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 读 漂 母

张顺志

    站在里运河畔的韩侯钓台前，你会看到萧湖优美的曲线像生动的项圈，湖中大小的岛屿静卧在广袤的蔚蓝中。湖风轻快吹拂，像是温柔的抚摸，滋润着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人们的梦想。韩侯钓台北便是明弘治中，知府杨逊从楚州西门外移建于萧湖边的漂母祠，正幽幽地注视着萧湖。
    斑驳的砖墙，经百年风雨凉热交替，泛着灰黑的苔藓。祠堂虽不大，却因“漂母饭信”的典故，与“孟母三迁”、“岳母刺字”并称为“中华三大老母”，成为经久传颂的伟大而光荣的母亲形象，得以流芳百世。清康熙间，琉球国使者过淮，曾敬挂百钱于神位。后乾隆皇帝亦曾参拜，亲题"一饭千古"榜额，萧湖边现有御碑作证。
    漂母，伊然一本厚重的大书。《史记·淮阴侯列传》中“信钓于城下，诸母漂，有一母见信饥，饭信，竟漂数十日。”这感天动地的文字是漂母祠血管里流动的血液；漂母一饭之恩，韩信千金酬谢，涌泉相报是漂母祠生命密码里连绵不绝的基因。萧湖的波澜跟随历史风云与时代变迁为其翻动漂母的史书，页页翻动的书声，都是见证漂母的呼吸声，从中领略慈良忠义的脉搏跳动声，和千秋瞻漂母，名随芳草到天涯的深刻内涵的心声。
    我静静地望着静默不语，古色古香的民房式漂母祠，青砖灰瓦，飞檐翘角，气宇轩昂，湖风似乎带来远古的气息。门前“一饭之恩”的雕塑，将一位有着纤弱双手和善良呵护的母亲影子，在我的心里幻化开来，她无声又似乎包含着千言万语，诉说血脉绵延，传承赓续，生生不息的这片湖水历史和过往；讲述品质和德行比什么都重要，这需要一种传承，更期待一种希望。是漂母的一饭之恩，成就了这位西汉的杰出军事家。萧湖把漂母的美好情怀藏在心底，毫无功利的善举，也一直在湖光中闪烁着光芒。民间故事黏合起来的钓台，一杆钓钩伴着这美丽而宁静的春色，碰撞着身体，晕染了一湖诗情画意。在这环境幽静，景色宜人中小憩片刻，怎不让人联想很远。
    在静谧的时光深处，漂母祠此时是一个彻底的静物，娴静中弥漫着一种芳菲的灵气。我在默默地凝视着漂母祠，漂母祠也静静地凝视着我，好象彼此都相当陌生，又仿佛神交已久。抬头仰望，面对天空温热的脸庞，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闪现出一幅幅画面：一位清纯妩媚的年轻母亲，曼妙的从岁月深处走来，她可能是大家闺秀，也许是小家碧玉，在漂洗衣物的人流里伴随着时光，她会花容失色，她会慢慢老去。但是，韩信落魄之时的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女子，为饥甚的韩信伸出援助之手。也许正是施以饭食的那一刻，让韩信产生了参天的梦想恣意狂奔，把漂母壮阔的瞩望，放飞在更遥远的远方。并用尽心血开拓出梦一般全新疆场，建功立业，成为直上蓝天的栋梁，被刘邦拜为大将军，封楚王改淮阴侯。正是漂母比萧何还要早的识别韩信为奇才，以美好情怀在历史长河中做出最动人的无私善举，让千秋万代的人看到了她的美，看到了永恒，看到了慈祥母亲的伟大。她这位平凡女性的慈良忠义品德，就在那瞬间定格。漂母的施饭之恩与韩信的王侯爵位相比，更有深意，经过不可阻挡的春潮悄然浸润，慈母的灵气与鲜活的生命，如闪电划破了滞重的时空，获得了世人钦崇的永生。她不会被岁月无情地切割，不会被时光的湖水轻易腐蚀，她将永远伴随世人赋予她的高贵品质，被人们钦崇和追求。
    望着漂母祠紧闭的院门，一边是现代的繁华，一边是古典的淳朴。想起历代读书人前来作联题诗，挥毫泼墨，那歌颂漂母济食韩信，助人为乐，不图名利，拒收千金等高贵品质的对联和诗词，从一首诗到另一首诗，从一副联到另一副联，每一首诗、每一副联在我们眼前的闪光，都是在给这座祠堂增添华彩，都在突出漂母千古一妇的崇高地位。
    漂母美谈流传千古，白云生处人间烟火，构成清幽静美又不失生气的画卷，最终化为经典的审美意象。祠堂墙脚的一棵绿叶藤蔓俏皮地探上头来，翻飞而过的一对蝴蝶，把我的目光牵到不远处的古柏苍松、里运河堤上的牌坊。汉代起笔的漂母祠，一代代文人墨客走进你宏阔的慈爱之门，认真书写着属于漂母的传奇，也把更多的美好，留给一次又一次造访者。在这看湖、听涛、怀古、幽思的静逸春光中，游人都沐浴在慈良忠义的书香弥漫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