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

彭倩   摄

    天使之爱

          邓高如  

    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护理部主任甘秀妮，数十年如一日地工作在护理病人的岗位上，这种持久的、优质的、平等的、尤其关键时刻表现得最为充分的爱，让许许多多病人为之动容。

    水有源，树有根，天使之爱见初心……

    她从乡村来

    四川邻水县，与重庆山水相邻，手足相望，像她的名字一样秀美的甘秀妮就出生在此县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丰禾镇上。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丰禾镇，正是农村医疗事业兴起的年代，聪明好动的小秀妮常到镇医院去玩耍，她看到医生叔叔的小刀、小钳如何把病人的脓疮割去，几天后病人的伤口就奇迹般地愈合；看到护士姐姐如何为痛苦万状的病人打针、输液、喂药，不一会儿功夫他们的病情就稳定了。为此她兴奋异常。

    当然她也看到，有的病人因种种原因得不到及时、正确的治疗，死在了医院，死在了送来的路上，或者死在了老屋里。还有因农村普遍缺医少药，农民被一些流行病、慢病折磨终生。为此她常常泪流满面，情难以抑。

    1979年夏天，甘秀妮初中毕业，本来学习成绩一向优秀的她完全有条件走考普高、上大学的路子，但她却报考了重庆医学院附属医院护士学校。身为知识分子的父亲问她：妮儿，为啥不读高中要读护理中专呢？她答：孩儿心慈，见不得有人受罪，读护校可以早毕业，早去医院，早为病人解除痛苦呀！

    回答得干脆漂亮！

    1982年7月，以优异成绩毕业于重医护校的甘秀妮，本来一心想回邻水县医疗系统工作，但因重庆医院当时护士紧缺，校方理所当然地将她分配到了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急诊科工作。

    在医院护理工作中，聪慧的甘秀妮感到：医学博大精深，护理学无止境，要更好地为患者服务，一靠过硬的服务思想，二靠精湛的护理技术。如何获取两者？那就要一凭尽职尽责地做好护理工作，在实践中增长才干，报答社会。二凭不断的刻苦学习，获取新知识。

    于是此后几十年中，甘秀妮几乎轮遍了医院各主要科室的护理岗位，而且干得相当出色；同时又数年如一日地自修各类护理知识，如参加全国统一组织的护理学学习考试、各种医学知识讲座，中午坚持到附近的新华书店学英语等。

    天道酬报刻苦人。多年后靠实践和自学两个车轮并行的甘秀妮，一举成为重庆护理界的翘楚：她是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护理部主任，主任护师，教授,博士生导师，重庆市首批英才.创新创业领军人才，重庆市学术技术带头人，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

    一生钟情护理，成就岁月丰盈。自1985年以来，在重庆以至全国的多次重大医疗救援行动中，甘秀妮这个秀美护士的身影，总是穿行其中，留下行行闪光的足迹……

     到灾区中心去

    1985年6月的一天，一声轰隆的巨响从距离医院几公里处的重庆市大溪沟街道传来。原来因为连日重庆气温过高引起下水道爆炸，大溪沟街道大面积受灾。一块块巨石、铁板被炸上百米高空又落下，厕所粪便、腐烂垃圾如同管涌般从下水道涌出，哀嚎、鲜血、遗体，让人惨不忍睹。

    此时参加工作不久的甘秀妮冒着摄氏40多度的高温第一个冲入了救灾现场。她与同事一起救伤员，包伤口，做人工呼吸，对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重伤员，迅速抬上救护车急送医院救治。她因缺水、暴晒、恶气蒸熏，几次几乎晕倒，但仍以坚强的毅力支撑着身体圆满完成救护任务。

     受灾现场得以平静，几十名重伤员因及时抢运、精心救治全部脱险，多少个家庭又重归幸福中。此时的甘秀妮却陷入沉思：随着社会和自然条件的复杂变化，各种自然和非自然的灾害将会不断发生，医务工作者的一条重要职责就是实施紧急救援，“天使天降”或许会成为常事，自己一定要像南丁格尔当年奔赴克里米亚战场那样，在关键时刻发挥重要作用！

    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发生，举世震惊。甘秀妮第一时间向医院领导请缨，冒雨向重灾区德阳挺进。一下车，看着帐篷里满是断臂残肢的伤员，耳中尽是痛苦的哀嚎，她的心一下揪了起来，顾不上休息就立即投入战斗。

    一名16岁的花季少女小张被抬到了她面前。她是从外地到天池镇的外公家玩耍突遭此天祸的：左腿严重受伤，且已经感染，面色苍白。小姑娘微弱地问：“护士姐姐，我还能活下去吗？”甘秀妮流泪回答：“好妹妹，坚强些，我们一定救活你。”

    说罢甘秀妮给她擦拭伤口，消毒包扎。虽就地进行了截肢，但甘秀妮深知，小张此时伤情仍然危急，必须急送外地治疗，一点时间也不能耽误，哪里最合适呢？那就是自己所在的重医二院呀！经甘秀妮的精心安排，小张被紧急抬上救护车，辗转送到重医附二院救治。她挽回了生命，后来又装上了假肢，现生活完全自理，自己养活自己。电话采访时，从她爽朗的笑声和温情精准的回忆中看出，她现在的生活是美好的。

