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华：平凹墨贵其文

赵日超

平凹墨贵其文


       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如其人。著名文艺评论家姜澄清教授生前曾频频强调：古代书法大家均为政治家、文学家或饱学之士，没有一个不学无术之辈。
       贾平凹作为资深作家，近二年他的书法已成为文坛一种现象，值得关注和思考。作家书法何去何从？作家该不该临习书法？书法对文学创作有何帮助？文学与书法是种什么关系等等。这一系列问题需要得到一个广泛的社会认知，以便更好地发育和规范作家书法。我认为作家就应该对书法有种特别的情感，深重的感情，因为作为文人的作家才真正是和文字打交道的人，有优势，很纯粹。
        贾平凹，着实的当代文学大家。继莫言之后，一直为国人最看好的诺贝尔文学奖备选之一。业内对他寄予很高期望，他本人对此也应该有很高诉求，这是所有作家们所追求的最高境界。
       古代文人典型的特征就是舞文弄墨，其实都是一码事。文与墨归宗一脉始终未予分而论之，不是当下的作家作文，书家书字。这样生生把文人的文墨岔开分行，抑制了它们的互助和统一。古时，字不佳，文不考，字书写不好想必人的思想举止也不会太精致。于是文人首先以书写启蒙，而后同步強化文论。近年莫言正大补书法，以无愧诺贝尔文学奖的极高声誉。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国际诺奖委员会也许今后将中国作家的书法列为中国作家获得诺奖的必备条件加以考鉴，以凸显中国作家完美的文人之形象，提升诺奖含金量。取文不及书，光码小字，不问大字，仿佛不该是一个完备的中国文人所应有的气质。
        学习书法，如果能喊出百名古代书家，通临百篇经典碑帖，涉足百座古寺庙宇，发表百篇文史佳作，结交百位知心书友，那，他的书法就应具底蕴了。作为书家，以上这些能兑现多少，字的气象就会客观反映出多少。



        贾平凹，陕西丹凤县棣花镇人，生在这么一个诗情画意的地方，造就了他一生必将是一位舞文弄墨者。他先文学，后书法。准确说，是文学大成后，书法紧跟了上来，还兼绘画。在他身上，文学支撑着书法，书法又资助了他的文学。其实文学与书法在文人身上本就是手心手背的关系。
       在中国，书法是最能为作家身价添加筹码的筹码。字好！作家的文学气象会更加宏大，口碑更加立体，名望也更加高耸。因此，作家应该经意书法与文学的匹配。
      书圣《书论》曰：“夫书者，玄妙之伎也。若非通人志士，学无及之。”意思是说：“书法是种深奥微妙的技艺，如果不是学识渊博通达且有大志之人，是学不到手的。”贾平凹对书法的追求来自学识的驱使，这一步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是学养启动了他自信，他觉得他的文人气质完全与他的书法诉求相匹配。驾驭它毫无问题。
        古代书法大家的成名模式：他的字，先是出类拔萃！凭此，步入仕途。而后，做了大官、好官、清官，一身正气！人更高，字更好！于是，死后他的灵魂便镶嵌在这个世上，连同他的书作。眼下，文人或官员完全可以省略书法这一环节，成人后直通各自的人生驿站，书法这一课补也可以，弃之亦无妨，完全做为一种可有可无的业余爱好。兴致好就偏爱一些，心思重，书艺便胜一筹，这都是自己的事情。所以今人对书法的投入及下的功夫远远逊色于古人。因为没有来自有关书法的硬性要求及框定。
       平凹墨贵何处，在其文。文贵何处，在于成色。这成色是他人生长久锻造而成的，不是处镀，不是装上的，不是虚幻的，是贾平凹骨血精华的积淀。人正，书高；人善，书端；人勤，书老；人清，书贵。他的书法可以说完全借光于他的文笔或是他的文学之母。这也正是文人书法所具有的特征。书法借助文学理所当然。人们喜欢他的书法就因为喜欢他的文字或小说或散文。前些年我读了不老少。虽未统计过，但量绝对是大的。如果只说散文，那就更是了。因为他的创作量大，三天两头可以看到。他的公号办的早且有魅力，《凹公酒茶》里面的文章篇篇精道，哪一篇从任何一个段落切入都能读得进去，甚至再来再读，细嚼慢咽，余味缭绕。所以通过读他的作品也长了很多见识。后来不光读他的散文，他的书法作品乃至他的绘画也不放过。这位三栖艺术家每天都在为大家、为他的读者提供立体而丰富的精神五谷。其实我们在感谢他的同时，他也会感恩读者和喜爱他的民众。
       古今历代习书者成千上万，可谓一人一面，一笔一书。其实诸多的书家无非归此四类也：即人高书高者；人高书低者；人低书高者；人低书低者。垂名千古的书家和百世流芳的书作，往往是＂人高书高者＂所为。贾平凹的书法符合哪一款呢？还是让他自己认领吧，别人为他对这个号不合适。其实我们这些现代人远不及古人在书法上的投入与经心。假如能得以＂人高书低＂这一款真的就相当了不起了。＂人高书高者＂自古至今也没有几个人。王羲之算一位，颜真卿、苏轼各算一位，还有欧阳询、褚遂良、虞世南、怀素、张旭、智永、孙过庭、米芾、黄庭坚、文征明、王锋等，几千年的大中国也就出那么二、三几十位。



