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是五月里的一杯茶茗

叶千寻sunshine

        父亲，你是六月里的一杯茶茗
                                              —— 写在父亲节到来之际


这次，端午节又到了。而且，这个父亲节也到了。在这个传统的中国节日里，人们放了三天假。这三天假期，有的人选择了外出旅游；有的人窝在宿舍，继续自己做自己的“宅男宅女”；有的人决定大吃大喝一顿，让自己好好享受一番。而我，则选择在这个传统节日到来之际给家里打个电话，送去我诚挚的祝福。

于是，我拨通了那串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0712-××××××××，电话那头响起了古典的音乐，电话接通了。我把手机轻轻地放在耳旁，静静地听电话那头的声音。

“是老二吧。”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的笑声。此时，我头一怔，母亲怎么知道是我打电话回来了。而且，这个手机号是我最近几天刚换的手机号，我也没跟父亲说，父亲怎么知道是我呀？于是，在惊讶之余，我问父亲：“老爸，你怎么知道是我呀？”父亲听这话，笑了。“我就知道是你。平时，你，我最了解的。每逢重大节日，你是第一个给家里打电话的。所以，我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你。刚才，你妈还跟我争呢！这是个陌生的号码，小心诈骗。我听了这话，笑了笑，你妈现在太敏感了。我就跟她说，这肯定是老二打过来的。果然是这样，我直觉一向很准。”父亲在电话那头，一边说，一边笑着。虽然，我不能亲眼看见父亲的笑容，但我知道，父亲的脸上，虽苍老得不成样子，满脸古铜色的皮肤和深浅不一的皱纹，但是，这些依然无法阻挡父亲微笑的魅力。

其实，父亲和儿子是最能相互了解的，两者之间有一条相互沟通的桥梁。这头是父亲，那头是我们。

“在学校能吃得饱吗？平时训练累不累？考试了没？…………”父亲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子让我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这平常寒暄的话语，打电话是少不了的。但是，每次我都不会感到厌烦，虽然是平平常常的几句，但是从父亲的口里说出，听起来特别地温暖，就像是清晨初升的朝阳。“能吃得饱。不过没家里老妈做的好吃。现在不训练了，因为到了期末考试周，连续几个星期都是在复习备考，战线拉得很长。”我根据自己目前的情况，对父亲的问话进行回答。

“那是肯定的。在家，你妈的手艺可是几十年的啊！不过，能吃饱就行。生活不应过得太好，太好了容易磨灭人的意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于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而且，这生活总比工地上要好吧。”父亲在电话那头说道。唉！每次和父亲打电话，父亲总是改不了他的“臭毛病”，非要把我教育一番，给我上一次政治课。这时，我虽然不想听，但是，我还是听父亲把话说完。“这考试备考得怎么样？”父亲继续追问，他一向对学习很关心的，似乎看得比一切都重。“还行吧。都已经复习快两个星期了。”我有些抱怨。“要是你的话，我很放心。”父亲说了这句话，我一听，顿时感觉父亲就在我的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笑着鼓励。此时，我觉得，这句话是父亲第一次鼓励我，是我自出生以来，听父亲说的最动听的话语。此时，这句话，是天底下最美妙的语言。

这几天，大学对学校抓得很紧，从上课自习到宿舍卫生，那些领导干部们都亲自躬行，犹如一块石头突然从天而降，把我们压得喘不过气来。而且，连队主官们也加大了管理力度，一点很小的事老是拿出来唠叨，很腻歪。此时，我突然听了父亲的这样一句话，似一股迟到的风，把我内心里的阴云吹散，露出温暖金黄的阳光来。

“对了，忘了告诉你，前几天你父跟家里打电话了，专门问了一下你的情况，说你很少跟他打电话。”父亲说。

其实，我也知道，这学期我是没有和北京的父打过电话的。因为，我知道，自从习大大上台后，对当官的察得很严。而父作为一个督察这方面的干部，平时肯定很忙。而且，我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话和父说，所以，这个电话就一直拖到了现在。“父现在挺忙的，平时都在上班。”我搪塞道。

