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日超： 寻找横沟暴动英雄

赵日超

寻找横沟暴动英雄

文字：赵日超    摄影：周 建

     我每次来到淮安区钦工镇横沟村，都会怀着一种虔诚的心情瞻仰当年横沟寺农民革命武装暴动旧址；总会捎上一束鲜花恭敬地摆放在那里，少不了要与一些横沟的老人们聊一聊。采访当年横沟暴动的感人故事，探寻横沟英雄战斗的足迹，询问当年英雄的英魂在哪儿？

     深秋的一个早晨，我特地来到这方革命纪念地，站在横沟寺农民革命武装暴动旧址前，不由想起清末秀才童鹏飞所作的七律藏头诗：

     横世英才横世雄，

     沟通民意乐从戎。

     暴徒虐政遭摇撼，

     动力勋猷显巨功。

     大道已呈前进景，

     快车争逐北群空。

     人人称快劣绅倒，

     心向征程背负弓。

     横沟寺农民革命武装暴动旧址于2004年10月由淮安市委重建。我手捧鲜花来到旧址前，当年英雄们杀敌的壮举又浮现在我的眼前：1928年2月10日，一批革命者为了呼应秋收起义，组织了淮涟地区的广大农民群众，在横沟寺举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农民暴动，史称“横沟暴动”。如今，这块土地上长眠着谷大涛、章学廉、章仰芝、孙孝忠、高怀堂5位我无比敬仰的横沟英雄。

     据史料记载：“租税极重，捐税繁苛。农民食不管饱，衣不蔽身，睡则无被。”所以抗租、坑捐、抗债普遍于北乡。1927年春，大桥一带七八千人持械游行示威十多里，高呼反对二角亩捐，向北洋军阀孙传芳叫板。这则消息在《申报》“各地快讯”刊载后，不久便传遍大江南北。

    随之，淮安地区党组织也因此发展壮大。1928年2月上旬，淮安县已有党支部60多个，党员发展到1000多人，其中北乡建成党支部40多个，党员800多人。2月9日，中共淮阴特委、淮安县委从内线获悉国民党淮安县政府准备调集军队围剿“农民协会”、收缴枪支、逮捕其负责人的消息后，连夜召开会议，决定提前实施暴动计划，并建立暴动指挥部，陈治平任总指挥，赵心权任副总指挥，陈文瑞、何木兰、陈文荣负责后勤。于是，一场震惊华夏的横沟暴动便点燃了革命的烽火……

     横沟寺传说原为一块风水宝地，被绿色松柏围绕。在横沟亭周边安睡着的一群横沟英雄，他们由一群或血气方刚，或泼辣干练，或稚气未脱，或书生十足的热血青年甚至农家子弟与农家女组成。他们用青春甚至满腔热血捍卫这块田地。他们与这块土地同生死共存亡让历史铭记。

    《释名·释宫释》中云：“亭、停也，亦人所停集也。”其实，人们重建遗址亭，无非就是这里历史上曾经是无数英雄聚集之地或者与英雄道别之所。李白说：“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小小的横沟暴动旧址亭，所承载的东西较多。1928年2月10至13日，一场轰轰烈烈的武装暴动在淮安北乡横沟暴发。10日上午，1000多人集中到横沟，召开誓师大会。当晚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暴动群众背着长枪、大刀，举着梭标、铁叉，扛着木棍、扁担，云集横沟寺。在横沟寺东边的土墩上，谷大涛给大家分发了半寸宽、1尺多长的红布条，系在膀子上作为暴动标记，陈治平情绪激昂地作了战前动员。接着暴动队伍冒着刺骨的寒风，举着斧头镰刀图案组成的大旗，不顾雪花吹打，连夜火速出发。在陈治平、赵心权等人的指挥下，暴动队伍围攻了紫马州、大赵庄、宋集等地的地主武装。县委成员率领暴动队伍，首先在横沟寺逮捕了不法地主陈步营，包围了大董庄的反动保安大队，收缴了地主兼团总董玉瓃的武器，董玉瓃试图逃跑，被当场一枪打死。一夜之间，缴获枪支100多支，烧毁了地主手中的地契、租约和借据，部分分得粮食的群众在雪地里欢呼雀跃、忘情高歌。

     国民党淮安县常备队恼羞成怒。12日中午，国民党淮安县政府集中县警备队3个步兵连和1个骑兵队，以国民党第二十六军1个营为预备队，分3路向横沟寺农民武装暴动的队伍发起进攻。敌方由钦工镇西、北、东三门出动，从三面向横沟包抄。暴动队也分三支队伍作“正面迎敌”。面对实力几倍于己的敌人，暴动队员毫无惧色，英勇顽强，奋力拼杀，数次打退敌人进攻，一直苦撑到傍晚，退至茭陵废黄河南岸。眼看敌方亦无力恋战，陈治平、赵心权带余部渡河至涟东，留下没被恶势力发现的队员转入地下斗争。

