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评）不要让重金属成为我们的梦魇――浅读蔡利华《重金属的梦魇》

梅影三叠

不要让重金属成为我们的梦魇

――浅读蔡利华《重金属的梦魇》    

文/梅影三叠


这是一部大气磅礴的作品。全诗分为四个部分，基本按照“歌唱――依赖――服从――害怕”四个层次来组织，逐层深入地揭示了人类对重金属的复杂情感，表达了诗人对现代工业文明的忧思，突出了“梦魇”的本质。

一．    歌唱中的讽喻

人类从原始社会发展到现在，从野蛮走向文明，从封闭走向开放，从落后走向发达，很大程
度上得益于工业的普及与发展。于是，那些“重金属”成为我们“歌唱”的对象，金属，主宰了这个世界，“铁臂伸出历史的绝症 /停在时间的另一端”“野兽般地/侵扰肥沃的土地”。

诗人在这一部分里用极具地域感的语句，给我们勾画了重金属所带来的世界的模样： “变化的城市上空”“原始的林莽”“映入红墙”“抓起山峰和大海的肋骨”“匍匐进入布达拉”“高原的风沙”等等。从这些词句中，我们感到了金属的强大力量，它蛮横，强制，侵略，不由分说，正在改造着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我们歌唱机器吧
我们欢呼人的伟大吧
我们简陋的身躯镶入黑铁
我们是扭曲的精品”

这一组排比句看似热烈的歌颂，实质却含着无尽的悲哀，人是如此伟大，发明了机器，选
用了机器，然而，当我们把“简陋的身躯镶入黑铁”，经过机器加工，所成型的却是“扭曲的精品”。

所以，这里的“歌唱”实质是讽喻性的，它在启示我们，面对金属，面对机器所创造的这个世界，我们的“歌唱”其实是多么盲目和无知啊！

二．    依赖中的悲哀

人类怀着无限的热情制造出各种机器，然后使用它们，并依赖它们。诗人在这一部分里运用
反复咏叹的手法，生动形象地表达了人类对机器严重的依赖。

是啊，人们希望：“把寒冷撵进寒冷的归宿 /把草原的痛苦爬涉踹进历史”，并且感到“生命的节奏 /随金属的舞蹈加速”。与此同时，“我忘记了丛林中疯狂的追逐 /我忘记了铁镣穿透肩骨的重负”，已经对金属产生了深深的依赖。

“我的生命钻进它的深沉 /我在它的光辉里嘲笑先祖的愚蠢”。当人类一边迷恋于金属的魔力，一边嘲笑先祖的时候，金属之毒已深入内心。

强壮的金属让人类臣服于它，人类已拜倒在金属脚下：

“我依赖这一堆金属
这是狂野的骄傲
这是没有血的感情
我依赖它的存在
就象我当初依赖母体”

然而，金属毕竟不是我们的母体。母体的温暖慈爱永远安全，金属的蛮横暴力却让人心生冷
气。在诗人的笔下，对金属的依赖是一种“狂野的骄傲”，这种感情是“没有血的感情”。正因为如此，这才是悲哀，这就是依赖金属的人类必将面临的共同悲哀！

三．    服从里的隐忧

这一部分，诗人采用更为明朗的结构，展现了人类对金属产生严重依赖之后的种种表现：“我
服从于你的挖掘”“我服从于你的运输”“我服从于你的锻烧”“我服从于你的制造”，层次井然，内容丰实。

当一堆堆金属变成机器之后，它的力量更是无穷的：

当它挖掘时，人类只希望它“别在我的渴望里 /卡断我与世界的感情”；
当它运输时，“在荒芜的大地上 /穷困梦魇般缠住我奔驰的灵魂”；
它的锻烧会烧去我“茶馆的清闲”；
它制造的人类则是“把愚昧和野蛮坚决的敲进形象 /和萎缩的肌肉缝进自大的品德”。

