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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佑:夜行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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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8 17: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黄河文学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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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6

叶子转学到天保小学的第一天,就引起了轰动。这倒不是因为叶子的长相或者打扮多么醒目,事实上,她的模样相当普通;更不是因为她的言谈举止有多特别,除了更加拘谨和沉默,看上去,她和天保小学别的学生也没有两样;也不是因为她有什么了不得的经历或者事迹,至少,校长没有告诉大家。

或许是因为,有人转学到天保小学,这件事本身就比较轰动。

天保小学一共有一百零八个学生。从一年级到六年级,人数逐级减少:一年级二十六人,到了六年级,只剩下十三人。人都去了哪儿?镇上的学校,县城的学校,外面大城市的学校。总之,只有人出去,没有谁回来。所以,当校长在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后介绍叶子时,操场上响起的掌声像是雹子落在了屋顶上。看上去,叶子好像被这掌声吓到了。站在旗杆下的她,两手揉着衣角,嘴唇有些哆嗦,眼睛里透出怯生生的光,像是一只惊魂未定的小鸟。

介绍完叶子,校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但是,六年级同学最关心的问题,校长却都没有说,班主任方老师也没有说。比如,叶子为什么要转来天保小学?她以前的学校是什么样的?她以后会去山外的城市读书吗?第一节课刚下,亚男、武林和冬果就围住了叶子。他们嘁嘁喳喳的,一个个问题像一支支利箭,让叶子难以招架。叶子好像还没有从早上的状态里回过神来,回答得支支吾吾、零零碎碎。当他们问到她的爸爸妈妈时,她眼里竟然还有了泪花。最后,他们只搞清楚了这样一件事:叶子的爸妈去外面做生意,家里没人照顾她,就把她送到天保村的姑妈这里,姑妈又把她送到天保小学上学。

大家多少有些失望。不该这样简单啊,这一点儿也不科学,一点儿也不好玩。叶子应该有些故事,应该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说一些他们没听过的话才对啊。然而叶子偏偏没有。她不仅没有什么稀奇的故事要说,还那么爱哭鼻子,见过的世面、懂得的知识似乎也不如他们。于是他们都散了,虽然还是有些失望,但是已经释然了:对一个转到天保小学的女生,你还能指望从她那儿得到多少乐趣呢?

转学生叶子头上的光环消失了。很快,六年级的学生们就好像把她忘掉了一样,或者说,大家似乎已经不记得她是个转学生了。叶子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子,除了给天保小学这片水面带来几圈转瞬即逝的波纹之外,什么也没有带来。她安安静静静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除了回答老师的提问,其余时间都不怎么说话。尽管不再躲避别人的目光,偶尔还会悄悄瞄一眼别的同学,但她的眼神还是怯生生的。下课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下晚自习回宿舍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人想要去找她说话,和她玩。晚上,宿舍熄灯了,睡在下铺的亚男还经常听到叶子翻身的时候把上铺的床板弄得吱吱响。只有在这个时候,亚男才想起来,应该问问她怎么还不睡。亚男这样问了,但叶子没有做声。吱吱响的床板不再响了。但就在亚男快要睡着的时候,床板又开始响了。这时候,亚男觉得叶子的心事太多了,多得快要把床板压塌了。

过完年有一段时间了。过年的时候,他们的爸爸妈妈从外面的大城市带回来很多东西,有零食,有玩具,也有书。这会儿,零食吃完了,玩具差不多玩腻了,一些新鲜的话题也变得乏味了。只有课外书还没有看完,但是他们都不想再看了。语文课本都不想看呢,谁还爱看课外书啊?他们开始谈论即将到来的清明,因为武林的爸妈清明节会回来。武林的爸妈和别人不一样,他们只在清明节的时候从深圳回到老家。他们说,春运车票难买。而且,过年放假时间长,留在公司可以多加几天班,多挣些钱。武林当然也是盼着爸妈回来的,他指望他们能和别人一样,给他带回来玩具和零食。但他并不十分惦记爸妈,因为他们每次回家都是那么匆忙。爸爸带武林上坟,妈妈带武林走亲戚、买东西、拍照,再把照片发到朋友圈,这样,他们的任务似乎就完成了。他们从来没有像亚男和冬果的爸妈一样,在暑假或者寒假时把武林接到他们打工的地方住一段时间,连提都没有提过。而亚男的爸爸还打算等她小学毕业时,把她接到东莞上初中——假如有一个陌生人每年都会在某个时候带着礼物来看武林,他一样会对这个陌生人心生期待。