      
        贾平凹的字很多人都知道，都看过，都熟悉。特别是近年来，他的书作在人们的视野中频频亮相，其创作势头有增不减。他的字摆在那，反正就是那个风格。最大特点是自成＂贾体＂，常闻周围的人悄悄议论贾平凹的书写到底有没有临过帖，各种说法不一。依本人的直觉，贾平凹当然是临过帖的，因为但凡的书家都应该临过碑帖，不然不会有那么大勇气，逆行而上。果真没临过帖，就是连拿笔的勇气也不复存在。但临到什么程度就另当别论了。有的人一生总共也没临几个字，有的人临了大宗古代碑帖；有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人日复一日从未间断；有人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有人专心致志长此以往。贾平凹怎么临帖，临到啥程度，我想文学不会分配给他太多的时间，但一定是将钢使在刀刃上。也许他读帖的比重会更大。一个字没临过，就敢上手，书法没那么好欺负！
       至于他的书法在学术和艺术上有何造诣，＂贾字＂到底好不好？这还要看大众和市场对他的认可。什么是宝，盖着贾平凹大印的墨迹就是宝。那宝是一位大作家心中生发出来的，带着他一腔的文采，还有他孜孜以求的精神和一颗追求嘉善与慈悲的灵魂。自古以来，书法讲究的是出处，看的是出自谁家之手，这个很重要。贾平凹有那个范儿，是不是大家、名家，他的文学作品及对中国文坛的贡献有目共睹。其字的一笔一划，一撇一捺，真真是文学滋润涵养出来的，所以＂贾字＂才贵！贵到让你望而生畏。
        贾平凹的字给我的最强烈的感触就是＂真、简、实＂。＂真＂就是用其真性情，书写真内容。无论是字的仪态，还是线条的走势，都很真切，不造作，不搞纸墨花活。再就是＂简＂。＂简＂就是简约，化繁为简，但简的有度，没有过分追求简而使字体失真，缩水，畸变。鲁迅先生的笔墨就有这样的体现和味道。＂实＂，就是行笔墨迹殷实，他的运笔几乎没有提按，或是很少提按，虽笔墨线条没有夸张的变化，但也不失活泼灵动，因为他在字的变化上给予了弥补。总之，贾平凹的书法结字有其独到之处。看他的每一个字的开张都很像是桃园里修剪后的桃树枝叉，远看相近，近端相似，有恬淡的田园之美。
       文学与书法应该是这样三种关系：一是文学统领书法，二是文学、书法互领、三是书法倒领文学。所谓＂统领＂就是它们之间的主辅或主次关系，毎个作家都不尽相同，二者的比例分配各异。像莫言、马仕途、贾平凹等大家无疑是文学统领着他们的书法。文学是大背景、大资源，没有文学的照耀，恐怕书法就没有那么光鲜亮丽了，这就是事实。
        我对作家书法的认知不同于一般人的书法，特别是大作家的书法，里面有故事，有人间百态，有大千世界的色彩图景。看上去都是字，但作家的不一样。
        眼下，贾平凹的书作价格一路高歌，一定程度上引领西安书法界的价位体系，也是作家书法的一个亮点。据说，现在贾平凹的字已经是价格不菲了。
        作家圈里的书法家很多且很有影响，文人或是作家书法在当今大文化背景下，已日趋形成中国书法的重要分支。作家里的书法家，其书法作品有着鲜明的文人特点，不管从哪个角度欣赏，都带有很浓的文气，这是区别于专业书法家显著的地方。
        怎么看待作家的书法作品，在书法界仍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大多作家的书法水准依然与他们的文学才华不相匹配，还要下大功夫努把力。看他们的小说、散文、诗歌，一个赛一个的“没说的＂。但他们的大字看着还是不解渴儿，缺点嘛儿。这些大作家凭他们的悟性本应该书法再好些，凭他们的文学感觉和造诣，他们可以做到，完全能做到。作家的书法作品应与其文学作品相和谐相统一，所从事的书法艺术不应被作家的光环所笼罩，或者说不要顺着作家的文学名气，去探寻其书法的讯息。抛开其他艺术才华，就光论其书法，理应是顶呱呱的，是被专家认可的，被大众喜爱的，被社会公认的。书法才华与作家的名分或名望应该毫无牵连，作品摆在那儿，一定是名副其实的书法大作，而不是所谓的“名人字”。“名人字”先有人，后谈字，而地道的书法，是先有字，后见人。当然“人”与“字”也是相互影响、互相映衬的，人品好，自然决定着字品，有德有艺，作品才站得住。
       从我国近现代作家这一群体的书法特点看，通常带有一些随性、知性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任性。这可能是文学的特质与当时社会的文化生态互为交织所形成的书写特征。关键是没有人对作家书法进行考量、明鉴与衡定，不像古代，有考官问卷，未达标准，就要出局，不像当下完全是尊重作家的＂随心所欲＂。



