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王跛子卖淫

一江春水

  [原创] 王跛子卖淫


        “日他娘来的！”38岁的王跛子柱着双拐，走在灯红酒绿的街上，如同走在梦境里，看到街上流淌着38年来他都未曾看见过这么多俊男靓女，王跛子在心里不由自主地要骂娘。
         王跛子是王村人，生下来并不跛，一场小儿麻痹症因为家里无钱医治，王跛子双腿就落下了残疾。王跛子念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他都不知道父母患什么病相继去世的,王跛子就成了孤家寡人。书当然念不成了，但饭每天必须要吃，王跛子就无师自通地在镇上摆了一个修鞋摊。本来小镇的修鞋摊技术含量并不高，不就是为人打打鞋掌；粘粘脱胶;补一补漏洞；但小镇的人也赶时髦，尤其是那些外出打工回来的女人，穿回来的高跟鞋鞋跟起码有5寸高，这样的鞋走在城市的柏油路上，“咔哒咔哒”可能会神气十足，但走在乡间的泥泞的小路上，一脚下去，往往是鞋面用劲提了上来，鞋跟却陷在泥泞中拔不出来，最后总是鞋面与鞋跟大分离。王跛子当然欢迎这样的大分离，有了这样的大分离他才有生意。许多来王跛子这里修鞋的女人总是在王跛子面前抱怨，王跛子太落伍了，如今谁还要换平跟底？王跛子从越来越多的抱怨声中知道自己真的落伍了，但那么高的鞋跟小镇进不到货呀，咬咬牙王跛子还是决定自己歇摊一天，到城里看看进不进到货？！来到城里小商品批发市场，很少出门的王跛子傻了眼，他没有想到只要自己兜里有钱，城里还真不愁他买不到的东西。
         王跛子没费多大劲就进好了自己鞋摊该进的货，他把这些货送到返程的车上，听开的师傅说还要等3个多小时才开车。王跛子觉得来城里一趟非常难得，虽然自己柱着双拐行走不便，但他还是从车站柱着双拐往闹市走。
          王跛子双眼不够用的睃视着大街两傍的商店，一家“亚当夏娃之恋”的招牌吸引住了他，仅念小学的王跛子认得这招牌上的几个字，却不懂“亚当夏娃”是什么东西，好奇心驱使他柱着双拐拐了进去。“欢迎光临！”王跛子骇得一跳，他一进店堂，就见4位如花似玉穿着白大褂的女店员同声微笑着对他施礼。王跛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们招呼肯定是对别人而不是对自己的，他回头一看偌大的一个店堂里，就有他一个人，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呆立在那里。
         “先生！您需要什么吗？”一位年仅20多岁的小姑娘彬彬有礼地走到王跛子身边，说着就要搀扶行走不便的王跛子，王跛子刷地脸就从耳根红了起来，想拒绝双拐却不由自主地沿着那位女店员婀娜多姿的脚步来到男用性保健品专柜前。
          王跛子一看那琳琅满目的各类男用性保健品，那张脸又红得象一张红纸一样。他想用双手捂眼，没有想到双拐险些掉到地上，自己也险些失去平衡而倒了下去。王跛子虽然有38岁了，但他从未真正意义地接触过女性。他所在的王村是全县最穷的村，因为水源缺碘的缘故，许多人都得了“气鼓颈”（甲亢），村里的姑娘都不愿嫁本村的小伙子，年轻人都一窝风地外出打工去了，村里除了留下老头子、老太太之外，那就是象王跛子这样的残疾人。这些人大都是年纪很大了且都是老光棍了。村里正常的年轻人讨亲都困难，王跛子这样的人就更不敢奢望讨亲了。
        “先生！您需要什么吗？”那位仍然站在王跛子面前的女店员，望着发楞的王跛子依然笑容可掬地问。王跛子只好随着女店员来到柜台前，听着女店员喋喋不休的介绍。王跛子实在想不明白，那些他看到都觉得心惊肉跳的性器具，那些年轻的女店员讲解得如数家珍，他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既然人家在大街上开店能卖，我就不能看、不能买吗？！一想到买，他又觉得自己太贱了，讨不到老婆买这个东西回去算啥？！它能算老婆吗？它能知痛知热吗？它能洗衣做饭吗？它能给自己生儿育女吗？它能问暖嘘寒吗？想到这里，王跛子心里就象空肚子吃多了酸盐菜，心里酸得难受。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辈子讨不到老婆了，就不兴我买一个不说话的“老婆”不成？
         “先生，这款很好，5888元！”那位年轻的女店员指着一款包装精美的男性自慰器对王跛子说。王跛子心里一颤，他没有想到这个冷冰冰的东西还要许多钱。10年前的时候，村里的桂花看上了他，他也看上了桂花，可是，桂花的爸爸死活也不愿意，最后放出话来，王跛子要跟桂花结婚也行，最起码酒水钱要5888元。王跛子修鞋打掌仅能混个肚饱身暖，那里能拿出这笔在他看来如同天文数字的巨款呢？！             “先生！这款也很好，1888元！”那位年轻的女店员见王跛子象呆子一样站在那里，又介绍一款对王跛子说。王跛子在自己的心里算着自己的小帐，自己每天仅能最多赚20元钱，一天三餐的开支最低起码要10元钱，能省下的一个月就300元了。1888元，就等于这个不起眼的塑料玩艺儿就化了他半年的积蓄，平时就很节俭的王跛子还没有大方到那种程度。
