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鹅豆腐—霖悦

杨培德

沙鹅豆腐—作者：霖悦  

一向喜欢豆腐的我，尤其喜欢母亲制作的酸汤豆腐，它让我几乎失去了对其它所有豆腐的兴趣。在农村，豆腐是一种常见的极其普通的食材。即便这样，却也不是想吃就可以吃到的。印象中，总是要逢着家里有重大活动或是隆重节庆才可以吃到。因此，吃豆腐往往能给人一种极强的仪式感。皆因其制作工序复杂，涉及器具之多，且具一定技术含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制作豆腐，都会制作豆腐。很小的时候，恰逢中秋，母亲准备做点豆腐好生庆贺。我见她从头一天就开始准备。首先要将豆子进行拣选，一方面要将掺杂在豆子里面的泥巴、石头给拣选掉，另一方面是要把本身长得不够饱满的颗粒给拣选掉，基本上是保证所有颗粒都是优良品种。拣选完毕后将豆子用清水进行浸泡。第二天，豆子完全泡胀，用清水漂洗几遍过后就可以磨浆了，母亲推磨，我算添磨。将那些泡胀的豆子加N倍的水，一小勺一小勺的添进石磨进行研磨，随即变成了一种白色乳状的浆汁。推磨是一项体力活，母亲虽是把劳动的好手，有时也会累得气喘吁吁。浆磨完了，母亲把所有浆汁舀到了灶台上的大锅里面。我的任务是生火，将母亲事先准备好的柴禾放进灶堂，大火将那一大锅的毛浆烧开。这时，母亲会从厨房的挑梁上垂下一根绳子，绳子末端系一十字木架，将一块很宽的方形纱布的四角分别系在十字木架的四角，形成像降落伞状的一个口袋。将已经煮沸的毛浆用瓢舀到这个纱布口袋里面进行过滤。经过这一道工序，母亲再一次把经过过滤的豆浆舀到灶台上的大锅里，一小会儿的功夫，豆浆再次烧开。母亲赶紧帮我舀了一碗，放上糖。迫不及待，我也急忙用汤勺舀了一勺开始品尝，鲜、香、甜、爽……那味道，至今仍回味无穷。俗话说：“酸汤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到了。母亲已将她贮存在土坛中的酸汤倒出，只见她把那些酸汤一瓢一瓢缓缓地倒进了锅里。嗨！一会儿功夫，就可见一些絮状的东西在往上冒，那就是豆腐啊！这时候灶堂里面无需再添加柴禾，只小火维持即可。母亲继续再往锅里添加酸汤，渐渐地，锅里所有的豆腐都已析出并凝结成一大块，白花花的，而之前磨浆时掺的那些水则变成了像是绿茶泡出的茶汤一样的颜色。母亲将先前滤豆浆的那块纱布洗净后蒙在锅里的豆腐面上，用水瓢将豆腐之外的那些汤水舀到了之前的土坛里面。据说，到下次做豆腐的时候它就变成了酸汤。豆腐出来了，母亲第一时间又给我舀了一碗，加一小勺活猪油，少许食盐，少许胡辣椒面……咦！那味道，不用说，你知道的……打发了我，母亲才在屋后的空地摆上一张方桌，方桌上放一个长方形的木框，木框分左右两格，四周都有一些小孔，是专门做豆腐的包箱。母亲把所有的豆腐都装进包箱，盖上盖子。再找来一大块石头重重的压在上面，几个小时乃至更长的时间后，将包箱取出，就只剩下一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的豆腐了。再沿着包箱顶盖在豆腐上留下的印痕，将豆腐进行分解，它又变成了若干方方正正的小块。这时，母亲就会蛮有成就的吩咐：这块你给大伯家拿去，这块你给幺妈家拿去，这块给李婶家拿去……吃晚饭的时候，母亲做的豆腐已被作为主打菜隆重推出。端起饭碗，每个人的第一夹菜都是直奔豆腐而去，看着家人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母亲忘记了一天的辛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最喜欢的要数母亲做的灰刨豆腐了。母亲将一种叫做苏麻的香料收割后剩下的禾杆烧成灰烬，再将此灰均匀的涂抹在豆腐上，然后又将这些豆腐用禾杆灰完全覆盖，几天以后再取出。经苏麻禾杆灰吸干水分的豆腐会更加紧实，取出一块用清水洗净后切成细丝，将青椒西红柿剁碎做成汤，煮了切细的豆腐丝，口感细腻，韧劲十足，鲜香爽口，让人口味大开，饭量陡增。不过，想吃这种豆腐还真得等到过年的时候，我也因此常常会盼着过年……后来，自己成家立业，有了可以遮风避雨的温馨港湾，几十年光阴已一晃而过，但我心目中家的模样和格局却始终是小时候的样子，永远是那几间老木屋，因为那里有着我太深的童年记忆，有着父母对儿女的百般呵护，有着无限的爱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