    在德阳地震重灾区，甘秀妮创造了连续7天7夜紧张工作不下火线的奇迹，在关键时刻救下了一批批伤病人员，挽回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她还总结出一套紧急救援中的管理、护理经验，如救灾中医院的布局、帐蓬的构建、检伤的分类、伤员的转运、病情的观察等方面，都有详实科学的论述。人们说：那是来自“诺亚方舟”的福音啊！

     温情的“诺亚方舟”

    2022年4月14日，甘秀妮和她的团队接到了紧急驰援上海救灾的任务。50名医护人员连夜登机直飞上海虹桥机场……

    还记得2020年那个春天，甘秀妮及其团队的抗疫救灾真可以用“马不停蹄”来形容。1月24日，重庆市启动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甘秀妮作为市级唯一的护理顾问专家负责重庆四家新冠肺炎救治定点医院的护理指导工作，并蹲点万州，兵来将挡，成功启动了重庆市首例ECMO技术在新冠肺炎危重型患者中的救治，随后大力推广，效果甚好。

    2月25日，她又率重庆市第十七批援鄂医疗队183名医护人员奔赴湖北孝感救援，他们喊着 “热干面加油，重庆小面来了”的口号迅速投入战斗。她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多次身入“红区”，抱定献身的思想，激战30余天，她和团队累计救治新冠肺炎患者485人，治愈率达到了99.1%。分别时，孝感市中心医院党委书记、院长向甘秀妮赠送了一件绘有她画像的防护服，上书：“细微之处见风范，毫厘之优定乾坤。”

    今天，上海疫情又肆虐起来，她带领的驰救团队火速赶到现场，眼前的松江2号方舱医院是一个如足球场大小的临时医院，由一废弃工厂改建而成。这与传说中的总容积为40000立方米、底仓面积为8900平方米的诺亚方舟相仿。舱里有序地摆放着2502张病床，住着近两千名病员。这与一个大型的三甲医院就病员数量也相仿。

    行前，甘秀妮查阅了许多资料，召开了临时“诸葛亮会”，对这种全新的工作环境、工作模式和工作方式进行了深入讨论，并制订了《重庆市援沪医疗队方舱医院护理工作指引》，还开展了4轮医护人员岗前培训和业务考核。功课是做足了的。

    抵达上海的第二天，甘秀妮和她的团队在不足24小时内就圆满完成了与2号方舱之前的上海本地医护人员的无缝衔接。

    一个清晨，舱内护士紧急反映，她们在准备给一名男姓患者采集核酸时，发现床上没有人了！

    甘秀妮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可能存在风险的信号。她立即组织相关人员调看方舱出口监控，确认患者未离开方舱，又让全体护士马上在诺大的方舱内展开地毯式的搜寻。最终，在方舱一角的一张空床上发现了因散步到此而突感身体不适便就地休息的病人。

在妥善处理了病员的身体不适后，甘秀妮深入地反思了方舱工作的特点和在工作细节上的差距，制定了如何进一步提高病员管理质量、如何活跃方舱文化生活的各项措施。如病员的活动规定、巡视报告、志愿服务、监控观察等，都条款分明地制定出来，公布于众，并认真抓落实、抓执行。

    这些规定执行后，方舱医院的管理既是严格的，又是人性化且充满温情和浪漫的，给那些入舱后就普遍感到焦虑、生活不便的患者带来了缕缕春风和阳光。

   一名湖南籍资深设计师来沪出差突染病毒，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住进了方舱医院，顿生焦虑情绪，又不适应方舱饮食，情绪极为低落。甘秀妮为他找来画笔油彩，要他发挥“专长”，用画笔涂鸦，装点方舱，实则是转移他的注意力。又把自己的川味零食送给他，调整他的胃口。这名设计师一天天情绪变好，不仅适应了舱里的治疗、生活环境，而且还主动加入了志愿者队伍，积极参加所有方舱活动。

    一个7岁小男孩，哭着说第二天是他的生日，却吃不到蛋糕，收不到礼物。甘秀妮知道后，就想办法为他买来蛋糕和他心仪的生日礼物，与他一起渡过了一个难忘的方舱生日。

    一位来沪旅游的美女，入舱时没带换洗衣物，情绪很崩溃。那是一个“若不美，毋宁死”的主儿，几天后，竟然有了企图自伤的行为。甘秀妮和队员一起为她送上了全新的换洗衣裤、拖鞋、袜子和一次性内裤。换上这些衣物后，她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甘秀妮还与她的团队建立了“渝您守沪”的服务品牌，开展方舱健康科普课堂、方舱港湾小站、方舱趣味活动、方舱理发室、小孟带您看方舱等系列文化活动，深受广大患者欢迎。

