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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墓
在中国,大多数人对王朝云这个名字还很陌生,可是在广东惠州,这位出身微贱、英年早逝的女性,却是家喻户晓备受敬仰的人物。经历了近千年风云变幻和皇朝更迭,她的墓园不但保存完好,还屡屡被人修葺一新;她没有留下后代,任凭世事沧桑烽火战乱,祭拜的香火仍连绵不断。 这座青砖围砌的古朴墓葬,坐落在惠州西湖风景区孤山半坡,与相距不远的东坡纪念馆和镶嵌了九方遗墨的“东坡书迹”碑廊曲径相通。墓碑正中镌有“苏文忠公侍妾王氏朝云之墓”十二个隶字,正前方是翠瓦红柱的“六如亭”,旁立苏东坡撰文、清朝惠州知府伊秉绶书写的“王朝云墓志铭”—— “东坡先生侍妾曰朝云,字子霞,姓王氏,钱塘人,敏而好义,事先生二十有三年,忠敬若一。绍圣三年七月壬辰卒于惠州,年三十四。八月庚申,葬之丰湖之上栖禅寺之东南。生子遯,未期而夭。盖常从比丘尼义冲学佛法,亦粗识大意。且死,诵《金刚经》四句偈以绝。铭曰:浮屠是瞻,伽蓝是依。如汝宿心,惟佛止归。” 古时杭州为“钱塘”,家境贫寒的王朝云出身乐伎,12岁被时任杭州通判的苏东坡收为侍女。当时苏东坡第二任妻子王闰之已嫁到苏家6年,因此王朝云不仅要服侍苏东坡,还要照料王闰之和他们的两个幼子,劳累和辛苦可想而知。直到苏东坡被贬黄州,才纳18岁的王朝云为侍妾,从进入苏家到王闰之病故的19年间,王朝云的地位也只不过略高于佣人。王闰之去世以后,苏东坡身边就剩下不弃不离的王朝云,陪他一同穿越仕途大起大落的惊骇。 元丰六年(1083),王朝云在黄州为苏东坡生下一子,取名苏遯(同“遁”dun),小名干儿,满月那天,苏东坡乘宾客贺喜之兴赋诗一首:“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可是,命运偏偏与苏东坡的愿望相反,这个长相酷似父亲的孩子,不足一岁便被疾病夺走了生命。
据史料记载,从绍圣元年(1094)四月到八月上旬,朝廷对苏东坡五改诏令四降官职,从端明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定州知州,一直贬到宁远军(治所在今湖南宁远)节度副使,惠州安置,时年五十九岁的苏东坡只有三子苏过和王朝云随行。到惠州不久,苏东坡便开始为筹建西(支)江大桥奔走。寓惠期间,他热心推广水磨、“秧马”(一种插秧器械),诊病施药、救死扶伤,抗灾济民、掩埋无名尸骨,为建造两桥一堤和自来水工程作出了巨大贡献。后人为纪念苏东坡的功绩,将湖堤命名为苏公堤,简称苏堤。 谪居期间,王朝云既操持着苏东坡的饮食起居,也分担了苏东坡的政治压力,自然成为苏东坡的心灵知己。正因为有王朝云的体贴和排遣,贬寓惠州的苏东坡,才能以朝中“罪臣”之身振作奔走,全力为惠州百姓筹捐集资、筑堤建桥;才能保持乐观豁达的心绪,给惠州留下187首诗、18首词、363篇散文、20幅书画。然而在苏东坡最需要支持和陪伴的人生低谷时,与之相伴了23年的王朝云,却身染瘴疾不幸辞世,以致62岁的东坡老人再次被贬儋州时,只能孤身携幼子乘船离惠。 苏轼的才华及其影响是深远的,可是这些影响并不能抵消帝王和当朝权臣对他的压制和打击。他踏上仕途、辗转为官,为的是兑现施善于民的抱负,尽管所到之处都想竭力保持文人的骨气,却一再被政纲和权势逼到草芥不如的境地,且最终也未给相濡以沫的王朝云一个应有的名份。但出任过多个州府太守的苏东坡,毕竟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其政绩也被百姓广为传颂,甚至连土匪豪贼也对他网开一面。据地方志记载,南宋绍兴二年(1132),即苏东坡去世后31年,劫匪谢达占据惠州四处焚烧,官屋民舍均荡然无存,独留下白鹤峰东坡故居和朝云墓,并且修葺了故居旁的六如亭,末了才烹羊祭拜而去。 清康熙年间,广东诗人何绛曾作《前西湖曲》五首,其中一首写道:“试上山头奠桂浆,朝云艳骨有余香;宋朝陵墓皆零落,嫁得文人胜帝王。”一语道出了王朝云深得世人仰慕的缘由。前清举人韩荣光,也有咏王朝云诗:“六桥烟雨梦模糊,明月湾头夜月孤;想必前身是西子,死生占住两西湖。”王朝云生在杭州西湖,死在惠州西湖,故“死生占住两西湖”乃为绝妙佳句。而苏东坡亲自为亡妾撰写的墓志铭,更成了八方游客瞻仰、追忆王朝云时感同身受的历史文本。
六如亭
2001年3月20日,正值南国木棉盛开的时节,朝云墓前来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就是专程慕名前来拜谒的世界著名科学家、中国科学院资深院士、上海大学校长、89岁的钱伟长。白发如雪的老人伫立在明媚的阳光里,面对墓园陷入沉思,仿佛迈进了一条通向900年前的时光隧道…… 朝云墓和六如亭历代都有维修,现在的四柱四角砖瓦亭为1946年重建,1984年翻新,朝云墓也同时仿照宋墓式样重修。2009年9月,投资2700万元、占地面积3.2万平方米的西湖东坡园全面竣工,围绕东坡纪念馆和朝云墓、六如亭,新增了“东坡品荔”铜像、王朝云坐像石雕,以及“知音”“造福”“豪情”等多组塑像。这些记录了苏东坡人生轨迹的景点,连同东坡纪念馆里陈列的一百多件书画和实物,势必大大提高惠州“东坡文化”的含金量。 2010年12月15日,中国作协副主席蒋子龙在参加“文化惠州”高峰论坛时提出:“惠州要发展个性,惠州文化的第二块瑰宝是王朝云,用王朝云说苏东坡就是惠州的文化。”仅仅两天过后,上海某报就以《靠侍妾文化能打造出文化名城?》的评论,对这一观点提出了异议。该文认为,“用王朝云说苏东坡”是突出朝云的侍妾身份,这样发掘地方文化资源、打造地方文化品牌是不合适的。惠州学院教授李靖国认为,蒋子龙“用王朝云说苏东坡”的提法,归根结底指的还是苏东坡寓惠文化,而不是朝云文化,更不是侍妾文化……这一围绕打造地方旅游名片的探讨和争论,无疑会显著提升王朝云的知名度,前往朝云墓拜谒的人也将越来越多。
惠州西湖大门
苏东坡纪念馆
东坡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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