      就算是随心所欲，也要讲书法的基本要则。回顾历史，不往远说，活跃在文坛的现当代作家，就有很多人书写了非常棒的书法作品，其功底深厚，艺术风格鲜明，艺术特点独具，完全可与书法家们比肩，或就是名副其实的书法家。鲁迅、郭沫若、茅盾、叶圣陶、沈从文、老舍、姚雪垠、周而复、孙犁、李准、刘征、马识途等，都能在文学以外，打造他们各自的丰富多彩的书法世界。
       作家没有理由远离书法。书法，乃中国文化之瑰宝，在我国已沿袭了五千多年，是历朝历代文人们特别钟爱的。书法来源于文字，文字滋养着书法。作家爱书法，应该说自打有文字的那天起，就决定了这样一个骨肉关系。作家为什么爱书法？准确说，爱书法的作家们为什么对书法痴迷？我个人认为至少有以下理由：中国传统文化最基础的要素所决定的。文学与书法归属于我国一脉相承的文与字所构成的璀璨的“文字文明”，文学与书法同道同源，习文者潜具书法的基因。书法对作家的资助。可以光鲜和润泽作家的由内到外的艺术气质与多维形象，使作家的艺术特质之外延更加唯美完善，继而可使作家更加自信和豁达。同时有效提升其艺术美誉，延展艺术领域，灌注艺术实力。跨界会友以书交友。这有利于吸吮更丰美的艺术营养，还可结交大批书法界的朋友，使文学与书法撞击出更绚丽的艺术火花。再就是实现“以书养文”。即以作家的书法作品补养作家的文学创作。目前，能靠写作拿到版税的作家寥寥无几，大多数的出版物不但不挣钱，反而要掏自己的腰包，于是以书法补养文学创作成为一个“好模式”。随着书法市场的发育和完善，作家们特别是名作家们，有时依靠书法作品能获得较可观的收入。当然，大部分作家并不是为了收入，他们有的是陶冶情操，有的是以书法抒发自己的艺术情感，还有很多人心向公益事业。
        作家书法如今逐渐成为中国书法领域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现实中有些人就喜欢作家的书法作品，当问他们为什么就喜欢作家的书法作品，他们说的更多的是感觉：感觉作家的书法有作家的味道，有作家的深邃，有作家的灵动，有作家的智慧。
       贾平凹书法做为作家书法的代表人物其真经何为，为什么会受到人们的喜欢和青睐。就是他的文气充盈，道悟透彻，嗜书虔诚。这就是贾平凹书法之妙处，也是走高的一种必然。平凹的书法看似来的平实、平静、平易，但基结构藏有强大的张弛和力道。人们高价买他的字，并不是心血来潮，脑子发热。这是书法背后的文化释放的光芒。
       凡人，书法为人打烙印，名人，人为书法打烙印。很怪，凡人的书法再好，字里也很难找不到更多的东西，名人的书法再丑，字里也藏着满满的内含。这是阅历、学养、学识使然，因为名人自身所储备的资源可以自我拆借，流动的血液可以将精华带到每一块相对薄弱的区域，去营养它们。
        看来书法可以借主人的光或他的势，即使他的书艺平平，可还是人多高书多尚；但主人借不到书法的光或它的势，即使他的书艺精良，可仍是人多卑书多微。于是，书法告诉我们：你好，它才好！贾平凹的文好，书才好！

周振华

自古及今，只有書讀地好，而字冩不好的人，没有字冩地好，而書讀不好的人。

——于右任語

五味人生

“人”与“字”也是相互影响、互相映衬的，人品好，自然决定着字品，有德有艺，作品更站得住。

五味人生

名人的书法再丑，字里也藏着满满的内含。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