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莺漂荡复参差,度陌临流不自持
巧转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隹期
风朝露夜阴晴里,万户千门开闭时
曾苦伤春不忍听,风城何处有花枝
乍看流莺诗似乎是在吟黄莺婉啭,飞荡无羁,其实不然,李商隐写诗一贯把主观感情移入吟咏对象,往往将吟咏的对象都从他主观感情出发而托物寄怀,又可将所咏物体人格化。
从李商隐当时的处境来看,写这首诗时是他最坎坷的岁月。
他是个很不幸的诗人。从十岁始即随寡母过清贪的生活,十六岁便因擅长古文而出名,令狐楚欣赏他的文材,收他为徒。在那个时期,牛、李两大派别党争非常激烈,而李商隐作为牛党主将令狐家族的门生却娶了被认为是李党干将王茂元女儿为妻,这种政治婚姻对他影响甚大,被牛党认为是:“背恩”是“无行”次年他考入博学宏词科被录取,报中书省复审时被刷落,理由是“此人不堪”
此后,他也曾作过校书郎,但屡次被调,终不得意,没活到五十岁而终。
流莺这首诗是他复审被刷落一段时间之作
“流莺飘荡复参差,度陌临流不自持”
诗咏流莺却意在言外,实则借流莺之咏抒发自已的心境,不写莺飞蝶舞,婉啭棲枝,却言“飘荡复参差”用流莺的无枝可棲的参差命运,而影射自身,而“度陌临流不自持”虽讲莺在田陌,山河之中不能自主,暗指诗人在宦海风波中对自己的命运不能主宰,受人摆布,任凭统冶势力发落。贾岛有诗曰“蔷薇花落秋风起,荆棘满亭君自知”可为当时诗人的身世与心态的写照,其命运还远末止此,相继是:
“巧转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
李商隐号玉谿生,又号樊南生,在政治上虽不淂意,但在唐代诗坛却被公认为殿军,他与杜牧齐名,甚至有人称他们为小李杜,诗人才华横溢,满肤经伦,在晚唐文坛占有一席之地,按他的才华是应该在官场上有所发展的,但因无端被卷入党争的旋窝,成了党争的牺牲品,屡屡被贬,郑谷有诗云:“雨昏青草湖边过,花落黄陵庙里啼”看似可成的机迂总是与他擦肩而过,,屡次用真实才能去“巧啭”争取,都化为泡影,该淂到的,也都因争议而作罢,故使他愤慲的说,良辰未必有佳期,这即是对政冶前途的抱怨与无望,也是对当时相互倾轧的厌恶,在这种情况下是否也隐含了对自已婚姻的负面影响的认知呢?杜牧的诗中“寒灯思旧事,断雁惊愁眠。及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的句子与李诗似有曲异同工之妙。
风朝露夜阴晴里,万户千门开闭时
诗人在无数个风露阴睛的日子里,与寡母相依为命,苦度光阴,努力苦读,虽有成就,仍然是穷愁僚倒,眼看着不如自已的同僚志得意滿高升贵显,不能不令他感到,虽同样经历风朝露夜,但却有阴有晴,而作者总是属于“阴”之内的,岑参的诗“白发悲花落,青云羡鸟飞”似是说他当时的际迂。
即得利益者万户千门开闭之时是不会顾及穷困的知识分子及下层的百姓的,对他们有利时就会开,否则便会闭了。
由于李商隐处身于仕大夫的最下层,才会使他写出这样的诗句来,但由于他的地位不能也不敢写出揭露统治者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只能委婉的写出阴晴里与开闭时的句子,在无可奈何的心态中恰如牛僧儒的诗中表示的态度那样:“休论世上升沉事,且斗樽前见在身”当时的条件下,他在政冶上也不得不採取这种态度了,虽然如此。在文坛上却是在晚唐独树一枝奇葩,能和温庭筠并称温李,后世却认为温不如李,总之他给我们留下的诗篇是不朽的,这是当时始料不及的
曾苦伤春不忍听,风城何处有花枝
这是诗人在长久压抑下发出不平的呐喊:对莺的哀鸣不忍听与问风城有花枝吗?即使有花枝,权贵们也会将他们伤残殆尽,压抑践踏,所用“何处”之词,是肯定又是否定,同时更是疑问。载叔伦有诗云“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则是否定了晚唐的政治环境,也是晚唐有识诗人对社会两极分化,虽有请醒的认知,但却是无能为力的哀叹。
作者本身在另一首诗:“锦瑟”中表达了难言之痛,至苦之情,郁结中怀,发为诗句,寄情丝竹,吐出怀才不迂之恨。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化杜鵑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天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将此诗与流莺连系起来看,就更不像只是吟咏儿女之情,而是将自己的平生遭迂,心态,情感一起融于诗中写出生不逢时的隐痛以及对权贵们的不滿,而两诗又是多么相似啊。但也不奇怪,本就是一脉相通吗。他在安定城楼中写的两联:贾生年少虚垂涕,王粲春来更远游。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更能表露出诗人的坎坷宦途中的心态与他诗作的一条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