机器给人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带来了兴旺与繁荣，带来了物质和精神的巨变。人们在金属的力量下，不断地，继续地，服从下去：

“当我从时光的风雨里
醒悟外界的广大时
我才从人的体格上
发觉人的艰辛”

这是通过机器得来的发现：人是何等艰辛，因为人的体格不如机器啊，人用智慧造出了机
器，然后依赖它，本身没有错。但机器的无穷力量让我们不由自主地服从它，已经到了极其卑微的地步。在机器面前，人类只能仰其鼻息，大气不敢出。这不就是人类生存发展的深深忧患吗？

四．    害怕背后的呼吁

顺着作者的思路，这一部分表达人类已然产生的对机器的“害怕”之感。这是必然的：当机
器的力量大到人所不能控制的时候，它的威力只能让人害怕。我们常看到一些科幻电影，里面制造出的机器人是无所不能的，超能量的，是视人为草芥的。

当我们看到这样的情景，怎能不心生恐慌：

“我的田园已建满高楼
小时候的记忆被机器填满
我走出家园已不能找到家园
我被藐视在人格荒芜的工厂
那些机器飞快的转动
人心毫无根据的迅速膨胀
我看见在大漠的石油中
我被装进大兵的弹仓 ”

生存与发展是人类永恒的主题，机器的介入同样带来的是双重的意义。当田园不再，高楼林
立，家园不再翠绿，人格已经荒芜，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原本亲切温暖的面孔，让人徒余害怕！
急功近利，见利忘义，盲目发展，忽视环保，这将给人类带来致命的结局！是啊，诗人的忧虑不是多余的：

    “但总有威胁的炮口
对准我，对准午后那片
闪烁嫩绿的田园”

   人类不能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那么让我们把对机器的“依赖”“服从”统统收回吧，理智
地发展，有效地控制，那么我们也将不再“害怕”机器，而是坦然面对，正确利用了。

   诗人在结尾这样呼吁道：

“我努力的追回我的人格
我努力的主宰自己
安静的房间里
我拉住智慧在键位上挣扎
面对扩张的沙漠
死死的拽住膨胀的人性”

这是警钟，不要让膨胀的人性引来沙漠的扩张，不要让庞大的机器主宰了世界的安宁！

综述之：

读完这组诗，我感到的是诗人忧思的火花和良知的闪亮。诗人用极其沉痛的语言，揭示出金属（或机器）与人类的关系，道出了现代工业高速发展的时代的深深忧患。他提醒人们要注意适度发展，他告诉人们要重视环保。他用形象生动的诗语，用严整连贯的结构，用一腔炽热沉痛的感情，向人们发出呼吁：