      “先生！这款588元，是价位最低的一款了！”那位女店员脸上职业性的微笑坚持不懈地堆在脸上，凭她的职业感觉眼前的这位顾客马上就要掏钱买了。没有那家商家对顾客的钱包不垂青的。虽然这种钱包有鳄鱼皮的，有意大利真皮的，更有一些是别在裤腰带里的自缝的小布袋，还有不起眼的香烟盒，但只要拿出钱来就行。王跛子象下了决心似的，支好双拐，慢慢地从裤腰带上解下一个他自己缝制的皮包包，从皮包里抖抖索索地一张一张地往外掏钱，掏出的钱都是10元票面的，588元不算多，王跛子却掏了将近几分钟，虽然是在深秋，王跛子的脸上沁出了汗水，他掏完钱，不由自主地挥起衣袖一抹，眼角的泪水也给带了出来。好在营业员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接过钱往验钞机一验，开了票找好零，就将王跛子要买的那款自慰器往一个粉红色的塑料袋一装，一句“欢迎先生下次光临”之后，就忙别的生意去了。王跛子象做了贼一样，再也不想逛街了，径直往车站走去。
        王跛子从城里回来，一连几个晚上都没有和聋子王五、驼子王六、秃子刘光玩纸牌了。农村里没有什么娱乐，电视没有信号收不到几个台，还是雪花飘飘，又耗电，于是大家都不看电视，而是打牌。他们打牌不是麻将，也不是扑克，而是那种长条状的纸牌。王跛子与聋子王五、驼子王六、秃子刘光都是三、四十岁的老光棍了，四个人打牌也成了“黄金搭档”，缺一不可。如今,这几天王跛了没来，大家都猜想王跛子上了趟城里，是不是生病了，大家便推举秃子刘光去王跛子家问问。那知这一问秃子刘光也几天不露面了。偶尔碰到秃子刘光，秃子刘光只是红着脸支吾着。驼子王六想探个究竟，自从去了一趟王跛子家中，晚上也不出来了。年长的聋子王五只好赶到王跛子家去，聋子王五还未问，王跛子就笑着说：“我早就知道你会来！”王跛子自从购买了那个“东西”之后，从来没有尝过女人滋味的他，便感到这个“东西”还是不错的，价格虽然贵了点，不能和他唠唠家常外，他还是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他私下地将这个“东西”借给了那几位牌友用了一下，他们便天天盯着王跛子屁股后面要再借几次。王跛子大小毕竟是生意人，虽然是修皮鞋的，在镇上耳濡目染也知道亲兄弟明算帐的道理，何况自己化了将近600元钱买的呢！他们再来借时，王跛子就打开了天窗说起亮话来：“这个东西我不借了，要用租行，一个晚上50元钱！”大家见他如此，只好化钱去租了。一个月之后，秃子刘光骂咧咧地找到王跛子：“好一个王跛子，我听人家说在外边50元钱就能找一个黄花闺女呢！你说我们是兄弟，你还这样黑我们！”“你去呀！要让警察把你秃子逮到不罚去几千上万元的， 我不姓王！”王跛子虽然没有见过大世面，但王跛子毕竟是在镇上讨生活的人，见识当然比秃子刘光广，一句话就把秃子刘光震住了。“那你不能便宜些？”“每晚30元？”“不行，每晚20元！”“20就20，谁要我们是哥们！”秃子刘光的一吵一闹，反而激发了王跛子内心潜意识的经营潜能，他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规模经营的重要，便悄悄地又上了一趟城里，轻车熟路地又购买了三只那个“东西”回来。
        半年后的一天上午，王跛子正在鞋摊前修着鞋，一辆警车风驰而至。从警车里走出3个表情严肃的警察，他们掏出警官证在王跛子眼前一晃，其中一位问道：“你就是王大憨？”王跛子大名叫王大憨，可村里几乎没有人这样喊过，都直呼他王跛子，今天警察喊王跛子为王大憨时，他自己半天还没有反应过来。“哦！对！对！对！我就是王跛子王大憨！”“那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人写信揭发你组织卖淫！”王跛子文化虽然不高,他也知道什么东西一旦与"组织"搭上边,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卖淫"的罪名就不小了，他一听到"组织卖淫"这二个词的搭配，就觉得自已如同犯了弥天大法,浑身象筛糠一样抖索起来：“我——我——我——”王跛子想解释什么，镇上的人都围拢过来，警察怕出意外，利索地把王跛子架上警车，绝尘而去。
            当天晚上，王跛子就被警察放了回来，王跛子乘着月色回了趟家，当天夜里就乘车走了，如今五六年也没有音信。据镇里消息可靠的人透露：王跛子到了局子里象竹筒倒豆子那样说了自己“组织卖淫”的一切，警察听了想笑又不好笑，翻遍任何法规和司法解释，王跛子这样做那条都套不上，只好把王跛子放了。王跛子实在想不通谁把他告了，是秃子刘光吗？！王跛子自己都认为不可能，秃子刘光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呢！那是谁写的材料报的案呢？这始终是个谜。王跛子望着那白花花的月光，如同村里男女老少的那一双双麦芒一样的眼晴，锥子一样地盯着他那赤裸的身体，他觉得自己无颜在王村蹲下去了，早逝的父母没有给王跛子留下什么财富，却留下了老实厚道的好口碑，他觉得对不起早逝的父母，他星夜悄悄的来到父母的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走了，在一个北方的大城市里，他操起了他的老本行，他凭着他的吃苦耐劳的精神和天生的生意细胞，很快就站稳了脚跟，并成立了一个“一尘不染皮鞋擦修连锁店”，他名符其实地成了一个大老板，有了钱的王跛子不仅为自己的跛腿作了较正手术，走路不再柱双拐了，他还真正地讨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不知道这样的消息是否是真的，不过王村的人都相信走出王村的王跛子应该就是这样的！