“但是，我知道他很忙，我也知道你平时生活节奏快，没有多少时间。所以，我就说要你节假日和他打过电话，问候问候。毕竟，你父在你这个当兵的事上帮了不少忙，费了不少心思。人老了，都是这样。你父年纪也不小了，希望平时多说说话。毕竟，人应该有一颗感恩的心。”

唉！父亲又开始给我上教育了。不过，这次教育，我感觉父亲说的也不是空话，字字都说的有道理。

“嗯嗯！这次端午节到了，我就和父打过电话。”我加大语气，向父亲做了担保。

“好，那我就放心了。时间不早了，就说到这样吧。”接着，父亲就挂掉了电话。

看来，父亲这样的性格一直没变，那么干脆，从不像母亲那样温和地和我打一次电话，劳劳嗑儿，聊聊家里周围发生有趣的事。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心里的爱从来不轻易表达，在我看来，父亲是一个“无情”却有情的人。

刚好，今天又是父亲节。这次，和父亲通话，虽然没有祝福他，但是，父亲节这个节日，犹如一个穿越，把我脑海里那段尘封的记忆又浮现出来。

小时候，在兄弟三人当中，我可是最难管的那一个，是家里的“刺头”。

那时，我性格倔是家里出了名的，只要是自己坚持对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是不改。所以，父亲对我又气又失望。气是气我性格怎么这么倔，像一头牛；失望是因为我学习成绩不怎么好，老是推他们后腿。

由于父母一直是靠务农维持生计的，生活上不仅要维持，还有一大笔高昂的学费需要家里出。所以，父亲就下狠心把塆里那些荒田全部开荒，种了起来。这个，家里的农活一下子就多了许多，特别是在农忙时节，这农活就像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永远没有尽头。

所以，从学前班开始，我就与这灰色饿泥土有了接触。我虽性格倔，但也是偷懒的人。特别是一旦自己累了，我就不想干。这一点，着实令父亲很头疼。

还记得有一次插秧，从早上六点一直到中午十二点，足足地在田里泡了六个小时。此时，肚子也饿，腰酸疼地厉害，实在是不想动了。可是，父亲依然让我们继续，当时，我就放弃了。父亲说什么，我就是不插。结果，惹怒了父亲，父亲给我划了一个范围，并且，十分坚定地说：“今天你不把这个插完，就别想回家吃饭。”那一次，我就对父亲产生了严重的反感，与父亲之间也产生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父亲说什么，我都不放在心上。

结果，接下来，父亲继续惩罚着我，而我，也继续“恨”着父亲。

有时，我就在想：父亲干嘛都把别人的田都种下来？家里的田已经够多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塆里最早一个出去，最晚一个出来。中午有时一两点还在田里，大热天的。晚上，非要等到蚊子盯着咬，才肯回家。

在我看来，父亲就是一台永不生锈的机器，一直转动着，不知疲惫。

在学习上，父亲对我管得就更严了。除了种田外，父亲从来不讲吃不讲穿，没事就喜欢看个新闻联播，塆里打扑克、麻将，父亲从来都不参与。不过，有一个父亲那可是相当地重视，那就是我们的学习，这个似乎成为了父亲的全部。

上学后，父亲就一直死死地盯着我们学习不放。听母亲说，学习对父亲的伤害很大，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有时，还在不停地后悔自己当初的不努力。所以，他一直希望我们不要再走他的老路，最后只能后悔一辈子。在他看来，学习是唯一跳出农门的方式。所以，但凡是在学习上，即使平时少吃点，少穿点，也不能耽搁学习。每当家里缺钱时，父亲总是对我们说：“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读书。”在学习这一点上，父亲和我性格上一样倔。

因此，在学习上，父亲就像是拧着一根绳，紧紧着。

另外，父亲在他所属的那个年代，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毕竟是读过高中的。可以说，在农村，这已经很了不起了，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材生”。

