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之灵》旅游文化散文之二：黔之水

白岩蓝剑

  白岩蓝剑


   1998年，长江中下游遭受400年一遇的特大洪水袭击。那一次，即使位于上游地区历来绝少水患的贵州也没能幸免。连日的暴雨，逼使大大小小的河水一起猛涨。一些小桥在滔滔的激流中如同玩具，翻了几个滚就不见了，几个地势低洼的村寨与河水连成一片。本应安放在室内的家具走出家门，满世界飘荡，还有几头牛马猪羊，昂首挺胸视死如归地在洪水中沉浮。不幸中之大幸，黔地极少有泥石流和滑坡崩塌之类的灾害趁火打劫，所以几乎没有人员伤亡。
   来势汹汹的大水走得很快，三天后，仅仅三天，洪水便沿着贵州倾斜地势骤然退尽，虽然某一段道路上还残留着曾被洗劫的迹像，水却已经回归河道返绿还青，恢复了平日间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模样。
   人们都知道黔地多山，山峦与丘陵比“山国”瑞士还要多将近一倍，其实黔地也是水国，不是那种人工牵来绕去水，而是从河道开始，就是原生态的水。贵州称为“江”的水有乌江、盘江、清水江、都柳江，此外还有984条称为“河”的水流，平均每个县市都有十几条，至于无名无姓的溪河有多少，就只能估算了。在贵州，几乎每座山与山谷间都缠绕着宽不过数丈、深不过数尺的溪河，她们象一脸顽皮的小儿女，在雄奇的大山里攀来爬去。没人数的清贵州究竟有多少座山，所以这样的河有多少仍然也是未知数。
   然而，无论有多少江河，只要是黔地自生的河流，除了一两条因采矿而被污染变了颜色，其余的一律清澈碧绿，绝没有别地的那种混黄。因为，黔之水有一个独特的出处。
   长江、黄河，以及那些著名的江河，都来自于青藏高原或者云南高原的雪山，所以李白诗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够高大，也够雄伟，只是难免要裹挟许多泥沙，以致失色。贵州没有雪山，贵州的水另有来处。
   黔地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俚语：“天无三日晴”，雨水多。得天独厚充足的雨水一小部分成为地表水，顺山而下，在陡峭险峻的山崖间躲闪腾挪跌宕起伏，变作一瀑十八叠的素绸百缎高悬山壁。贵州因此成为世界上数量最多的“瀑布王国”。
   黔地自称“千瀑之省”，这其实太谦虚了，有人做过统计，仅仅在红军四度的赤水河一带，就有近千条瀑布。每一座山，随意转过一道弯，随意一抬眼，都能看见前后左右几条瀑布，最多的一条瀑布竟然达到上百叠。在这里，才知道什么叫“左右逢源”。有了这样的“群众基础”，世界著名的黄果树大瀑布安营扎寨于贵州也就并非偶然了，位居中国第二大瀑布的赤水河彩霞瀑布也是这么应运而生的。但在不下雨的时候，地表水会干涸，所以它们并不是黔之水真正的源头。
  贵州更多的雨水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它们被黔地高达近40%的植被挽留了，缓缓渗入泥土和石罅，经过重重的过滤、沉淀，进入大山腹地“黑暗的心”中。
   黔地有“喀斯特王国”之称。这类地貌的特点就是溶洞奇多，无山不有洞，无洞不成山，所以贵州又叫“溶洞王国”。深入地下的雨水和为高山森林搜集的雾水以及来自地心的温泉渐渐汇聚，经过石罅来到了溶洞，在黑暗的溶洞中形成了地下暗河，继续溶汇屈曲前行，且做了一个顺水人情，认养了被恶化的自然抛弃的孤儿——大鲵和小鲵，还有终生不见天日因而退化了眼睛的盲鱼。不知道经过多少岁月，也不知道跋涉了多少路程，它们终于看见了一线光明，来到了溶洞的出口，成为地表河流的源头。
   不是贵州人为了宣扬自己而别有用心的另类鼓吹，黔地每一条河流的源头都有着这样的生命经历，否则那些高山流水何以能够终年不断从不干涸？
