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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嵩:凡人之曲一一读《与母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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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27 19:56: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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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读宋文静的《与母亲书》,脑海里不时跃出的却是付秀莹多年前的那篇《爱情到处流传》:同样是北方平原,同样是五岁的女儿在懵懂中目睹了母亲(在《爱情到处流传》中则是父亲)的出轨,同样是掩藏着许多秘密的麦秸垛,同样是“到处流传”、伴随着“叹息一声”的乡村爱情……但与付秀莹的温柔蕴藉、处处留白、化尴尬于无声不同,宋文静笔下的这场乡村畸恋更生冷硬酷,给陈三木夫妇带来的创伤更刻骨铭心,它甚至深深影响了母女两代人之间的关系,影响了下一代的成长与她们日后的感情生活。《爱情到处流传》的结尾说,父母在漫长岁月中经历的波折“都过去了。记得倒还是记得的。然而,大部分,差不多都已经忘记了。当然,或许,他们是不愿意再去想了。”这段看似前后矛盾、实则意味深长的话,背后是忧伤、苍凉的生活真相。而在《与母亲书》中,那种夫妻双方刻意营构和维护的“温情”似乎自始至终从未存在过,血淋淋的现实、冷漠得几乎不近人情的家庭关系被原生态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如果说《爱情到处流传》似绍兴黄酒,绵柔醇厚又回味悠长,那么《与母亲书》则如躁悍酷烈的老白干,辣口中兼有丝丝苦涩。

     小说通过叙事揭开一个人或一群人的秘密,叙事的过程也便是揭秘的过程。在《与母亲书》中,这个秘密便是母亲与父亲发小文叔之间的私情,以及妹妹如梦的身世,而这个过程则是通过“我”(大女儿陈如燕)的童年回忆、一篇未完成的题为《世界上所有消逝的瞬间》(以下简称《瞬间》)的小说,以及母亲的两本日记共同完成的。回忆、小说和日记三者有着相近的主题或情节,既形成“互文”,又像模仿式复调音乐的代表“卡农”(Canon)那样,一个声部的曲调始终追逐着另一声部,直至最后一个小节、最后一个和弦融合在一起,使小说奇妙地带有某种程度的音乐性。

     小说中最具作者匠心、因此也最耐人寻味的,就是那篇“我”一直在写的小说,它和作为载体的《与母亲书》一起,构成了一个精巧的套盒结构。小说中曾先后三次直接提及《瞬间》的写作:在故事的开端,“我”在电脑前苦苦“修补”那篇《瞬间》,困难在于它的“虚实让人难以拿捏”——所谓“拿捏”,无非是指权衡小说中真实与虚构成分的比例,说明这篇小说并非全然是向壁虚构的产物,而是有着事实的基础。在后面的叙述中读者被告知,《瞬间》的题目几年前就已想好,但故事却在反复写了三四稿后仍不能让人满意,因为无法“合情合理地编”;母亲得了疯病之后,“我”要在某些东西被遗忘、消逝之前把它“抓住”,试图还原一种现实。而在小说临近结尾时,“我”仍记得五岁时目睹的那个男人的背影,以及他落下的“黑色裤腰带”,但“我”担心自己的记忆力会出问题,因此要尽快把它写下来,“试图写一种可能性”。这三次对写作行为的提及,共同指向的问题是:《瞬间》里真实的成分究竟占多大比重?“我”究竟担心什么东西会被遗忘?耐人寻味的是,“我”早就将《瞬间》的两位男主人公的名字设置为“刘木林”和“陈郁文”,明眼人立即就能意识到,他们是由“我”父亲陈三木和他的发小“文叔”的名字演绎而来(“木林”即是三个“木”;而从母亲疯病发作时小声嘟念“郁文快走吧”可知,“文叔”本名就是“陈郁文”)。一个女儿居然会给自己的父亲安排如此尴尬而又残酷的处境和遭遇,让人不得不认定,除了“犹凤”这样明显的虚构人物之外,事实真相这幅拼图在《瞬间》中已经几近完成(但仍未完成)。记忆碎片便是以这种特殊的形式拼贴起来,留下些许空白供读者去自行填补,而读者与小说人物之间的心灵交流,也便在此过程中渐渐变得紧密。

     我们常津津乐道于昆德拉提出的“悬置道德审判并非小说的不道德,而是它的道德”。昆德拉将道德审判推到小说之外的疆域,将其权力和任务交给读者,而将小说界定为“道德审判被悬置的疆域”。在《与母亲书》中,作者同样将“道德审判”悬置起来,几乎所有的人物(包括《瞬间》中的人物)都无法放到道德法庭上加以审判。作为小说最重要的主人公,对丈夫不忠、对女儿不亲的“母亲”几乎就是一个典型的“坏女人”形象,但她同时又是一个被初恋男友抛弃,在困境中求相好帮助而不得的女人;“我”对母亲态度冷淡、甚至不肯以“妈”称呼她,和已婚男人关系暧昧却被一脚踢开,但母亲一生中最大的悲剧又确实是因为五岁的“我”懵懂无知而造成的;至于父亲、文叔、妹妹,以及小说中的犹凤,都是带有明显道德缺陷,同时又是他人的道德缺陷的受害者(甚至直到小说的尾声,父亲和文叔之间多年前“一念之间”结下的恩怨才公之于众)。也正是因为这种既是“加害者”又是“受害者”的双重身份,“我”(或许还应该包括妹妹)对母亲的态度才能从怨恨到慢慢试图去理解,并最终实现“同情之理解”,达成和解。这便是昆德拉所说的“巨大的伟绩”——“那里,唯有小说人物才能茁壮成长”。

     说到“道德”,还不得不提及小说中的两个细节:张医生评价母亲时说“太善良的人,就是会对自己太苛刻”;“我”则在探明真相后感慨母亲是“道德感多么强的女人”。在这里,无论是“善良”还是“道德感”,都与“耻感”密切相关。日本学者丸尾常喜曾在《耻辱与恢复——<呐喊>与<野草>》一书中深入剖析了鲁迅生命与文学中“耻”的意识。在他看来,所谓“耻”感,不只是简单的“耻辱”,至少还同时包含着“害羞”以及“惭愧”等几种成分在内;“耻”是“否定性”,特别是“自我否定”作用的结果。“欺瞒让她觉得可耻。背叛更是。”——也就是说,对于自己的行为,母亲多多少少是持“否定”态度的,惟其如此,她的心灵才会饱受爱情与道德感的双重煎熬,直至发疯。这种纠结拧巴的道德感或曰“耻感”,又被母亲传递给了大女儿如燕。如梦说,“你跟妈是同样的人,你们都喜欢刀刃向内,伤害自己”,而这正是“我”理解母亲、与母亲达成和解的最根本原因。

      下一代人重复着上一代人的悲剧命运,这种轮回的命运呈现方式,让人想起了《雷雨》,以及曹禺在《雷雨?序》中那振聋发聩的比喻——“他们怎样盲目地争执着,泥鳅似的在情感的火坑里打着昏迷的滚,用尽心力来拯救自己,而不知千万仞的深渊在眼前张着巨大的口。”就在“我”看完母亲日记的那个夜晚,“我”乱梦如云,梦中母亲掉进了村头的井里,而那井,便是“张着巨大的口”的“千万仞的深渊”。命运的卡农终止于如此令人心悸的和弦,没有掌声也没有喝彩。而这,或许才是真正属于芸芸众生的凡人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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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嵩,山东东营人,1985年生于济南。文学博士。现为《长篇小说选刊》杂志副主编。主要从事现当代文学研究及当代小说评论工作,著有评论集《琅嬛流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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