所以，小学时，父亲就成为了我们在家里的老师，一直监督着我们学习。平时，父亲看见我们在玩时，免不了就要说几句：“再玩，小心和我一样在家里种田吃苦。”我虽然年纪小，但这话听时间多了，也能明白里面的意思，只好乖乖地回家，拿出书本来做题。在父亲看来，我们除了吃饭、睡觉外，其他时间就是学习。每当我实在不想学时，父亲就说一些话来刺激我。见我不服气，就开始给我上政治教育课。最后，他说：“这学习，也不能老盯着一个看，应该换着看。你应该学马克思，当他写资本论的时候，累了就做做高数。你这个做数学累了，可以做做语文。”每当我听见这句话，我心里就想：爸，既然你知道这么多，当初不怎么去教书呢？非要在家里种田受苦。

虽然，对父亲的这样紧逼有太多的不理解，但是，碍于父亲的管制，我必须得服软。

小学时没有英语，父亲就想出一个招儿。他坚信：要想跑步必须学会走路，要想写好文章必须得背词语。这样的一个坚信，的确害苦了我。每个，每个周末，我必须在家里背着词语，尽管只是机械式地去背。特别是看到别的孩子都在玩时，自己心里就更不平衡了，一直“恨”着父亲，“恨”父亲对自己管那么严，把我的娱乐时间都占了。

小学时，早上背词语，上午做语文，下午做数学几乎成为了我生活的方式，几乎陪伴着我度过了小学每个周末。

父亲呢！白天里他去田里干活，到了晚上，他就和我们围坐在一张小方桌旁，父亲坐在最中间，他说他这样视野较好，可以很好地监督我们学习。在灰黄的电灯泡余光下，我们开始刷刷地做题，父亲就坐在旁边拿起他一贯使用的红笔，像老师那样批改我们的作业。其实，父亲比老师还仔细，语文上的一个标点符号，父亲都不会放过，非要用红笔圈出来，然后坚持让我们改正。数学上，父亲就更不含糊了，那认真劲儿，任何一个老师都赶不上他。一道数学解答题，父亲首先要看我的字，字写得不好，直接让我重写。然后，再看我写的内容，小到一个“答”字的书写，大到整个题目的解题思路，父亲都会十分详细地用红笔标注。

夏天里，父亲和我们坐在一起，忍受蚊虫的叮咬，酷暑的折磨；冬天，父亲也和我们坐在一起，零度以下的气温冰冷了我们穿拖鞋的脚，每一次睡觉，这脚都是冰冷冰冷的，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捂热。停电了，父亲就会找出蜡烛，临时充当电灯，我们则在一闪一闪的烛光下写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大年三十到正月初五的那几天里，父亲天天晚上陪伴着我们，从不间断。

其中，在夏季的一天晚上，农村田里，青蛙阵阵蛙鸣，此起彼伏。那时，我家前面的鳖很多，而且，在市场上也能卖个好价钱。因此，不少村里人白天干活，晚上就出来捉这玩意。一次，到了凌晨十二点，那捉鳖的人骑摩托车过来了。当时，整个塆，只有我家里灯还是亮着，其他的全部熄灭了。那捉鳖的人都感到好奇，为什么这家里还亮着灯？刚好，父亲要出去，碰到了那些人，父亲和他们都是熟人，于是就聊起天来。他们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第二天，我们挑灯夜战的事就传开了，一下子全塆里人都知道了。

