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群：寻找属于自己的星星

江山

　　这是童心与文学的相遇。不久前，北京市第十二中学的学生们与军旅老作家王宗仁进行了一次“面对面对话文学”活动。
　　我们登上阶梯报告厅台阶，抬眼望去，主席台巨型银幕上，投射着一轮银白色的月亮照着苍茫原野的照片。深邃夜空上，洒满了稠密的星星。王爷爷走进大厅，刹那间仿佛穿越到了青藏高原，到了离天最近、伸手可摘星辰的地方。
　　两名身着白衣蓝裤的女同学登上舞台，齐声朗诵王宗仁的散文名篇《藏羚羊跪拜》，她们咬字清晰，诵读出了别样的韵味。两名男生登台了，他们齐声朗诵《女兵墓》，文章中那个佩戴红领章的烂漫女兵形象在朗诵声中活灵活现。
　　我发现，戎马一生的王爷爷感情的阀门被触动了，泪在脸颊上流淌。
　　是为那倒在枪声里死去的藏羚羊母子？是为那死去几十年仍在青藏高原守候孤独的女兵？我头脑里盘旋出一个又一个答案，又被我一个个否定。我想，也许是王老师岁数大了，人变得格外脆弱的缘故吧。
　　王老师不在舒适里颐养天年，却要一趟趟地走青藏线，他在黄沙戈壁风餐露宿，常因发现一株没见过的植物而激动万分。有一次，我见王老师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观察着什么。悄悄走近才发现，石头一样坚硬的沙堆边上，一棵比猪脖子上的鬃毛粗不了多少的茎须，顶着几粒比谷米大点儿的灰绿圆球状的豆叶儿，沐浴着世界上紫外线最强的阳光，在寒风里柔弱地抖动着。我心疼王老师，他怎么会喜欢这些无名干瘦的小茅草？喜欢就拿回去夹在书页里慢慢欣赏，趴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这么想着，我伸出手，捏住它，想把它从沙土里拔出来。可是，那柔弱的茅草像钢丝一样，扎在大地上纹丝不动。正待我要加大力度再拔它时，我的手背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随即，王老师愤怒的目光石子一样砸在我的脸上：“你要干什么？”
　　我不明白王老师为什么会发火。我想回答是采集来让他回北京慢慢欣赏。没等我开口，王老师又缓声说：“在这耗子不拉屎的地方，长株小草不容易，谁知道它费了多大功夫，才露出个细芽儿来的。我们看看它可以，咋能毁坏它呢？”
　　茅草的顽强，让我心头一亮，顾不得王老师正在气头上，我拉了拉他的衣袖说：“这么细小的草，可出奇的结实呢。不用劲儿，拔不出也掐不断。”
　　王老师拉我一起在黄沙地上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带你来高原，采访了那么多官兵，就是要让你体会高原官兵身上有着这棵小草般的顽强精神。你想一想，这根小草为什么能在缺水、少氧，时而狂风暴雨、时而大雪飘飞的地区生存，就靠它的顽强。能在这里活着，就是奇迹，就是胜利，就是伟大！”
　　文学对话活动正式开始。
　　主持人把话筒挪到王爷爷的嘴边，充满陕西腔的普通话立刻在报告厅响起：“今夜，我见到了最多最亮最美的星星。同学们灿烂的笑脸就是满天的星星！今天的对话，我们就从星星说起。我们每个人头顶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
　　每个人头顶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同学们激动地热烈鼓掌，有的同学还仰头看着屋顶，仿佛在寻找自己头上的星星。
　　具体讲到文学殿堂，王宗仁老师说，那里也是星光灿烂，每颗星都有不同的使命和作用。王爷爷话题一转，语重心长地说，一个人的阅读范围有限，离得近看得到的，就可能感觉它亮。殊不知，有众多看起来小而暗淡的星星，可能比月亮还要大，比月亮还要亮，只是因离你太远的缘故，你感受不到它的光芒。所以，要记住知识无穷尽，要广泛阅读，要细致地体验观察生活，要博采众长丰富自己。还要记住，定好目标了，你不要老盯着它看。越是攀高峰，越不能急于求成，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走着走着，你会突然发现自己已接近了目标。要相信我们每人头顶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在闪烁！
　　接着，王宗仁老师说：“同学们，我给大家讲个故事，这个故事不趁今天讲给你们听，我会有遗憾的！”
　　热闹的报告厅一下子安静了。
　　王爷爷的故事来自高原。王爷爷的一位战友长眠高原，烈士牺牲时留下一个遗腹女。十多年后，女孩独自走上高原寻父，要女承父业在高原当兵。高原的军营理解接纳了她，这名新一代女兵，本有机会被安置在北京工作，但她毅然决然重返高原，继续在父亲长眠的地方履行一名军人的职责……故事很感人，王爷爷讲述得声泪俱下。
　　我一下子明白了，这位老作家、老军人、孩子们的王爷爷今夜为什么会流泪。
　　同学们朗诵王爷爷作品的那份真诚，时刻在我脑海里回放，启示我创作真善美的作品。我明白鼓舞人、激励人的作品才有艺术生命力。《藏羚羊跪拜》为什么能受到师生的喜爱？就因它弘扬了善良的美好，鼓励人们热爱生命，重视环境保护；《女兵墓》只记录了一个平凡的女兵，在平凡的岗位上殉职，但这一系列平凡组成了伟大，让人过目不忘其中的人性之美。这样的作品才能引发读者的共鸣。这是我听课的收获，将会影响我今后的创作。
　　看着现场那一双双星光般明亮的眼睛，我相信经过这样一堂别开生面的课，那明亮的月亮和星星也会印入每一个学生的心中。我相信，每一个孩子都会找到那颗属于他们的星星，照亮自己的成长之路。

五味人生

这篇作品从小处着笔，写得超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