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里的悲与喜

雪子

风筝里的悲与喜

                                                                                             刘艳梅

　　“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这是探春在上元佳节时作的一则灯谜。风筝，在常人眼里既是放飞快乐，又能放走晦气的吉祥物。可在贾政眼里，乃是飘飘浮荡之物。宛如元春所作的爆竹，迎春所作的算盘，惜春所作的海灯，皆为不祥之物。

　　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这是探春的判词。庶出的探春，才华横溢、敢说敢为、精明能干、颇具男人之风。在贾府中一度当上了发号施令的女管家，如东风入云的风筝。可惜阻止不了贾家败落的脚步。当边关失利，王爷战败被捉时，探春成了政治的牺牲品，曾经抬举她的“东风”也就不得不把她远远地送走——和番，远嫁海外。

　　乱世飘零，一去不复返的断线风筝，比比皆是。

　　秋日的海德公园绿草如茵，风景如画，很难让人相信战争的恶魔正在逼近。奥立佛陪着郁郁寡欢的梁冰玉在公园里散步。碧蓝的晴空下，匀称地排列着银色的防空气球。秋风拂过，系着气球的钢丝发出铮铮的响声，清脆而悠扬。这让梁冰玉想起了北平春天满天的沙燕儿——蝴蝶、蜻蜓、喜鹊、鲇鱼、蜈蚣、哪吒、孙悟空，还有那最不起眼的“黑锅底”。“黑锅底，黑锅底；真爱起，真爱起；一个跟头扎到底！”这是小伙伴嘲笑儿时的梁冰玉最爱唱的歌。仿佛冥冥之中，早已预示了梁冰玉一生的沉浮。

　　深爱着梁冰玉的奥立佛要陪她一起回北平放“黑锅底”，梁冰玉摇摇头：眼下北平的天空里只有日本的飞机。战争不仅毁灭了梁冰玉儿时最美的记忆，还把她一直热恋着的初恋男友变成了无耻的叛徒。无法接受残酷现实的梁冰玉选择逃避，尾随姐夫韩子奇登上了逃亡英国的火车，来到伦敦。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第三个圣诞来临之际，被梁冰玉婉言谢绝的奥立佛惨死于飞机掷下的弹片下，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束鲜红如血的玫瑰。备受心灵折磨的梁冰玉如鲜花一样逐渐枯萎。躺在断垣残壁下的梁冰玉回想起奥利佛曾经告诉她的：“一个活着的人，有权利生活，有权利爱。”才明白自己的真爱就在身边。

   当战争的硝烟终于熄灭时。思乡心切的他们，历尽千辛万苦，回到阔别10年的故土。可是，刚迈入家门的梁冰玉又不得不再次远渡重洋，留下懦弱的丈夫韩子奇和娇小无辜的女儿韩新月，成了一个跟头扎到底的“黑锅底”。

　　这是霍达的茅盾文学奖作品《穆斯林的葬礼》里凄凉悲惋的一段故事：残酷的战争，人性的扭曲，爱情的迷失，人的命运只能如那断线的风筝，充满了太多的悲哀和无奈。

　　而为了救护被战争摧毁的心灵，为了赎回父亲和自己所犯的罪行，阿富汗斯坦作家卡勒德·胡赛尼《追风筝的人》里的阿米尔却踏上重新做回好人之路。

　　阿米尔曾是巨商之子。从小过着极其富裕的生活却并不快乐。母亲在他出生时不幸死去，随之而去的还有父亲对他的爱。

　　哈扎拉男孩哈桑是阿米尔最忠实的仆人和朋友。当有人欺负阿米尔时，瘦小的哈桑总是挺身而出。英雄似的父亲喜欢哈桑的勇敢，厌恶阿米尔的懦弱，这让阿米尔心灵逐渐扭曲。

　　12岁那年的冬天，阿米尔所在街区举办二十五年来规模最大的风筝比赛。经过一天的艰苦搏战，阿米尔成为了让最后一只风筝留在天上的小英雄，获得了暂时的胜利。如果阿米尔能把最后掉落的那只蓝风筝带回家，挂在壁炉架之下，供客人们欢欣赞赏，那么阿米尔不仅会获得最终的胜利和无上的荣誉，而且还将重新赢得久违的父爱。

　　“为你，千千万万遍!”哈桑如愿地追到了蓝风筝，尾随其后的三个恶少却逼着哈桑交出蓝风筝，为了阿米尔少爷，瘦小的哈桑情愿遭受残忍无情的强暴。躲在暗处的阿米尔，只默默目睹着悲剧的发生……

　　在父亲为之举办的13岁盛大生日宴会后，阿米尔把父亲送的手表和钞票塞到了哈桑的毛毯下，善良的哈桑不顾阿米尔父亲的再三挽留，背着“小偷之名”黯然离开。

　　后来，因为恐怖分子对阿富汗的占领，阿米尔和他父亲一同逃往美国。一直备受心灵煎熬的阿米尔，当得知自己的同父异母兄弟哈桑已死，只留下孤独无助的儿子索拉博时。离开故土二十年的阿米尔，终于鼓起勇气去追寻他人格中的风筝——为父亲，为自己，赎罪。

     二十多年的战争，让曾经富足的阿富汗成为了人间地狱。哈桑夫妻悲惨地死去，儿子索拉博遭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非人待遇。为了解救索拉博并寻找移民之路，阿米尔一路奔波，身心俱疲的索拉博，无法承受一次又一次的起落，不想苟活人世，自杀被救后，终日沉默不语……

　　“为你，千千万万遍！”历尽千辛万苦的阿米尔终于把索拉博带出人间地狱，和家人一起用爱心，一点点融化索拉博心中的寒冰……

广漠的天空，雪花飘落，空气寒冷而清澈，没有战争阴影的孩子们，如天上的风筝一样，自由地奔跑，快乐地追逐，欢快的笑声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