芊芊

欢迎楼主光临小说坊。您是安徽文学论坛的高人，您的文章我不止一次拜读过，文笔流畅真实，感情细腻真挚。很开心在此处看见您，握手问好！ [s:1]

一江春水

引用第1楼芊芊于2006-11-17 20:49发表的:
欢迎楼主光临小说坊。您是安徽文学论坛的高人，您的文章我不止一次拜读过，文笔流畅真实，感情细腻真挚。很开心在此处看见您，握手问好！ [s:1]

谢谢芊芊点评!!!

蒙山

一篇让人欲哭无泪的小说.
从跛子身上折射出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残疾人同样渴望正常人的生理需求,他们的需求在没有阳光的地方,读来感到辛酸.尽管是极少数的群体,但的的确确存在,也在我们身边发生着.
佩服楼主敏锐的洞察力,写出这样使人震惊的好作品.加精华
欢迎朋友的到来,握手!

芊芊

赞成精华！蒙山辛苦！ [s:1]

一江春水

引用第3楼蒙山于2006-11-17 21:16发表的:
一篇让人欲哭无泪的小说.
从跛子身上折射出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残疾人同样渴望正常人的生理需求,他们的需求在没有阳光的地方,读来感到辛酸.尽管是极少数的群体,但的的确确存在,也在我们身边发生着.
佩服楼主敏锐的洞察力,写出这样使人震惊的好作品.加精华
欢迎朋友的到来,握手!

谢谢蒙山老师 [s:1]  [s:1]  [s:1]

蒙山

引用第5楼一江春水于2006-11-17 21:38发表的:

谢谢蒙山老师 [s:1]  [s:1]  [s:1]

不用言谢,常来发帖,回帖相互交流学习,在这没有老师,即来之就是朋友,问好! [s:1]

吕和义

很无奈的现实生活，很值得同情的人生。

一叶清风

问好楼主  

独特的视野  耐人寻味的文字

一江春水

引用第7楼吕和义于2006-11-18 00:20发表的:
很无奈的现实生活，很值得同情的人生。

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