   被誉为贵州的母亲河的乌江，源自于威宁乌蒙山麓深处一口常年不断水的泉眼,北盘江虽在云贵边界的云南一侧，却也出自溶洞之中，其它如清水江、赤水河、舞阳河等江河也莫不如此，尤其是都柳江发源地独山，那里原本就是溶洞暗河的大本营，已经探明的暗河有二十几条之多，有的还时明时暗、时暗时明、在明明灭灭、灭灭 明明中穿行。甚至如世界自然遗产荔波喀斯特原始森林中的湖泊，也是来自地下溶洞，所以才会呈现出一种美妙奇异的宝石蓝。
   广东人很为珠江水的清澈感到幸运，他们未必想到，正是珠江源头这种独特的出处，才使得他们避免了黄浊之灾，也正因为在出山之前已经经过了长时期的沉淀，所以贵州的河流才能够保持始终如一的青绿。
   山叠着山造出的一道道深切的峡谷，众多不宽不窄、不深不浅的溪河与“质本洁来还洁去”的水质成就了贵州最受游客们欢迎的一个新节目——漂流。在长江、黄河上游漂流是以生命为赌注的探险，而在贵州，虽然是高山蔽日，也有跌浪宕流，但除了在寂静的山谷间增加一些欢快的惊叫，给游人补充一些饭后的谈资，绝无性命之忧。
   没人计算贵州有多少适宜漂流的河段，但几乎每个县市都打出了几处漂流胜地的广告，照此看来，89个县市总不下一二百处，难怪贵州要自豪的宣称是“漂流王国”。
   不管怎么说，当炎热的夏季来临，在不知酷暑为何物的贵州，乘坐皮划艇顺青山绿水而下，在品尝清凉、品尝风景的同时，品尝漂流的心情，那的确是一桩非常惬意的行程。
   依然是重重叠叠的山峦决定了的，在贵州建造水利设施特别方便，只要建一块挡板一般的大坝，选择山口一堵，一座水库或者电站就建成了。大山就是围堰，不用四面围堵，也很少用得着大规模的移民，荒山野岭的建设自然比在中下游地区便宜得多。所以中央的西部开发战略确定后，在贵州除了高速公路，建设最多的就是水电设施了，乌江构皮滩水电站、红水河水电站都是贵州开发的经典项目。大坝修好了，原先阻碍通航的险滩不复存在，那里立马就成为上通下达的航运中枢，更重要的意义是，贵州因此加入“西电东送”的行列，开始了能源输出的序幕。
   2005年1月，贵州省黔西南州的天生桥电站举行了一个有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部秘书长、水利部副部长参加的仪式，水利部有关司局、水利部珠江水利委员会、贵州、广西和广东等相关部门的领导和代表共同见证了这一历史性时刻。是什么仪式引起中央和各地如此的关注？
　　原来，自2004年以来，珠江流域持续干旱，江河流量明显偏低，咸潮上溯更为严重，直接威胁到澳门、珠海、中山、广州等地的供水安全。广大人民群众强烈要求有关部门尽快采取措施，抵御咸潮、保障珠江三角洲区域供水安全。这个仪式就是为调用贵州水为珠江压咸补淡的应急调水仪式。
   联想到中东一带水比油贵，风传专家建议在雅鲁藏布江上建造大坝截水，印度就惶惶不可终日，巴基斯坦与印度为恒河水源之争不惜拔刀相向，黔之水的意义就分外清楚了。
   500多年前，在为将军傅友德南征云贵送行时，明代的开国功臣、大谋略家、预言家刘伯温送给他一首诗：“江南千条水，云贵万重山。五百年后看，云贵胜江南。”无从考证据说是百发百中的刘大师预言的凭据是什么，但他肯定也不会拿一块五百年后的糖块，去忽悠就要上路“化外”的将军，更妙的是，他竟然将“胜江南”与山水联系在一起，这也太神奇了！也许刘伯温已经预见到几百年后“江南”环境将逐步恶化，山水库存丰盛的贵州可以凭借它们作为支点，成为能源大户，因而实现跨越式发展。君不见那些阿拉伯兄弟就是靠着地下的石油而富敌天下么？
   不用怀疑，珠江三角洲的水状况不可能发生逆转性改善，水电的缺口也只会越来越大，黔之水将成为日益珍贵名副其实的“软黄金”，拯救两广以及港澳，顺便将他们的GDP随行就市换成我们的人民币。

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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