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茜：城墙下的长吟

江山

           西安古城墙下的长吟，是长笛传出的短音。
     手持长笛的人，是一位陕西的著名作家。
     作家的名字，也叫长吟，陈是他的姓氏。
     长吟是需要常思的，一般的鸣叫不能成为“吟”。吟是温婉、舒缓、深沉的，能渗到人的心里，让听者沉潜肃穆。
     认识作家长吟是多年前的事。他在靠近大海的祖山上，为我拍下过一张虚实结合的照片。那时候，我一点也不懂得虚实的妙处，只是觉得喜欢。他突出了我年轻时的容貌，忽略了我身后芜杂的东西。到了现在，读了长吟诸多的散文作品后，才知他很早时，便已掌握了文学艺术一虚一实的技巧，又借助其文思，吟出一篇又一篇耐人寻味的短章。比如《心灵底片》《彩陶女》 ，镜头是虚的，人物是实的；陶器是虚的，美才是真的。
     所以，他才会说，散文是红酒，散文需慢慢品味。他才会说，摄影是他的影子。他才会欣赏大师沈从文、孙犁、汪曾祺的文字，知水涌文长。才会成为风景的知音，看水不急。用长镜行吟天涯，用流水般的语言，道出宽广的水，不会因为一个波浪一个起伏，就露出尴尬与局促，就此停止涌动。
     作家的修养和生活的真理，有时候，真很简单。是城墙根、朱雀门内，迎春花即将绽放的花苞，是一个独腿老人聊以生计的书摊，是唱歌的，理发的，卖小吃的大娘。长吟说，不管在外边多么忙碌、纷乱、生气，只要回到城墙根下，就能恢复平静。在它的高大面前，在它的稳实面前，人的能力和意识是微弱的，只有强大的精神、坚强的信念才不怕任何风吹雨打。
     长吟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衷情水，他把他眼睛里看到的，心里悟出的，连同他的人生理想一同融进了一条条小河里，让河水的一朵朵浪花拍打着人们的心灵，又像一位细腻的农夫，浇灌着人们干渴的心田。他经常在思索、体味，他眷恋着故土家园，留恋母亲的怀抱，可又不得不浪迹远方，以求得自身的完善。离故土越来越远的他，神情有点忧份，心里依依不舍，但那些留下深刻记忆的每一寸土地，终究是要他诀别的，这就是人类的命运。他描述送母亲上路的文字，让我泪流满面。我不知，世界上会有一个当
作家的儿子，能够这样心怀悲痛，却又如此平静地记录，送母亲去天堂的过程。
     我们常常在倾听自己的生命在说什么，我们也怀着一颗同情的心在倾听别人的声音。《一个陪酒女的自述》，《流浪画家》，《为灵魂盖房》有着太多的内容，这使得我不得不再次想起，我们这个时代，把生命用于追求物质，然后，又消费这些物质的生活。


图片
     长吟是一位从寻常事物的意象中，让读者有所触动的作家，也是一位能把阵痛化做一行清泪的禅者。两者互不矛盾，是依稀隐约的情与景，是凝定于语言，物象与情趣融贯为一体的写作。而仁慈，是一位作家最基本的准则。
     写作是要靠情绪的，悲喜两端的情绪如洪水行潦；经过这个阶段，回味起来的情绪如秋潭积水，澄清见底，便是想象，是艺术。艺术凭借自然，却超脱自然。长吟本是一位散文创作的研究者，懂得亲身感受和观照于物的关系。情绪出于自然，浩浩荡荡，而沉静中的回味，是文学，是灵心妙悟。
     过了几年，再见长吟时，果见他眉宇之间，除保留了秦人执拗、睿智的神色，又多了一份安宁与恬淡，几许微风拂面，神清气爽的气韵。
     由于写散文、论散文的缘故，我和长吟每年得见一次。从创刊《美文》杂志，到现在西北大学现代学院任中国散文研究所所长，长吟变成了一位学者形的作家，但又不会故作深沉。因他的骨子里是永远荡漾着青春的**的，故还会为爱情所动，为《野唱》欢歌，被韩国导演金基德的电影作品打动。


图片
      作家的生命力是无限的，对于人类人生生命的无可如何之叹与生命精髓的探索，是作家不可推委的责任。无论是长啸还是短音，且都要继续弹奏。不倦不悔。
      
（作者简介：辛茜，青海省著名女作家，《青海湖》杂志（自然人文版）执行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