    为了让这些管理经验得以升华，甘秀妮又认真进行总结提炼，形成了一套方舱护理质量、管理模式和操作方法的书面经验。这些经验十分宝贵，比如“关注入舱、出舱、核酸采样送检三个重点环节”、“关注有基础疾病、有紧张焦虑抑郁心理、低龄高龄三类患者”的“双关注、六节点”做法，都得到了同行们的广泛认同和普遍推广。

    方舱患者病愈出院时总是依依不舍。有人签名写道：“难忘的方舱生活，可敬的天使团队”。

    永远的“天使团队”

    很难想象，在重庆解放碑一座最繁忙的大型三甲医院门诊大楼里，常年活跃着一支人数众多的“小天使”志愿服务团队。

    他们人人身披“三全陪诊服务”（即“全人、全程、 全心”）的红色绶带，利用休息时间轮流为那些在门诊大楼里迷茫无助的高龄人、残疾人、孕妇和异地患者义务陪诊。陪诊空隙，还进行专业健康指导、心理疏导、疾病科普等。

    这项在重庆医疗行业中首创的“暖心工程”，就是由该院护理部主任、南丁格尔志愿服务队队长甘秀妮亲自牵头组织起来的。近两年已有3650人次参与活动，接受服务的患者达11003人，志愿服务总时长达14600 小时，收到感谢信 3514 封。

    暖心的故事天天发生在医院，也记录在千封书信的字里行间－－

    一位 79 岁的老人写道：我有缘碰到一位挂着红绶带的小姑娘，她问完我的病情后说：我陪你去看病吧。我看了她胸前的牌牌，她叫邓成静。她拉着我的手扶我下电梯，又帮我排队登记。看完病后又让我坐在凳子上休息，她去帮我缴费。看病时医生给我的嘱咐我出门就忘了，她就给我重复讲一遍、二遍、三遍。我今天好象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享受的。这样热情的免费服务，真是新鲜啦！

    ……

    志愿者饶欢在她的陪诊日记中写道：在从事志愿服务时，我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个老婆婆正四处张望，神情迷茫，便赶紧询问她需要什么帮助。原来婆婆是独自从养老院出来看病，她患有“阿尔茨海默”综合症（俗称老年痴呆症）。在陪同婆婆就诊、检查完毕后，婆婆说下午还要再看医生。我不放心，就自己花钱帮婆婆买了午饭，中午休息时也一直陪着她，直到下午就诊结束。可她忘记了怎么回去，我通过多种方式才联系到婆婆所在的养老院，便把她送上返回的公交车，还电话通知敬老院来人接站，我才放下心来。陪诊一天下来，我手机运动步数几乎都在 30000 步以上，但我不觉得累，因我看到那些老人或者孕妇或者孤独者得到了我们的救助很满意，我就快乐了。

    ……

    甘秀妮带领的志愿者“天使团队”不仅活跃在医院，而且常走基层。

    一个春天的周末，奉节县草堂镇的村民们在家门口迎来了一群特殊的“亲戚”，他们正是甘秀妮带领的志愿者。这里的失能老人大部分都是独居在家，一辈子没走出过大山。近几年来，他们基础病的治疗主要靠志愿者团队上门服务。

   “刘奶奶，你老伴儿的血压和血糖都还可以，不用担心。就是脚肢端循环太差了，不能长期光着脚，要给他穿棉袜。像他这种长期卧床的人，一定要特别注意防止生压疮。来，我教你给他上药……”

    当天，甘秀妮还带领志愿服务团队在草堂镇柑子社区为群众举行义诊活动，与奉节县人民医院联合为群众开展红十字会应急救护培训、器官捐献公益宣传，以及送医送药公益活动。村民需求较大的内分泌科、消化科、呼吸科、血液科等科室专家悉数到场义诊；血压计、血糖仪、心电图机、救护培训模拟人全部用上。现场热情温馨，气氛热烈，十分受用。

    除奉节外，近几年来甘秀妮带领的志愿者团队每年都分别到重庆的合川、开州、石柱、城口等山区为村民送医送药，治病服务无数次。绿水青山间，竹林瓦舍下，这些来自大都市的“天使团”员热情为年迈的村民服务，其情其景，其人其事，真是感人至深啊！

   

    甘秀妮：中共党员，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护理部主任，重庆医科大学护理学院副院长，主任护师/教授,博士生导师，重庆市首批英才.创新创业领军人才，重庆市学术技术带头人（护理学）。新冠疫情期间，守重庆，战湖北，援上海，先后荣获“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全国卫生计生系统先进工作者”“全国巾帼建功标兵”“全国杰出护理工作者”“全国优秀护理部主任”“重庆市三八红旗手”等荣誉称号。

  

   邓高如：著名军旅作家，重庆市作家协会荣誉副主席。曾获第八届冰心散文奖．散文集奖，解放军第四届长征文艺奖，蝉联三届四川省散文奖，中国报纸副刊一等奖等奖项。代表作品：散文、杂文集《将军文化典藏.邓高如散文卷》《断鸿声里》《半轮秋》《中国人的情态》等，单篇散文《邓老太爷》《娘在喚我》《探子探生》《云蒸波撼钓鱼城》《战友之诺》《儿子要过圣诞节》《圆的魅力》《王的福禄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