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发：咸菜里的乡愁

江山

         父母离开我们已有4个年头了，在外打拼的我也很少回老家，每次在饭桌上吃到咸菜，总是想到母亲亲手腌制的老家咸菜。


       小时候，父亲对我说过：“吃苦老咸菜，就能行天下。”那时，我不解其意，也不能领会其中的深刻道理。长大后，独自面对人生，经历种种磨难，我对父亲这句话才有了更深的理解：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里没什么收入，日子贫困，生活拮据，兄弟姐妹又多，常常是吃了上顿愁下顿，在我记忆中没有“温饱”的概念。一日三餐就是稀粥、膨面饼和母亲腌制的生咸菜。咸菜让我青睐，是因为咸菜梗子细嫩、鲜脆，同时觉得是一种苦中得乐的享用。


         每年初冬，家乡有一种长白梃子的大白菜上市，母亲总是让父亲从集市上购来成捆的大白菜，与自家地里长的一起加工揉搓，腌制在小脚大肚、小圆口坛中封闭发酵浸泡……过上一个多月便可上桌食用。印象中，我们家的咸菜吃到最后总还是色泽黄亮，鲜气扑鼻。母亲腌制咸菜有她的绝活，从白菜洗净、去水、太阳照射时长、切法，到层叠洒盐、压实装坛等每一个步骤都精心把关。听母亲说腌咸菜最讲究的是人的手脚，必须是手不生冻疮、脚不长脚气。否则，腌制出来的咸菜一定是不鲜不脆的味道，甚至咸菜会变臭、变烂。那个年代每到冬季家家户户都要把腌制好的咸菜放在缸和坛中，以备一年之用。而想腌得一坛好咸菜，那得看主妇的手艺了。


        咸菜也是那个年头农村人最具烟火气息的配菜食物。用咸菜炒毛豆，或者煮小杂鱼，都很下饭，但吃得最香的，还当数用它红烧黑毛猪五花肉，咸菜软香，猪肉不腻，可口入胃。而那咸菜汤更是美味可口，那种口味真不知如何形容。那时候，田地里收不了多少粮食，吃饭吃菜都很困难，平常很少能吃上这“山珍海味”。我们最期盼的就是一年一度的哪户人家杀猪、逢年过节，做寿、嫁娶等喜庆大事，才会有这道大菜的登场。


         咸菜在我两年中学时光更是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当时上中学要走十里路到公社上唯一的一所中学寄宿，每星期回家一次，带上炒面和母亲腌制的咸菜，那可是一星期的口粮。早餐稀粥伴咸菜，午餐和晚餐都是蒸饭伴咸菜，个别家庭条件稍好的，那咸菜的油会多些或伴几个萝卜，真的让人羡慕。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部队服役，后来无论到南方城市打拼，还是在全国各地奔波忙碌，每每想吃咸菜炒毛豆、咸菜烧肉之类的菜时，都会跑到市面馆子里尝尝鲜。但饭馆里腌咸菜和猪肉味儿始终比不上老家的那种味道。甚至在南方名气很响的霉干菜烧扣肉，味道也无法与母亲腌制的咸菜相比。


      腌咸菜，是一个时代的产物，留下了时代的印记。所有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对“腌咸菜”“咸菜缸”“咸菜味”这些字眼，都会铭记在心。


       如今，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有时吃多了鸡鸭鱼肉，来个咸菜反而更清胃利肠，解腻爽口。老家的咸菜有母亲辛勤汗水的咸涩，有父亲苦尽甜来的馨香，有家乡泥土的芬芳，还有一个离家游子的浓浓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