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冠生在坞头镇

若兰

       文冠花？闻所未闻，更别说遇见了。当我怀着好奇的心情抵达邱县坞头镇时，心一下子凉了一半。在那片尘土飞扬的土地上，一树，一树，花瓣小小的。一串串，貌似槐花。白色里间或冒出一抹红，几抹绿，几丝淡紫。把脸贴在花瓣上嗅一嗅，不及槐花香。

当我对文冠花有了深一步了解之后，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俗人。我为什么没有识别出这位披褐怀玉之士呢？

看看它生长的这块土地吧。邱县，古时属黄河故道地段，是黄河水冲成的一个沙邱。不知何时，邱上住了人，有了村。不知何时，文冠树生在这里了。它那么不起眼，没有人在乎它叫什么名字，因为叶子能泡茶，人们称它茶果树。

天道无亲，虽说文冠处地贫瘠，古时黄河却横穿于此。黄河是养育我们的母亲啊，它母亲被拦腰拥抱着，不正是上天对它的补偿吗？你听那老沙河边，抽水机咔哒咔哒响着，水桶的叮咚声入耳，农人在忙农事呢，多么有烟火味啊。这不也是一种朴素的美吗？文冠的美不在外表，在内心啊，我为初到时对文冠的认知感到惭愧。

      当我看到坞头镇刘段寨那棵枯树时疑惑不解，思忖邱县文联的朋友为什么让我们看这一样棵树呢？当我听说它是古时的文冠树时，对之充满了无限敬意。它无花，无叶，只留下光秃秃的枯干。树枯了，花魂仍在。这，才是死而不亡者寿。瞧，现在的坞头镇，一片花海。我明白，它功成之后佛居了，复命去了。凝视着这棵枯树，内心一片宁静。有经文曰，水，守柔、处下、不争，文冠尚不如此？

文冠不以艳丽的外表博得人们夸赞，隐匿于贫瘠之地孕育果实，衣养百姓，功成，而不有。

当我到达文冠展馆时，加深了对文冠的了解。其貌不扬的文冠浑身是宝。花、叶、果、枝干、果壳、油粕均可入药，有的可以提取人体必需的维生素，枝干、油粕的提取物还可以制成化妆品，给肌肤补水，令肌肤润滑。展柜里，面膜、精华液、面霜、文冠胶囊、文冠茶应有尽有。文冠揣而不棁啊，被浮华遮住双眼的我，竟没有看出它的真与美。

      文冠的胸怀像溪，像海，毫无怨言地以茶香滋润着这块贫瘠的土地，浸润着百姓们干涸的心田。

正当我一件一件欣赏展柜里的宝贝时，邱县文联的朋友捧上一杯茶。茶水的颜色澄明、透亮，一杯绿，一捧春，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爱品茶的我急忙抿了一小口，是香，又不是香，是甜，又不是甜。淡淡的，若有若无，一时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一杯下肚，神清气爽，内心沉静。冥冥中，觉得有一种禅意在里面。

      当我踱步于展厅一角时，一幅画抓住了我的眼球。那是一幅西藏活佛炼丹图。“活佛修练灵丹药，禅心领悟文冠果。”这几个字在我的目光里放大，再放大。我明白茶是什么味道了，是禅的味道。

原来，文冠果也叫长寿果、僧灯果。据记载西藏活佛及高级僧人在修炼成佛时常用文冠叶制茶饮用，用文冠果油点灯。这文冠竟与佛有缘，内心深处对文冠双手合十，以表恭敬。此时此刻，灵魂云游到一个静的界地，一曲梵音在脑海里响起，我似乎是在海边了，就我一个人，吹着海风，漫步于沙滩之上。那是个黄昏。

      当文友叫醒我时，我又一次端起那杯茶，细细品来。瞬间，浑身的躁气像雨后的扬尘一样从高空快速落下，心甘情愿地复归与大地。那种静，难以言说。

      这茶来之不易啊，是采摘每簇叶里最嫩的叶尖加功成的，产量很少。展厅里的化妆品、活佛的灯油是文冠果里的籽榨油制成的，产量少之又少。贵，以戝为本，高以下为基。文冠居贫瘠之地，却有如此大的价值。大道在民间啊，那些浮华之物哪能与之相比？

品了文冠茶，脚步轻轻。文友们坐观光车去高台观景，我坚持步行。穿行于文冠林，独享那分静。此时，眼中的文冠花与初到时不同。白的像云，在蓝天的映照下，柔静、自然、大气。我不再嫌弃林地里的尘土，大步迈进林地，脸颊贴着花瓣，自拍了几张美照。不知是我的心态变了，还是文冠花因为我读懂了它变美了，花朵别样灿烂。

       我对着长空深吸一口气，双眼微闭，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余音穿过凌空，感天动地，满野文冠花影重叠，翩翩起舞。

此时的文冠花美的像谷，幽深不可测。可用一个字“朴”来形容。朴散则成器，才有了这夫物芸芸之象。笑问文冠花，我是不是也复归于朴了呢？文冠花轻轻舞动，花枝蹭了蹭我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