塆里人都说，瞧！他家孩子有两个老师，学校有一个，家里还有一个。

那时我还不知道父亲的苦衷，只是觉得父亲对学习看得太重太重。不过，现在看来，父亲真是个永不生锈的机器，不停地运转。

后来，进入了初中，有了英语这门课，我背的不再是词语而是英语单词了，课程也多了。这下，父亲对学习看得更重，完全和以前不是一个档次。特别是在周末，我总是要背父亲逼着在家里学习。一旦我不乐意，父亲就说：“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学习，要么和我到外面受热。”而我，最终还是选择在屋里学习。为了提高我的学习效率，父亲还专门给我布置了任务，等到中午吃饭时再检查。不过，什么也阻挡不了我爱玩的天性，父亲前一脚刚迈出去，我接着就跟着跑出去了。后来，我也学聪明了，要是看到父亲远远地往家里走，我就提前回来，假装学习。有时候，我就这样和父亲打着“游击战”，度过了初中两年。

由于我当时的数学老师就把这个当做了课堂作业，参考书是老师统一买的，平时也会在这上面做题，所以，父亲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额外地买资料。每次上完新课，老师都会布置一些题目，下次上课时交上去老师批阅。可是，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就在老师之前对我的作业进行批改。当时，我心想：父亲这样做，我该怎样教我的作业？后来，没办法，我还是交了上去。结果，老师找到我，问：“这书上面的红色批注是谁写的？改的比我还详细、认真。”我只好说：“这是我爸给我改的。”老师听了这话，首先是感到吃惊的，之后平静下来，淡淡地说：“你父亲还真是负责啊！”那当然，在父亲的眼里，我们的学习可是他唯一的信仰，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初三那年，父亲对我学习的态度开始悄然变化着。因为初三，最终会有一个中考，人生的第一道门槛等着我去跨越。所以，父亲在学习上也没有以前那么管得严。此时，我也不怎么再跟父亲捉迷藏了，因为，我也在努力地去学习。可是，最终在六月份的中考中，我还是失败了。

对于以后该何去何从，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时，我的心情是足够郁闷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而且，我还想起了父亲经常灌输的一句话：你们三个谁要是中考没考上，那就回家和我种田！可是，父亲非但没有批评我，反而该鼓励我。考的还不错，我真的没想到你还考了这么多！父亲的一番鼓励，顿时让我打消了刚才的念头。原来，以前所说的话语，父亲只是吓唬吓唬我。其实，父亲拥有一个“刀子嘴“，心却是一颗“豆腐心”。

这次，父亲还是拿出了家里的积蓄，把我送进了县一中。那一次，和父亲去交钱的时候，父亲还有些犹豫不决，一下子交那么多钱，父亲多少有些心疼。不过，为了我的将来，父亲还是毅然决然地把那一摞钱交了出去。他回过头来安慰我，“没事，没事，教育本身就是烧钱的。”其实，我也知道，父亲的内心里在滴血。

高中这几年，我并没有理解父亲的意图，一直有一个心里的包袱在压着。这学习上，我也赶不上节奏，老是在后面徘徊。去县城一中读书，每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每当大型考试的时候，父亲都会追问我们的成绩。对于我来说，我最怕的就是这个，因为自己一直考得很差，实在是说不出口。

时间过得真快，眼看就是高三了，明年的六月份就要进入高考了，人生的第二道门槛。由于平时我不怎么学习，这学习成绩也一直上不去。当然，第一次参加高考就失败了。

接下来，我又到面对这样的困境，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复读一年，明年再战。”父亲充满希望地说，我也从父亲眼里看得出这是一种坚定和信任。父亲相信我，相信我能完成，成功迈过人生的第二道门槛——高考。

在父亲的鼓励下，我从失败低落的阴影中走出来，和父亲去报了复读班。于是，我重新操起笔，开始了一年辛苦紧张的生活。

不过，也许是自己欠得太多，一年的时间远远不够。在六月份的考试中，我还是失败了。这下，可真要考验父亲的勇气了。

此时，我不可能再重来一次，其实，我已经决定外出打工了。因为，不同的档次，这学校也不同，学费更是天壤之别。

但是，父亲还是没有手硬，依然决定让我继续读书。

因为我，一下子把家里的积蓄卷空了。以前每次赶集，父亲都会买一条鱼。自从我进入那个高费用的大学后，家里的手头更紧了。赶集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少，后来，干脆就不去了。平时不是很忙时，父亲都会到处揽活儿，在附近打工，等到农忙时再回来。

