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我不会再像年少时那样地纵声大笑了。即使是有不预期的收获握于手,也只是“哈哈”或“呵呵”干笑两声以示会于心。当看到室友因为戏剧中的人物一举手一投足一嗔一怒,说上句打浑的话或抖上个并不高明的包袱,就咯咯地笑上半天,我竟会心生悲悯:千万别让这闺女再受刺激了。我有时实在搞不清,有什么东西这么好笑,是我的笑点高了,还是这闺女的笑点太低了? 相反地,因行年渐长,我却是那么地喜欢落泪。 几乎每天,我都是含着眼泪地活着。在看到课堂上有学生对于知识不恭,肆意撕毁那一纸青春的时候;在看到家长顶风冒雨给孩子送来一碗鸡汤,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们一勺一勺吞咽地时候;在看到电视里悲凄话别、劫后余生或矢志不渝的时候;在深夜不寐,读到那些传记人物的创意或失意人生的时候。 不知是环境的缘故还是工作压力使然,在学校里,我总是难以彻心一笑。 上个周六的早上本打算到啬园去看花听鸟去的,可是由于我的贪睡,起得晚了些,所以就选择到长江边去跑一圈。在我正扶着江边的栏杆看着不远处被江水冲荡的一摇一晃的航标出神的时候,身后一声欢快的口哨声的惊扰让我一下子回过头来。一个穿着粉色条纹衬衫的师傅骑着一辆自行车大包小包地正向我站的方向驶来。他停下车子,从大包里一抖,变戏法似的就抖出了三根钓竿。随即又从小包里拿出一个蛮大的方形的棕色塑料盆和一个很小的圆圆的白色塑料盒子。但见他哼着小曲拿起塑料盆跨越栏杆到江边盛了一盆水上来,又把白色塑料盒打开,我禁不住好奇就主动给这位师傅搭讪。他很好脾气的告诉我,这白盒子里是他从市场上买回来的红蚯蚓,是别人养了专门用作鱼饵的。他把从盒中湿土里翻出来的小红蚯蚓一个个的钩在钓竿的长钱上的鱼钩上。和我平时见到的不同的是,他的这三根钓竿每根长长的钓线上都别着五六个鱼钩。等把这些鱼钩上都挂上红蚯蚓之后,就把长长的鱼竿往江里狠狠地抛去,鱼钩随江水顺势东漂,然后把钓竿的末端牢牢地固定在栏杆上。三根钓竿都同样固定好之后,这位师傅就很悠闲地抽起烟来。而我却一动不动地帮他盯着鱼竿,心想这么湍急的水,会有鱼儿到这里来上钩吗?再说哪有那么巧,就会有那么一条或几条顺流而下的鱼儿正好碰在那待兔的桩上一头撞死呢?在我正杞人忧天地神思遐想的时候,这师傅抓住其中的一根钓竿猛地一抬,哇,好厉害,竟然一竿拉上来三条鱼!鱼不太,有二三两重的样子。等师傅把鱼儿弄下来,放到盆里,我清楚地看到它们的样子:浅金的颜色,梭形的身子,嘴略尖,前后各有一对鳍,在尾鳍的前面的还有一个很好线条的背鳍。好漂亮的鱼啊!我禁不住地欢呼起来。“你怎么知道有鱼儿上钩了呢?”作为一个门外汉,我平时只是远观平静的小河边或湖泊边钓者,觉得他们个个清闲而淡定的让我佩服,可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到有人在这么一瞬间就从这么湍急的江水里钓上鱼来的,就弱弱地问出这么一句一定让行家们觉得很脑残的话来。没有想到这位师傅却一点没有嘲笑我的无知,他耐心地告诉我:“当你看那鱼竿轻轻一抖时,就有鱼儿上钩了。如果抖动的厉害时,一定不要拉,那不是鱼,那是涨潮的水流给冲击的。”于是,我就盯着另外两根钓竿牢牢地看,看到其中一个轻微动了一下,我就大叫:“师傅,这儿有鱼了!”钓鱼的师傅听到我叫赶过来,用力一提,这一杆竟然又拉上来两条和刚才那三条一样的鱼。我乐得忙拿出手机给正在取鱼的师傅拍照,然后又对着盆里的鱼儿狂拍,受到我孩子似的欢乐的感染吧,那师傅还把鱼竿竖起来,让鱼儿高悬在空中,很配合地给我出着主意:“你还是拍这个镜头吧,这样更有真实感!那在盆里游弋的,别人还以为是养着的鱼儿呢!”说完,他自个儿也哈哈地乐起来,继续操作他手里的工具并随着我手机里的刀郎唱的《映山红》一起大声地唱起来。 这并不属于我的收获,却雀跃了我的心情畅通了我的心底。望着盆里游来荡去的长江鱼(这师傅告诉了我这鱼叫什么名字,可他说不出来是哪两个字,所以我也不记得了),江边抛竿收竿的钓者,江里摇来晃去的航标,江心东来西往的巨轮,不禁又湿了眼角。 在这一瞬间,我的心竟然澄澈起来。平时为什么感受不到欢乐?那是因为许多的事情我们身陷其中,成为习惯,时久麻木,就感受不到这行进过程的快乐和收获结果的惊喜了。想一想人啊,即使今天活蹦乱跳着的人啊,余生还能有多少呢?谁又能确定这一刻欢笑能否在下一刻再来,这一刻的感念下一刻能否还在?为什么把生活搞得那么沉重,把幸福定得那么缈远呢?如果我们能把每一天里死水一样工作和生活都看成一次有所期待的湍急水流里的垂钓,那我们的生活就会精彩很多开心很多。所以,我们要学会感动,保持感动。感动生命里的每一片翠色,每一缕清风。感动于那随翠色而来的简单欢喜,附清风而至的好心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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