可是,离清明节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呢。关于这个话题,好像也没有太多的东西可说。但是,他们顺着这个话题说到了深圳,说到了深圳的地铁、世界之窗、欢乐谷,还有野生动物园。三个人里,只有武林没有去过深圳。但是他在电视里见过深圳,偶尔也听爸妈说起过深圳,所以他觉得自己对深圳是有发言权的。他说,你们知道深圳最高的楼房吗?告诉你们,是地王大厦。但是冬果纠正了他的说法。

“不是地王大厦,是平安大厦。我还在平安大厦的旋转餐厅吃过自助餐呢。”冬果的父母也在深圳打工。去年,有一个基金会组织来深务工者的留守子女游深圳,父母给他报了名,冬果竟然入选了。在那一个星期里,冬果去了不少好玩的地方。

武林瞪了冬果一眼。他觉得冬果不应该在这个问题上和自己抬杠。去过深圳又有什么了不起?亚男不是也去过吗,但她就不会像他这样显摆。

“别吹牛了。地王大厦有两百多层,平安大厦是多少层?”其实,武林并不知道地王大厦有多少层。话一出口,他就被自己吓到了,两百多层,那得有多高啊!

冬果显然也被这个数字唬住了。他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平安大厦的模样。他觉得,它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两百多层这么高。所以,他不打算再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下去了。

“我不记得了,反正很高。我还在平安大厦上面看到过香港。”冬果有些得意。那天雾蒙蒙的,尽管冬果睁大了眼睛,他看到的香港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我也看到过,深圳湾公园的对面就是香港。”亚男说。

武林觉得亚男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言。他总不可能说自己在电视上也看到过香港吧?他挠挠头,发现隔着一张课桌的叶子正悄无声息地看着他们。武林仿佛遇到了救星,他问叶子:“你看到过香港吗?”他几乎可以确定,她会回答“没有”。

叶子似乎吃了一惊,因为她的眼神有些慌乱,像一头遇到意外的小鹿。她紧紧抿着嘴唇,眼睛望向窗外。

“我看到过夜行火车。”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大家都愣了。夜行火车!这四个字好像有一种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把他们镇住了。冬果坐过飞机,亚男乘过高铁,武林只坐过叔叔开回老家的小车。但不管是跟飞机、高铁、小车,还是深圳的平安大厦比起来,夜行火车都像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事物。它是那么遥远,又是那么神秘。

       “它从很远的地方开来,吹着长长的口哨,开进一个山洞。它打着很多红灯笼,明晃晃的,像一串发亮的珠子,也像一串闪闪的流星。等它开进山洞,世界又黑了。”叶子又说。

       他们突然觉得叶子像是个诗人。难道不是只有诗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吗?看来,这个转学过来的女生到底有些与众不同。他们安静下来,眼前出现了一列夜行火车,它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像一串闪亮的流星。现在,除了夜行火车,他们觉得别的话题都没有什么意思了。过了几十秒,武林才想起来,他还有几件事情没有搞明白。
      “你在哪里看到的夜行火车?”
        “我们村里。在离我家不远的山上,就能看到铁路。”

       “你每天晚上都去看夜行火车吗?”

“嗯。除了下雨、落雪。”
“你是和谁一起去看吗,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
“你为什么不在家待着,一个人跑去看夜行火车?它有那么好看吗?你不害怕吗?你的爸爸妈妈不管你吗?”这一串问题,亚男已经在心底憋了好一会儿。
“你能不能带我们去看夜行火车?”武林紧跟着又问叶子
叶子没有回答。她还是抿着嘴唇,目光看着窗外,眼神有些缥缈。他们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上课铃响了,方老师走进了教室。
因为夜行火车,武林、亚男、冬果重新认识了叶子。他们成了朋友,成了天保小学的“F4”。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组合:武林、亚男和冬果都是让方老师头疼的调皮鬼,而叶子看上去是那么乖巧、文静。他们一起玩耍,一起吃饭,午休时一起偷偷溜出宿舍,到学校旁边农业合作社的果园看梨花。就连周五下午回家,他们也是一起走,等叶子到了她姑妈所在的村子,几个人才分道扬镳,各回各家。这让其他的同学都有些费解,他们不知道叶子有什么魔力,把这三个捣蛋鬼吸引到了一起。
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叶子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与此相反,武林却一天天变得沉默。上课的时候,他不再睡觉,不再做小动作,也不再给冬果、亚男递纸条,偶尔还会发呆,连方老师点他的名字让他回答问题,他也好像没有听到。直到邻桌的亚男拉一下他的胳膊,他才如梦方醒地扭头四顾,有的同学笑出了声。方老师再次喊武林的名字,他才站起身来。
“周武林,你家里有什么事吗?”
武林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老是心不在焉?小心我打你妈妈的电话。”
武林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能不能不要打我妈妈的电话?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教室里静了下来。武林的表现让冬果、亚男觉得奇怪。中午吃饭时,在亚男的追问下,武林才告诉他们,爷爷说,他的爸爸妈妈要离婚了。这个清明节,他们就要回来办手续。
      “他们为什么要离婚呢?”亚男和冬果差不多同时问武林。看上去,他们和武林一样感到意外。武林不说话。
       “他们离婚以后,你打算跟谁一起过?”亚男问。武林还是不说话。
       “我觉得他们离不离婚,对你都一样。反正他们一年就回来看你一次。”端着碗想了半天,冬果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想到这句话能安慰武林,他便有些得意。
       “不一样。你们不知道的。”谁也没有料到,叶子说话了。她的声音很轻,但听上去很有分量。三个人都抬眼看着她,她的眼里居然又有了泪光。“不能让他们离婚。”她问武林,“你想他们离婚吗?”武林摇摇头。
      “可是,他们就要回来了。”叶子说。
      是的。清明节只剩下十多天,武林的爸爸妈妈就要回来了。他们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要是清明节能晚点到来就好了。不,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希望清明节永远不要到来。但是他们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们都明白,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面什么都做不了。谁知道大人们是怎么想的呢?也许大人们想过很多,但最后,想得更多的还是他们自己。意识到这一点,他们都不怎么说话了。草草吃过饭、洗过碗,他们都回到宿舍。这个中午,他们破天荒地睡了一次午觉,虽然武林没有睡着。

