鸟如何被冻得哆嗦。我会脱下我的羽绒服给它们披上，然后我把它们的绒毛一根根采下来，填充我的被窝。

　　如果有一场雪，请喊上我，一起到路旁看车辆怎样被冰水折磨。我会好不吝啬地扬撒铁钉把车胎扎破，然后我帮他们推车走出泥泞，拿着换下的轮胎换酒喝。

　　如果有一场雪，请拉上我，一起去火锅店涮个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我会装作上厕所的样子悄悄把买单的机会留给骄傲的小伙伴们，然后隔着窗子，看他们如何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地骂我。

　　如果有一场雪，请不要惹我，我其实只想一个人到麦田的旁侧，听冬麦那润开的嗓子，如何一个八度又一个八度地层层拔节。我还想沿着空旷的沙滩，捡拾被岁月遗弃的静静的忧伤和浅浅的喜悦。

　　如果有一场雪，我希望它不要阻隔遥远的乡愁，不要埋灭思念的心火。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失去了对雪的审美，也忘却了玩雪的快乐，我时常会想起行旅上的归客，想起低矮黑暗的小石屋里那个蜷缩一团的老者，想起了城里的孩子红润的脸蛋与乡下的少年冻裂的脚趾，想到了草原上饥寒交迫的狼群和围栏里寂寞的兽医，想到了冰川纪的哀嚎与突然消失的雄狮。

　　我想以我的伪善衬托起你那高贵的怜悯，在你看烦了雪景、吃腻了火锅、喝足了红酒、玩够了小姐、扔掉了骰子、饱尝了醋汁之后，跟这个季节一起颤抖、一起冷却、一起僵硬、一起沉默。

　　一场雪，你希望它飘飞多久？你可以站在那个寒风凛冽的路口，像一棵树一样，去赤裸裸地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