因为我一个人，家里的生活正在悄然改变着。父亲，依然用他坚实的肩膀，扛起这个家庭的重任。

其实，高中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分水岭，一个不懂事到懂事的分水岭，一个和父亲对着干转而理解、心疼父亲的分水岭。

在高中这几年，这学费挺贵的，学校老是要很多费用。每次和家里要钱，我实在是开不了口，但也没有办法。“爸，学费又要交××费了。”我扭扭捏捏地跟父亲说。父亲则回答得很爽快，“要钱跟爸说。”接着就掏出了几百块钱。每一次，我都实在不忍心去接，因为，这钱上面有父亲的味道，泥土里辛勤的汗水。

进入高中后，和家里父母接触时间少了，我反而理解了父亲的苦衷。以前，我老是任着自己的性子，对父亲的严加管教很厌恶，总是和父亲“打游击”，“对着干”。好几次，父亲和我撕破了脸，差点走了极端。进入高中后，也许是学习上的压力，也许是自己心智上的成熟，我不再以前那样调皮了，性情也变得温和不少，连亲戚都说我长大了，懂事了。高中这几年，家里也是多灾多难的几年。

高一时，父亲开车不注意，出了车祸，整条腿打了石膏，缠了绷带。那时，可正是家里最忙的时候，田里的稻谷正等着收割呢！可是，父亲并没有告诉我，为了不影响我学习。后来，到了月末，才知道父亲已经出事了。这时，我才真正地与父亲零距离接触。每天，当母亲外出干活时，我就在家里服侍着父亲。虽然，这期间我和父亲没有过多的话语，但是，父亲乐观的生活态度正在悄然改变着我，改变着我的认识，我的性格。就像是一次温暖的拥抱，一次冬天里温暖的太阳，开始了我与父亲之间的“融冰之旅”。

高二时，父亲还是出事了，在田里干活时被毒蛇咬了，左手肿得比馒头还大。当时，母亲立刻委托塆里的姑父骑着摩托车去了镇医院。去了那儿，这毒已经蔓延到胳膊了。医生说：“如果再晚点，这胳膊可能就废了。”于是，医生就给父亲打了血清。为了尽早地康复，医生建议住院几天。可是，这哪能管得住父亲，父亲此时的性格比我那时还倔，说什么都不肯。回家后，父亲虽然干不了农活，但是，没有闲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特别是在农忙时节，父亲都会烧水凉起来，然后灌好让我给大热天田里干活的母亲送去。另外，母亲中午到处挖草药，下午时，我把它研磨成草粉，敷在父亲的手上。在那一个星期里，我每天都干这样的事，替父亲换药。虽然，这之间没有和父亲过多的交谈，但是，从父亲的沉默里我似乎感觉到什么，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是这力量，在支撑着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同时，这力量也让我的性格变得温和，看世界不再任着性子。

此时，进入大学后，我觉得这生活终于可以风平浪静了。但是，执拗的父亲一直觉得：要么读个好的大学，要么不读。这次，虽然父亲做了妥协，但是，父亲打心眼里还是不愿意的。毕竟，在当今市场情况下，大学生实在是太多了，找工作实在是太难。所以，我也知道这个目前的现状能维持多久。

后来，一个难得的机遇出现在父亲的眼前，就像是吹来一阵久违的风。一支北京的部队，五年之后终于来我们市招兵了。在父亲看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父亲就来到我的学校，和我做思想工作。那一次，我和父亲坐在学校的草坪上，开始了一个多小时的聊天。在那一个多小时里我们聊人生，聊理想，聊未来。那一次，可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和父亲促膝而谈，谈得那么推心置腹。正如一句话所说，正是推心置腹的交谈，人与人之间才能拉近距离。这一次，我觉得父亲不再那么遥远，反而走得很近。

