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亦解思乡疾

萤光·文蔓

清茶亦解思乡疾

文/土留香


清明时节，朋友圈疯传老家采茶的视频：葱葱笼笼的茶山上，花枝招展的采茶姑娘，悦耳动听的紫阳民歌，音符一样于指尖跳跃的茶芽儿，构成春天里最生动的劳动画卷。

望窗外，风和日丽，春天已经如约而至。打电话给老家的母亲，她也跟着邻居上了茶山。母亲年近七旬，腿脚不灵便，爬坡上岭很吃力。我催她快点返回，她不肯，说要采些新茶去加工，等我们回家尝鲜呢！于是整个下午，脑海里满是母亲沏茶的情景，唇齿间似乎品到了新茶的浓香。
往年这个时候，母亲忙着上山采茶。我家十亩茶园，长在贫瘠的山坡上，母亲起早贪黑赶去采撷。母亲针线活做得好，采茶的手艺同样出类拔萃。母亲采茶，似指尖弹琴，轻抚芽苔，娇嫩无比的茶芽儿被温柔的摘下。母亲耐心极好，再难采的茶树，都能信手拈来。当别人还在走马观花时，母亲的竹篮已盛满了新绿。

我小时候见父亲做过手工茶。母亲采回新茶，父亲熟稔地忙着加工。灶台上那口大锅，被他刷得干干净净。父亲点燃灶火，烈焰像舌头一样舔舐着锅底，大锅里冒出一缕青烟。父亲把鲜嫩的茶叶倒进锅，用木叉不停地翻炒，翻滚的茶叶伴随着父亲的手势发出“滋滋”的声响。父亲热得满头大汗，他的身影在升腾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茶叶炒熟后，变成了翡翠色，父亲忙着出锅，摊晾到簸箕里，一张张簸箕像是铺上了绿褥子。等到完全冷却，父亲把茶叶汇拢到一起，像揉面团一样不停地揉动着。不一会儿，茶叶竟被父亲揉成了油滋滋的茶团子，就像油锅里浸泡过似的。父亲把茶团子散开，用簸箕晾晒到院子里。风吹来，空气中飘着浓浓的茶香。

待茶晒到微干，父亲把茶收拢，进行第二轮揉制。只见父亲用的力道更大了，指节发出“嚓嚓”的声音，那干瘪瘪的茶叶再次被揉出油汁来。父亲把茶理条成形，又拿到院子里晾晒，一直晒到十成干，上好的手工茶就算做成了。我绕着簸箕瞧，那茶真好看：状若虾米，色泽暗绿，隐约可见白色的茸毛。

第一次喝父亲泡的大罐茶时大约五六岁。那天我从村子里嬉耍回来，热得汗流浃背，顺手端起瓷罐一阵狂饮。那茶犹如煎熬的中药又苦又涩，实在没有白糖水好喝，好一段时间我对茶敬而远之。
住在茶乡，不喝茶实属另类！再看周遭老少爷们儿像父亲一样都喝茶，而且喝得酣畅淋漓，悠哉乐哉。受其熏陶，我也跟着尝试。谁知喝着喝着，就喝出了茶的醇香与甘美。后来久喝成瘾，就爱上了喝茶。

如今再也喝不到父亲的手工茶了，而我饮茶的喜好与日俱增，每年新茶上市时节，就会跑到二叔的加工厂去采购几包新茶。每次沏茶待饮时，就仿佛看见了父亲，只见他眉头舒展，神情陶醉，将一罐酽茶缓缓饮下……
老家紫阳位于汉江中游，那里山美水甜，土壤含硒，种出的茶叶独具品质。我饮茶多年，品过四海香茗，唯老家的茶情有独钟。不是别的茶不好，而是乡情所恋，灵魂所依，骨子里的秉性，血融于水的牵挂。

小时候视茶似魔，长大后爱茶如佛。喝茶的过程亦是享受的过程。煮水沏茶，茶如活鱼，上下求索，几经沉浮，终归平静。一杯在手，汤色晶莹，绿如翡翠。端茶入口，醇香四溢，甘苦分明，先苦而后甘，亦如悲喜人生，回味无穷。
行文至此，已是思乡成疾。这个周末，决定回老家喝新茶去！

作者简介
土留香，本名陈忠武，男性公民，八零后，陕西省紫阳县人。曾有散文在《人民日报》《人民代表报》《陕西日报》《陕西老年报》《湖北文学》《齐鲁文学》《安康日报》《安康文学》《辽河》《渤海文学》《散文之声》《在场》《广州青年》《百姓文学》等报刊杂志及公众平台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