不要让重金属成为我们的梦魇！！

全诗如下：

重金属的梦魇(组诗)
文/蔡利华

机器：01

铁臂伸出历史的绝症
停在时间的另一端
歌唱、高呼、野兽般
侵扰肥沃的土地
在那些变化的城市上空
犹如圣坛立起物质的尊严

从人出发跨越原始的林莽
把悲沧的阅历映入红墙
在自身远航的野心里
延伸人体的力度
抓起山峰和大海的肋骨
在富有的贫困中豪放奴役

流放过太沉的岁月
连灵魂都附上侵略的军车
跟随机器的辙痕
匍匐进入布达拉
把高原的风沙
吹进不得安宁的佛地

面对至高无上的神
你的手心海潮般摊开
顺着一弯陆地
加长的眼光点亮一片灯火
都是惊天的伟绩
暴跳的精神
乏力的挂在无叶的枝头

我们歌唱机器吧
我们欢呼人的伟大吧
我们简陋的身躯镶入黑铁
我们是扭曲的精品
在虔诚的梦幻中
神秘的高原永不会
刺破你的完美


机器：02

我依赖这一堆金属
从痛苦的六月的躬耕里
获得大厦里的一片温馨
把寒冷撵进寒冷的归宿
把草原的痛苦爬涉踹进历史

让我怎样认识你
这堆沉默的金属
当我的灵魂注入
农村和城市的空间
就被浓缩到一幅运动的风景
在笑的意义里
坚硬的声音划破时光的演变
生命的节奏
随金属的舞蹈加速

我依赖这一堆金属
我离开大地
占有一片蓝天耕种我千年的宿愿
人格上的升华
我不会在禁地跪哭命运
对着莫名的灾难
我感觉到金属的强壮

我忘记了丛林中疯狂的追逐
我忘记了铁镣穿透肩骨的重负
这一堆活动的金属
从裂口的地球里出来
就迷住了我狂乱的野心
我的生命钻进它的深沉
我在它的光辉里嘲笑先祖的愚蠢

我依赖这一堆金属
这是狂野的骄傲
这是没有血的感情
我依赖它的存在
就象我当初依赖母体

机器：03

我服从你的挖掘
这灵魂深处的力量
象一块黑煤压在地壳里
已是千年修炼的精品
已无力再去承受时间的埋没
举起你的巨臂
别在我的渴望里
卡断我与世界的感情

我服从你的运输
不管去那里，我不能简单的行走
在荒芜的大地上
穷困梦魇般缠住我奔驰的灵魂
没有你的开心，抓一把泥土
几千年的忧思守不住跨越的神性
压碎我吧，轮胎
就为这沉寂的千沟万壑

我服从你的煅烧
在汽锤的打击声中
疲软的神筋也会干脆
别让我老是做梦
老是在茶馆的清闲里
谈论诗歌的艺术情趣
把一座无树的山峰
写成民族的精神

我服从你的制造
举起双手，几千年的老茧
足够塑造懒惰的人种
把愚昧和野蛮坚决的敲进形象
和萎缩的肌肉缝进自大的品德
我的自卑立在地平线上
是一种勇气
也是一种颓废

我服从机器
我从南到北自在的来去
决不是我的异质神功
当我从时光的风雨里
醒悟外界的广大时
我才从人的体格上
发觉人的艰辛

机器：04

我害怕机器
这是雪地告诉我的
这是悬岩冷冷的一瞥
在词语的自身恐惧里
我没能拉起深陷的轮胎
而且是莫名的心灵灾荒
而且是一堆废铁

我害怕机器
在栀子花开放的时间
我穷就了孤独的根源
太阳底下的远程爬涉
足以让我放弃空洞的理由
但总有威胁的炮口
对准我，对准午后那片
闪烁嫩绿的田园

我的田园已建满高楼
小时候的记忆被机器填满
我走出家园已不能找到家园
我被藐视在人格荒芜的工厂
那些机器飞快的转动
人心毫无根据的迅速膨胀
我看见在大漠的石油中
我被装进大兵的弹仓

我害怕机器
我努力的追回我的人格
我努力的主宰自己
安静的房间里
我拉住智慧在键位上挣扎
面对扩张的沙漠
死死的拽住膨胀的人性




。。。。

暗香如沁

来学习一下梅影的精彩评析。

赵福治

我依赖这一堆金属
我离开大地
占有一片蓝天耕种我千年的宿愿

吕和义

来学习梅影的赏评 [s:1]

毛三

跟着学习.
谢梅影老师赐稿!

无门客

评论如诗厚重质感！建议精华！！

毛三

支持精华!

梅影三叠

引用第1楼暗香如沁于2007-01-15 01:04发表的:
来学习一下梅影的精彩评析。

暗香过奖

梅影三叠

引用第2楼赵福治于2007-01-16 16:50发表的:
我依赖这一堆金属
我离开大地
占有一片蓝天耕种我千年的宿愿

多谢阅读：）

梅影三叠

引用第3楼吕和义于2007-01-16 19:50发表的:
来学习梅影的赏评 [s:1]

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