周一上学,亚男带来了一张电影《狗十三》的海报。影剧院的广告车到村里巡游,见人就发海报,亚男也得到了一张。这周五,镇上的影剧院要放映这部片子。亚男看了剧情介绍,看到那个父母离婚、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十三岁女孩李玩,便想到了武林。这个星期天就是清明节,武林的爸爸妈妈很快就要回来了。清明节过后,他们就会去县城办离婚手续。到那时,武林就没有爸爸,或者没有妈妈了。也许,他的爸爸妈妈都没有了。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请武林去看《狗十三》,他应该会喜欢。他肯定会喜欢。因为,武林还从来没有到电影院看过电影。当然,她要把冬果和叶子也叫上,谁让他们是天保小学的“F4”呢。

中午吃过饭,亚男把海报拿出来,他们三个果然都被吸引了过来。亚男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有钱吗?”冬果问。

“你看看,这是什么?”亚男在兜里掏了一阵,掏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我趁爷爷奶奶不注意,从他们的钱包里偷偷拿来的。一张电影票二十块钱,买四张票,还能剩下二十块呢。”

“你不怕被你爷爷发现了?”冬果问。
       “不怕。顶多我不找他们要零花钱呗。”
       “那行。你请我们看电影,我请你们吃爆米花,喝可乐。”冬果也在自己的兜里掏,掏出一把零钱。他在深圳的电影院看过电影,也在看电影的时候吃过爆米花。

他们四个人忽然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这个秘密是这么刺激,又这么美好——他们打算周五下午逃课,去镇上的电影院看《狗十三》。以前,他们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疯狂的举动,这将是他们第一次逃课,也将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他们的心情如此矛盾:一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不让这个秘密从嘴巴里蹦出来——如果让老师知道了,他们将没有机会完成这次令人激动的冒险;一边又希望能够与别的人一起分享这个秘密,让他们也知道他们可以这样胆大包天,这样无拘无束。四个人里面,数武林最兴奋,他不再老是想着很快就要到来的清明节了。甚至,假如时间流逝得比以前更快一些,快得一下子就到星期五,他也不会太介意。叶子呢?她看上去比以前快乐一些了,而且眼睛整天亮闪闪的。亚男很少听到她把上铺的床板压得咯吱响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星期五终于到来了。中午,等查房老师一离开,亚男、叶子和武林、冬果就背上书包,悄悄溜了出来。他们猫着腰,绕过教学楼,顺着学校的围墙,无声无息地穿过学校的大门。武林朝门卫室里瞄了一眼,看到老张头趴在桌上睡着了,嘴角流出了一道长长的涎水。一路上,他们像是一群从笼中放出的小鸟,自由自在,叽叽喳喳。武林让亚男关掉了她的电话手表,他担心方老师或者亚男的爷爷奶奶打电话找她。他们顺着村村通公路步行走到镇上,花了整整两个小时。

