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芋爪（原创散文）

林建明

丝瓜的花开到了架子的头顶，远望像是在肥厚的叶子上撒了一些撕碎了的金箔；茄子苗被急性子的主人拔掉大部分，留下的是曾经发育不良的苗，现在还有紫色的花，月牙般的幼茄；豆角也挂在了发冠；空心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地皮上老菜桩密密匝匝的，枯黄却没有枯萎，仍旧能生出一蓬蓬纤细的黄芽。

日子牵着夏季蔬菜来到了秋季的大幕前，准备卸妆。

难怪早上妻买菜归来无奈地说菜都贵得离谱，小菜买得下不了手，秋茄子要八块，豆角黄瓜都涨得厉害。我问，山芋爪呢？她瞪我一眼，你以为是在老洲街啊！想想也是，不上菜市场不知道行情，上海可能没有这么“贱”的蔬菜吧。

在小区里散步，东边小河岸有一方菜地，也是我眼中的风景，上面生长的小菜和我家菜地长的差不多。还有一小片久违了的山芋禾子。秋日里，它的藤蔓依旧丰盈，三角形的叶子似越来越稠密。黄昏的时候，蹲在菜地边看看菜苗，看看下面的泥土，再看看西边即将下沉的日头，感觉就挂在老家村庄的桦树梢上。

桦树林外就是老家的菜地，山芋依然随处可见。时光淘汰了许多曾经离不了的作物，却少不了那些很“贱”的蔬菜。

山芋不是菜，是粮食。

如果日子可以叠加成一本书，翻到做了记号的那一页已经泛黄了。麦收过后，该点的点，该种的种，该栽的都己栽下，空白，是该插的山芋苗没有插。一条条窄窄的埂如田间小道般，埂上宕打好，基肥埋下，像迎接新娘一样铺好了床，就等待一个好日子娶嫁了。

这个好日子可以没有风，但不能没有雨，或大或小，或密或疏连日地下，没完没了，这就是梅雨季节。庄稼人坐在家里剪好藤禾，在雨缝里插下山芋苗，省下浇水的功夫，还有一个好处是泥被雨水泡软，像插秧一样不伤手指，容易活棵。

到了仲夏就有鲜嫩的山芋爪子吃了。山芋爪就是藤上长出的叶柄，比筷子细点，一拃来长。儿时清晨，母亲每每要割一小抱带露的山芋藤，除拽点叶柄下来外，大部分都扔到猪舍里给猪吃了。

叶柄就躺在篮子里，还有叶子，青的，带点暗红色的都有。我们起床就寻个阴凉的地方，撕皮，如撕新春蔷薇的嫩茎，水淋淋的，再掐成一截一截三四公分长。炒时，配几只青椒切丝，在热锅中“跳”几下就是一盆下饭的菜，伴粥伴糊都是美味，倘若有干饭，那又甜又辣的菜汤简直就是绝配。

生产队的时候，还割山芋藤回来给牛嚼。山芋不是菜，说它“贱”，是如果不割些藤，不稀疏一下，它就疯长，藤挨在地上还会生根，任其下去长出来的山芋也就变成手指般粗细的“根”了。阳光浓烈的午后，常见到人用短竹竿将伸到地沟里的藤翻起，以断新根，并且要翻几次，一直到秋天。

繁茂的禾苗不一定结丰硕的果实，像胖乎乎的人不一定有好的体质一样。

前几日在朋友的文中得悉，这山芋爪属粗纤维食物，比芹菜还能清肠胃，帮助加快新陈代谢，还可以减肥，保持体型。我就想，是不是童年时吃的太多，那些能减肥的精华一直躲藏在我的胃中抵御着脂肪，以致现在怎么增肥也没有效果。

时下肥胖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与很少吃那些“贱”的菜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