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峨 | 致彼岸书：贼抢——读赫尔岑手记之九

纤指素心

梁长峨 | 致彼岸书：贼抢——读赫尔岑手记之九


忽一日，英俊帅气、衣冠楚楚的警察局长来到本地富商马希科甫采夫家，要他把自己骑的一匹贵重的马给他。马希科甫采夫不肯给。
“好啊，”警察局长顿时脸生愠色，起身并丢下一句话：“你不肯主动地替我做这点小事，那么我就不等你允许把马拿走。”
他要硬抢呀！马希科甫采夫深知官抢比民抢更厉害，那是摧枯拉朽，无往而不胜。民不同官斗，从古到今有哪个民斗得过官的呢？更何况是官中之强盗，而这个强盗又是大权在握的警察局长哟！
但是，覆水难收，话已经说出去了，硬着头皮也得坚持呀！于是，马希科甫采夫冲着警察局长离去的背影大声说：“好吧，我们等着瞧！”
马希科甫采夫把马锁了起来，又派了两个看守。这让警察局长没有很快得逞。
事情当然没有过去。一天夜里，这位富商的几间仓库起了火。这些仓库就跟马希科甫采夫的宅子紧紧挨着。此时，只见警察局长率领警察们很认真地尽他们职责：为了保护马希科甫采夫的宅子，他当机立断让警察们拆掉了马房的墙，牵走了那匹引起争吵即马希科甫采夫不愿献出的马，而且还让马尾巴或者它的鬃毛一根也没被火烧到。天亮以后，火扑灭了，我们这位英俊帅气的警察局长衣冠楚楚骑上这匹贵重的马去接受显要人物对他英勇救火的模范行为的嘉奖。
看到此景，马希科甫采夫心中五味杂陈，到底是感谢警察局长救火而免了他一次灭顶之灾，还是痛恨警察局长用流氓手段抢走了他的名马？他心里明镜得很，一定是痛恨多于感谢，不，全是痛恨！这就是民同官斗尤其是民同官场强盗斗的下场。民同官场中的强盗斗，一百次有一百次失败，如果有一次胜算，那一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百姓同官场中的强盗万万斗不得的，你看人家警察局长不仅巧妙地抢到了名贵的马，还得到救火英雄的光荣称号，光辉的形象瞬间肿大好几倍，还受到上级领导的接见和嘉奖，说不定还会骑着这匹骏马向新的更高的职位上走去呢！马希科甫采夫下场怎样了呢？“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干吃哑巴亏。
从此以后，不仅上级领导另眼相看警察局长，而且同行们也对警察局长伸出了大拇指。广大老百姓呢？更是对警察局长赞不绝口，夸他是无私的敢于献身的英雄，是百姓的永恒福星和忠诚卫士。
而了解这位警察局长品行的人，没有谁怀疑他的本事，在他管制的范围内，只要他想要的东西，准定一个也跑不了。
“最卑鄙的人一跃而成为威信极高的人，”后来会如何？毫无疑问，其本人的品行不仅不会变好，而且会向更无耻的道路加速奔跑而去。
还是这位警察局长管辖的地区，极短时间内，一帮强盗连续作案，抢劫商家钱财。官府先后派了几拨人员抓捕未果。省长急了，一拍脑袋想到这位警察局长。省长当着这位“救火英雄”极尽夸赞，然后寄于厚望，要求他尽快破获这一民贼抢劫案。
“是！省长大人，我保证三天之内把这伙不法之毛贼抓捕归案，戴上镣铐送到省监牢里来。”警察局长挺着大肚子毕恭毕敬地表态说。那神态显得威严又正派。
不用问了，这任务绝对完成的出色。因为贼有贼路。贼最了解贼，经常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抢，在哪里窝居，怎么分赃等一清二楚。警察局长就是贼，是不小的官贼，他本人就是抢劫别人的高手。本地区有哪些民贼叫什么名字，他都知道的，说不定还同他们有很深交情呢！这些民贼哪里是他这个官贼的对手哇！
说到做到，他带一队人马探好盗匪落脚之处，突然袭击，当场抓住。一大堆钱没来得及藏，被警察局长全拿走了。这伙强盗们都被带到了城里。
审讯开始了。警察局长问：“钱在哪儿？”有两个强盗回答道：“老爷，我们把钱交给你了，交到你自己手里的。”警察局长吃惊地说：“交给我？”强盗大声说：“交给你了，交给你了。”警察局长气得脸色发白，对警察分局局长说：“真放肆！”然后他说：“喂，你们这些骗子，我看你们接着就会说是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抢劫的。你们在我的军服上面抹黑，我要给你们点厉害看；我是枪骑兵少尉，不能让人毁坏我的名誉！”
他吩咐打手说：“给我打，狠狠地打！”并又对强盗发狠道“你们不要耍花招，给我老老实实说，钱藏在哪儿？”
一阵暴打之后，实在受不了了，强盗头头们就喊起来：“我们有罪，钱我们花掉了。”警察局长说：“你们早就应当供认了，不该乱讲那些废话；家伙，你们骗不了我。”那个老强盗敬佩地望着警察局长，小声咕噜道：“贼与贼不一样呀！我们永远也不是你的对手。好啦，的确我们应当向您大人学习，不是您向我们学。我们差得远！”
显然，这是贼喊捉贼，大贼打小贼，幕后贼打幕前贼，在朝贼打在野贼，装作好人的贼打臭名远扬的贼。
在这场丑剧中，我们看清了警察那庄重衣冠下的丑陋皮囊。民间强盗自然应该受到惩罚，而那位披着警察的外衣、顶着警察局长的头衔实际是官场中的强盗更应该受到惩罚。因为官场贼比民间贼更丑恶，为害更大。然而不然，官僚的上级只是看表面上的及时破了案，就给警察局长带上“符拉季米尔带”（即皇上授予的勋章带）。可笑不？荒唐不？
奖励本来是给有功绩者的，结果变成了奖励掠夺者，这后果？哼！
同样，只抓民间贼，不抓官场贼，只阻止民贼抢劫，不治理官贼抢劫，其后果？哼！
因为这么一来，所有警察都会竞相仿效。为了成功得手，贼学，贼学贼，贼贼学；为了快发大财，贼抢，贼抢贼，贼贼抢；为了保位或提升，贼送，贼送贼，贼贼送；为了不被揭露，贼护，贼护贼，贼贼护。这样，民间贼，官场贼，下层贼，上层贼，贼贼相通，贼贼相护，贼贼相学，贼贼相诈，贼贼相送，贼再生贼，代代不息。贼遍国中，将万民遭殃，国将不国焉！


作者简介
梁长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常务副会长，《中国散文家》副总编、《华夏散文》副主编、曾任宿州市作家协会主席，曾出版过《今日的灵魂》《无悔岁月》《爱的心路》等随笔散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