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的事物(7章)
山东 魏书旗
蓝色水洼
蓝色水洼摆开阵势,端坐在大野的一角。平静的水面闪着睿智的光芒,令我想起电焊刀切割钢板时闪出的蓝色火苗,细细的,却是锐利无比。未来得及转身,我的目光已被她深深烫伤。
走进蓝色水洼,心变得海蓝。纯净而细腻的音质无法复述。蓝色不仅仅是一种自然色泽的展示,更是一种心灵的姿势和状态。蓝色是大海的浓缩,是天空的标示,是从火焰里提炼的最优秀的部分。
蓝色水洼,托举起岁月的天空,送走一队队看星的蜻蜓,迎来一双双游春的蝴蝶;周边的芦苇轻歌曼舞,扬起长长的舞袖,把水洼的呢喃传送给远方的山峦和湖泊。
童年的身影投在蓝色水洼上面,在漫长的生命旅途变幻出不同的颜色,青蛙的鼓声、鱼儿的游姿拥挤着叩击你的窗口。
你看不到水洼的伤口,蓝色水洼的伤埋藏在深深的根部。脸庞上呈现出的那份轻轻的诉说是平和的、舒缓的,但你不能因此判断,蓝色水洼缺乏厚重的素质和品位。
蓝色水洼愿意与庄稼生存在一起,用和蔼的情感给麦子输送着养料和情愫。她不会长久的干涸,当她出现裂口的时候,丰沛的雨水便会及时把她充满。
蓝色水洼珍存了太多精彩的故事。马车的影子、树木的歌声、农妇的水罐、云霞的舞姿,都像一枚枚珍珠,被水洼一一收藏。
她像一面镜子,深情照耀着白云的衣裙。不等蓝天说出感激的话语,蓝色水洼已经泪流满面,她被自己一次次感动了。
雾 里 灯 火
冬日的黄昏,下起一场大雾。整个城市都跌进寂静的池塘了。
街上的灯失去了往日的热烈和明亮,变得暧昧、迷离,像裹上一层薄薄的沙,更显出一种朦胧、神秘之美。
路旁的树们,挂上一层厚厚的霜,晶莹剔透,举着长长的绒毛,接受风的抚摩。
所有的汽车都蒙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睁大的眼睛。一道道暗光交织在一起,将这座城市打扮成一位银妆素裹的少女。
远远观看,雾里灯火像一束束静谧的百合花,充满了暗示、寓言,比深夜的月光还要明艳十分。
小城静极了。我轻轻的步子踏在朦胧的光晕中,像一个神秘的远方来客,寻找太阳的温暖。
鸟 鸣
清晨,是鸟语涨潮的时候。推开窗子,啾啾的鸟鸣声像沸腾的波涛扑面而来,瞬间便覆盖了我的心灵。
树梢上、房顶上,乃至楼顶的电视天线上全站满了鸟。可惜,我叫不出这些鸟的名字。
鸟们像是在进行一场天然音乐会,又像是在进行合唱前的排练。谁也不肯收藏起自己的声音,便高高低低起伏起来,交织成一道道金色的瀑布。又有一群鸟从远方的天空飞来,与原来的鸟合为一群,使原本清丽的鸟鸣声更增加了几分嘹亮和婉转。
鸟儿总也改不了自由的天性,喜欢在寂静中飞来飞去,喜欢把自己的心事毫无掩饰地歌唱出来,像群无忧无虑的孩童,总是招惹得大人们心仪不舍。我总觉得鸟的鸣唱融进了晶莹的朝露,清脆得不含一粒尘沙。我恨不能伸出手去,爱怜地抚摸一下鸟鸣声。我想,那种感觉一定是绿茸茸的、脆生生的,说不定连我的手掌也会被它们染绿。
想着想着,我的灵感开花了。
镜 子
镜子的家族是古板的一族,不管来找它的人是贵族还是平民,是富翁还是穷人,是智者还是傻子,镜子总是坚持以自己的方式言说。镜子的言说方式是唯一的、独特的、真实的,也是不可更改的、难以复制的。
无人能够否认镜子的目光是异常犀利然而又是亲切的。镜子会把你的笑容与皱纹如实相告。很少有人因为镜子的真实秉性而摔碎镜子,而是依据镜子的诊断来调整、修饰自己的容貌。镜子成为我们生活中的一把尺子。
你抛弃了一面老镜子,必须更换另一面新镜子。没有镜子的生活是乏味的,缺乏镜子照耀的日子是孤寂的。尤其是对于女人,镜子是纯正的大师,把女人的天空指点得多姿多彩。
夜
夜是最丰富的,所有的悲喜剧都在真实的上演。所有的人,包括好人与坏人,男人与女人,都摘掉了面具,赤裸着身子,赤裸着思想,与静谧的夜融为一体。
树也变得分外安详。碧绿的叶子象怀春的少女之唇发出羞涩的摩擦、碰撞声,在夜风中发出迷人的喧响。
只有风依旧不够安分,仍然骚动着、奔跑着。它以洒脱的步子穿行于楼群之间、树林之间。在人们的门框上、窗棂上留下一串串吻痕。若是谁家的门窗没有闭紧,风会毫不客气的从缝隙中潜入,一览无余地欣赏完主人的秘密后便悄然离开。
夜厚厚的,像一床大被,把大地牢牢地盖住了,连那些淘气的虫子也在被底下睡去了......
瞬 间
月亮开出冰凉的花朵;
鸟声在大风中收起。
暂时把语辞交给夜色保存,如同一株沉静的芦苇,伫立河岸,感受一种千年的孤独。
月亮的花瓣一片片寄给活泼的水面,构成另一种光芒和诗意。
鱼儿睡了吗?莲的面庞是否美丽如初?
我用沉默的布尺去丈量这一切疑问。天空无雨。岁月无雨。命运亦无雨。
我的手掌像五座高高耸立的山脉,感受大风中捎来的消息。
远离阳光的日子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情感仿佛凝固了一般,再也流动不起来,飞翔不起来。在这条冰冻的河床里,再也望不见潇洒行进的帆和翩翩起舞的水鸟。
我用手捂住我苦涩的双眼,我的泪水在指缝里暗暗流淌。我远离了阳光,往日的灿烂心情被乌云一点点吞噬。
我的风景呢?那片曾美丽过他人也美丽过自己的风景呢?此时,我徜徉在绝望的石岛上,怀想着往昔的美丽景色,发现自己的风景正被一双命运的大手捂在深深的雪地里。
于是,我渴望放逐自己。踏着江河行进的节拍,去呼吸大自然的润腹清气。
【作者简介】魏书旗,笔名舒琦,网名独行的风,男,山东沾化人,现供职于某市工会,曾创办野花、蒲园、诗歌广场等民间报刊。先后在《诗刊》、《散文诗刊》、《诗歌月刊》、《绿风诗刊》等80余家报刊发表各类作品700件。作品入选《2002年中国年度最佳散文诗》等多种选集。出版有诗帖《留住雪年轻的身子》。在红袖添香建有《独行的风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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