出于一些经济上的考虑，我最终还是答应了父亲。自十月份后，我就开始了我的参军之旅。

在十月以后的时间里，我不再坐在课堂里，而是在医院、人武部，孝感和武汉来回穿梭。十一月，父亲用它那个小摩托车载着我，逐个拜访亲戚朋友。在父亲的带领下，近视的眼睛动手术了，在亲戚间也来回折腾了。

那一次，父亲似乎跑着很带劲，是有一种扬眉吐气，干一番事业的劲头。而我，只是跟在父亲后面，看父亲为我选择的道路，替我规划的人生。

在当兵的那一天清晨，由于是第一批次，父亲早早地就把我带进县武装部，那时，冬季寒冷的天空，还悬着一轮冰冷的月。到了七点，车子就来了。我开始登上客车，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看着窗外那些离别时的哭泣，还有那期盼与不舍的眼神与久久的拥抱，我只是淡淡地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表情淡定，一成不变。父亲只是在窗外看着我，我也看着父亲，两人对视了很久，直到车子启动。渐渐地，父亲离开了我的视野。此时，我虽不知道这是通往何方，我将面对什么。但是，我只记住了父亲离别时送我的一句话：在部队，好好干！

到了部队后，一切都是规章制度，一切都是训练和政治教育。不过，在受苦受累的同时，我也知道了和家里打电话时的报喜不报忧，有委屈自己心里咽，有苦自己扛。而且，我也变得自立自强，对人生多了一层理解。那时，我在上哨的时候，就经常在想：父亲当初的做法以及内心里所面临的痛苦。

一个人照顾自己就已经不容易，可是，父亲当初撑起的可是整个家啊！

后来，第二年的时候，我有幸参加团里的考核，并且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参加了六月份的全军文化统考。上军校，在部队里说是一个命运的转折，人生的彻底改变。但是，在我看来，上军校，也就是有了寒假，可以回家过年了。整整两年，不知家乡有什么变化，父亲比以前苍老了多少。

在上军校的第一学期，我就可以回家啦！

临近放假时，我提前一个月在网上买了车票。在放假的当天晚上我兴奋得睡不着。早上六点起床，我就拖着行李箱往车站赶去。两年了，我终于可以回家啦！真想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大喊一声！

大约四个小时的车程，我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村庄。来到家门前，父亲看到我，笑笑，“回家啊！”“嗯！”我笑着回答。此时，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里面藴藏着满满的温暖。

父亲这两年大体上还是老样子，古铜色的皮肤，黝黑的脸庞，但是头发白了不少，手变得比以前更粗糙了。但是，父亲更加有精神，眼睛里全是积极向上的因子。

在家里的半个多月里，我感觉是自出生以来度过最快乐的时光，那几十天里，我感觉是被层层快乐包围着。而且，父亲也彻底改变了，不再变得那么表情严肃。平日里，每天都和我打羽毛球，东跑西跑的，虽然动作不灵敏，但父亲一直在笑。下雨时，我们也有娱乐的活儿。一家人围坐在那张木桌子旁，不再是读书写字了，而是在一起搓麻将！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一个月后我又返程回南京了。虽然有太多的不舍，但我知道，父亲正在看着我离去。

还记得上次母亲节打电话，母亲偷偷地对我说：“现在，你老爸不知怎么了，非要我跟老大说那结婚的事儿。你老爸说，塆里和他同年龄甚至更小的都结婚了。他还到处玩，一点不让人省心。你爸知道自己不好说，就让我去跟老大讲。”“现在，老爸什么时候也开始操心呢？以前，他可是老是嘲笑你瞎操心呢。”我半开玩笑地说。

不过，在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内心里一直在想：也许，父亲真的老了。

薛茜

严父慈母，“恨”以爱结，懂事了的子辈，爱了父亲的一声声教导，心疼父亲一次次的辛苦，节日的电话，连着父子的心。情真意切，波折的求学路，亲情和你相伴。欣赏了哈，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