     在这次三路作战中，24岁的县委军事部长谷大涛、28岁的中队长章学廉英雄杀敌。谷大涛，淮安宋集人，1925年7月从省立淮安第九中学毕业后，在淮安宋集谷圩小学教书。1926年5月，谷大涛去广州黄埔军校学习，期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秋，谷大涛以国民党第九军江北招募新兵委员会委员兼淮阴招兵办事处主任的身份回到淮安，任中共淮安特支军事委员兼淮安县人民联防自卫大队副大队长。同年12月中共淮安县委成立后，谷大涛任县委常委兼军事委员，协助陈治平、赵心权领导了横沟寺暴动。

    将农民武装分成3路迎敌，谷大涛和章学廉带领一路武装向南正面阻击由贾庄北犯之敌。由于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在敌人的攻势下约坚持了半个多小时。谷大涛考虑到敌我双方的力量悬殊，让章学廉带领主力队员向横沟寺东边撤退，自己带3名队员退到紫马周的一块无墓碑的坟地里掩护撤退队员。当敌人大队人马围攻上来时，谷大涛指挥奋力抵抗，端枪冲锋在前，连续作战2个小时，打退了敌人的数次进攻。当敌人距离他们约50米时，谷大涛起身射击，敌人集中火力向他攻击，不幸一颗子弹射中了他。敌骑兵冲上来在谷大涛的身上连砍了数刀，在一处乱坟前砍下他的头颅示众。

      我伫立横沟暴动旧址前，感慨不已。横沟寺的重建是对英雄的敬畏与怀念，也是对过往的沉思。要是为英雄建造一块墓碑，写上英雄的情况介绍，让外来人或是年轻人对英雄多一些了解，那该多好！

    参加横沟暴动的章学廉，脚踩雪花率领余下队员撤回横沟寺，和赵心权那路人马会合。当他们刚转移至小开庄时，敌人已紧追上来。章学廉带着队伍，怀着为谷大涛报仇雪恨的心情，勇猛地向敌人反击。章学廉为掩护大部分队员撤退，率领少数队员阻击敌人。在连续作战中章学廉腿部负伤，为不增加撤退人员的负担，独自一人退到大胡庄胡兆荣家。胡兆荣见到负伤的章学廉，顿时火冒三丈，拿起门口的挠钩将章学廉打晕并捆绑起来。然后，勾结同庄的地主胡锡古，将28岁的章学廉活活砍死。

    章学廉是淮安茭陵章集人，1900年1月30日出生。他从小同情农民，乐于助人。一次当地的一个农民到他家地里拾草，在他家人阻拦的情况下，不仅劝说家人，还叫拾草的人到他家草堆上去拽草。他还时常拿家里的零钱救济庄上的穷人。1927年10月，章学廉加入中国共产党，接着担任淮安农民武装独立中队队长。在特支组建农民武装时，章学廉将岳父60寿辰所收的礼钱和家里3支长枪、1支短枪献给特支。在横沟寺暴中，他带领群众到亲戚大胡庄地主胡兆荣家收缴枪支、粮食，焚毁田契。胡兆荣曾多次找章学廉的父亲说情，都遭到章学廉的拒绝，胡兆荣也因此对章学廉怀恨在心。

    横沟寺农民武装暴动刺破了笼罩在淮安大地上空的沉沉暮霭，打响了苏北农民武装暴动的第一枪。从此淮安大地上土地革命的红色狂飚风起云涌，淮安人民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斗争揭开了序幕，淮安人民革命斗争史进入了新的一页……

     我站立圣洁的横沟旧址前，足足半个小时。望着刻在石碑上的文字，这时又对那些遗骸天涯、埋骨他乡，以山河为归宿的前辈烈士们产生一种深切的敬意。

     横沟英雄，这里没有你们的墓碑，但我们永远怀念你们。

余潮洋

陈治平的照片我见过，仪表堂堂、不怒自威。横沟寺暴动失败后，陈治平辗转多地继续革命，曾担任中共河南省委书记。后来，因叛徒出卖而背叛革命，给党组织造成了严重损失。解放战争期间，陈治平看清了革命形势，弃暗投明，策动了蒋的警卫师起义和江阴要塞守军起义，1949年4月，陈治平在上海被逮捕，一个月后被杀害于闸北宋教仁公园，时年51岁。1950年8月，陈治平被追任为革命烈士。总之，陈治平对中国革命是有大功的，但他曾背叛中共也是不争的事实。可以这样说：他的鲜血，一半洒在人民共和国的旗帜上；一半被用来冲刷自己的历史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