赶到影剧院时,《狗十三》早已开场。他们匆匆忙忙地买了票,电影院没有爆米花和可乐,他们又匆匆忙忙地跑到街上的商店,一人买了一瓶可乐。他们终于坐到了电影厅的椅子上。影厅很大,但观众很少,显得空荡荡的。这时候,李玩的爸爸已经开始打她了。他掐住李玩的后颈,把她拖进客厅,扇她耳光。李玩一边叫喊,一边大哭。亚男和叶子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她俩也跟着李玩哭。武林这时候一边用屁股一下一下地蹭着软软的座椅,一边东张西望。他想搞清楚投到银幕上的光是从哪里来的,还想看看这个影厅有多少排座位,最多能坐多少人。这时,他的视线落到了亚男和叶子脸上,他看到她们的脸颊趴着两道泪水,还有眼泪正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涌出来。于是他也把目光投向了银幕,很快,他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电影散场了,他们从影院走出来。这时候太阳还很高,街道上升腾着温暖的气息和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的花香,远处还有布谷鸟的鸣叫在一声一声地回响,好像是在提醒他们,清明节马上就要到了。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看上去似乎有些忧伤,就像是一不小心挥霍掉了珍藏已久的宝物,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幻想。

“你们想看夜行火车吗?”叶子停下来,仰起脸问他们。亚男请大家看电影,冬果请大家喝可乐,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向大家,特别是武林证明自己的友谊。她想起武林说过想看夜行火车。她也只有夜行火车。

“想看。但是,看完夜行火车,会不会太晚了?回去肯定会挨打。”冬果说。他害怕爷爷那双粗糙的大手。他的爷爷当过铁匠,那双抡过大锤、干过农活的手落在他的屁股上,就像在伤口上撒了一层辣椒面,火烧火燎地疼。

“反正我们下午逃课了,就算现在回去,也会挨打。还不如两顿打换成一顿打。”武林说。夜行火车让他又看到了希望。

“看完夜行火车,我们怎么回去?那么晚了,你们不怕吗?”亚男说。她也很想去看夜行火车,想看看它是怎么点着一长串灯笼,唱着歌儿、拉着哨子驶进隧洞的。

“叶子一个人看都不怕,我们四个人怕什么?我们可以走回来。如果不想走的话,还可以去叶子家里住一个晚上,对不对?叶子,你有你家的钥匙吗?”武林问。看到叶子在点头,他的心放了下来。

没用多久,“F4”就统一了意见:去看夜行火车。一种隐秘的快乐又在他们心中生起,他们重新变得激动起来。他们用身上剩下的所有的钱,在镇上的超市买了零食和饮料,在叶子的带领下踏上了去看夜行火车的道路。这条路曲曲弯弯,穿过几座村庄、绕过几个山脚,但它究竟有多远,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一路走,一路说话、吃零食、喝饮料,一直走到太阳落山,暮色四合。好在,就在天空即将收起最后一抹余晖时,他们赶到了那里。

经过这么远的跋涉,他们有些累,也有些渴——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把零食和饮料消灭了。这会儿,他们把书包垫在身体下面,趴在地上。刚刚钻出地面的青草的味儿混合着身边高高低低的树木上还没有舒展开的树叶的味儿以及湿润的泥土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他们的鼻孔。他们的前面是一面断崖,再往前就是苍茫的暮霭。武林从来没有看到过火车。他努力睁大眼睛,顺着叶子的手指,想看清前方山脚下那一头连着远方、一头钻进隧洞的铁路。他仿佛看到两条铁轨,在夜雾里隐隐发出白光。

“夜行火车什么时候来?”武林问。

“不一定。有时候早一点,有时候晚一点。它跑得很快,声音很大,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但是等你看到它,一转眼就又不见了。它要来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

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他们怕就在说话的时候,夜行火车开来了,又开走了,以至于他们还来不及看清楚它的模样。他们小心翼翼地等待着那列远道而来的夜行火车,想象着它一路上经历了怎样的风尘仆仆,穿越了怎样的河流与山川。但是,他们都已经很困了。他们调动起自己所有的意志来驱逐困意,但亚男还是睡着了,接着是冬果。听着冬果的小呼噜,武林还在心里笑话他,想把自己新学到的成语“叶公好龙”送给他。但是很快,武林也掉入了梦境。只有叶子没有睡。她在谛听着动静,想在夜行火车到来之前,把他们一个个叫醒。

“呜——呜——呜呜——”夜行火车终于从远方驶来。它宛若一条长长的火龙,撕开夜的幕布,呼啸着冲进像是没有尽头的黑暗隧道。这时,叶子轻轻翻了一下身,发出一声短短的呓语。浮在半空的露气被夜行火车的汽笛声震落,沾湿了四个孩子的脸。

世界万籁俱寂。

      王先佑:湖北随州人。有小说及散文作品在《中国作家》《长江文艺》《百花洲》《福建文学》《黄河文学》《文学界》《作品》《散文百家》等刊发表。获第三届全国青年产业工人文学奖短篇小说奖等奖项。现居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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