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猴场河

杨再华

  文字中巴车先在崇山峻岭间蜿蜒盘旋，随后依山势顺坡而下，突然驶入柏杨夹道的“绿色通道”。刚过水塘镇，便迎来长达6千米的连续急弯，没走过这条路的人无不惊心动魄唏嘘不已。车溜着山脚，逆河而上。我骄傲地告诉邻座：“这就是我的猴场河，走过河的源头，便到了猴场。”邻座说“这是你的？你霸道！”我开心地笑。
   当车越过一座小河，猴场到了。眼前一篷竹，发出噼哩啪啦的声音，仿佛是掌声，欢迎我回来。“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这猴场人不懂得什么雅俗，只知道“断竹、续竹”，他们离不开竹，无论三户两户，抑或十家八家，有人家便有竹，有竹便有家。竹舍依依，相得益彰。
   又一阵热烈的声响。我不禁想：竹对我这家乡人尚能如此热情，又何况远方的客人呢？
  透过苍翠的竹林，是几枝绯红鲜艳光彩夺目的桃花，开得十分强烈，笑得万分灿烂。“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看不到鸭，河被几幢小楼房挡住了。然而挡不住的是“嘎嘎嘎”的召唤声。难道，这是历史的巧合？或者是诗人的先见之明，让我能够在这里找到如此瑰丽的诗境？
  “嘎嘎嘎……”这是悠场的笛声，这是历史的遗存，这是人类的民间音乐，这是我享受不尽的幸福和快乐。
   猴场河畔，水田边上，还有一道别样的风景线：一架古老的水车，亘古不变地旋转，咿咿呀呀的哼唧，宛如人类“杭育杭育”的重唱。古老的水车，各式各样的水车，大大小小的水车，或用来舂碓，或用来磨面，或用来碾米，或用来锯木，或用来灌溉……水车老了，很多时候派不上用场了，唯有灌溉，才使我们觉得它还存在。它的存在使得猴场人的生活多了一份诗情，也多了一些画意。
   我下车时，夕阳已西斜。站在石桥上，一会儿看天，天空五彩缤纷，一会儿看河，河里碧波荡漾。“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听着各种鸟儿的啁啾声，看着那些不知名的花草树木，嗅着各种各样的气味，我已沉醉在谢朓《晚登三山还望京邑》的诗句中。
   那晚，我在姨娘家住宿。我从未感受到这边远偏僻的猴场，这紫（云）望（谟）公路的一个小驿站上，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竟会有这样一条魅力十足的猴场河深深地吸引着我，以致我当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种情愫，且把它保存在我的思念里吧。
   第二天清早，我在一家小饭店里遇到了在猴场中学任教的表哥。他穿着拖鞋，正在吃早餐。他硬要把我带到他的住处（学校没地方给他住，他跟一位河南小商人挤在一起）。穿过昏暗的木质地板甬道，他推开门，只见一台陈旧的电视机，几条木凳和几个木盆，以及电饭锅和乱七八糟的碗筷。其余的没看到，甚至都没有到他的床。我不禁问：“你们就住这一间？”他说就一间，我本想问他晚上宿在何处，但最终还是没问。
  表哥原先在猫场小学教书，环境十分恶劣，别的不说，就连吃菜都是问题。学校没地给他种菜，平时又买不到菜，只有赶场才能买，而一周又才赶一次场。为了换个环境，他就去进修。谁知人霉运气丑，进修回来还得回猴场。然而他的脸上竟没有愁色。他说：“其实这里也不错。”我说：“你是习惯了，在猴场可以买菜了。”
  “有这么简单吗？”他嘻笑着说，“我现在在自学日语，正准备考研。这里清静，是工作的好地方，也是学习的好地方。每天早上，我先去河里洗个澡……”他还没说完，我打岔说：“你身体还好嘛。”他从鼻孔里哼出来：“嗯，年轻人，开玩笑呕？”他从塑料袋子里掏出帕子来，又说：“我每天晚上学累了，就拿了鱼叉，到河边一瞄，‘察’一声，再大的鱼我都叉得起来。”
  表哥很健谈，一不留神，时间已到了11点。他要去上课，叫我看电视等他回来做饭吃。但我坚决要走。他开门让我先出来时，我猛然发现，在过道里有一间用帷幕挡起来的床。我既欣慰又心酸。
  出来后，我独自一人向河边走去，河的两岸，是两排白色护栏，护栏后是一排刚吐绿的杨柳。右岸是居民的房屋，砖的、木结构的、茅草盖的房屋。左岸便是紫望公路，公路两旁，是花池，池内，是刚栽上不久的桂花树，才2米多高。公路左面，是小商店、医院、饭店等小城镇建设所带来的繁华。
   来到河边，只见潺潺的河水缓缓地流。猴场河，没有惊涛拍岸的气势，也不像死水那样沮丧，它始终沉静，平和。河里，没有纸屑，没有废铜烂铁，没有煤渣，总之，没有一点人为垃圾，猴场河始终保持它的清洁，鱼儿才得以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小鱼也会偶尔漂到水面来吐一个泡，一转身，冲到水底去了，或者在水缓的区域翻腾一下，仿佛要看看这颇具诱惑力的高原水镇。
   我在一个石阶上蹲下来，情不自禁地俯下身体，伸出双手，去拍打清澈见底的水面，看水珠乱滚，看水花流浪。我看见我那河里的倒影，仿佛看见了我的灵魂。要是我会游泳，我便穿着全身衣裳和鞋，扑通一声跳进河里，去疯狂，去张扬，去和我的倒影游戏。因为河东河西的人们，常常是这样寻找刺激的。与其说他们是猴场河养大的，还不如说他们是猴场河泡大的呢。
   掬一棒水放在嘴边，不要喝进肚里，我品猴场河的滋味。
   起身回家时，我久久凝视那遍布绿色灌木的高山，和高山脚的山洞以及山洞里汩汩流淌的河水。我疑惑：这山青水秀的猴场，这令人沉醉的猴场河，这最能哺育名人的猴场河，怎么就没有哺育出一个诗人、作家或者画家来呢？一抬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哦，恐怕快到家了。

杨柳岸南

记实性的散文.简约一些或会更好?

暖玉生烟

妙，还有写到竹！玉儿是北方人，还没有见到过地道的竹林哈，所以很羡慕楼主的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