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潮洋：孙大碗逸事（乡土杂记）

余潮洋

        孙鸣凤住在淮安北乡大奶庙北面。
        孙鸣凤的名字是私塾先生起的，却很少有人叫；倒是绰号“孙大碗”在这一带无人不晓。
        鸣凤不鸣，整天沉默寡言，只有淘气的小孩叫他“孙大碗”时，才能听到一串略带口吃的粗话。
        孙大碗是瘦高个、高颧骨、大嘴巴，长相有点像电影导演冯小刚。孙大碗这副尊容，让人见了就萌生喊他绰号的念头。
        绰号的来历，我没有考证，估计与孙鸣凤的饭量有关，那个年代农民喜欢用大海碗盛饭风行一时。
        孙大碗家庭经济条件一直不富裕。改革开放初，孙大碗业余时间去老坝砖瓦厂搞运输，生活条件才有所改善，能够吃饱肚皮。但由于锅里油水少，肚皮反而被撑大，闹出了笑话，当时在大奶庙一带沦为笑柄。
        有年夏天，在山阳湾附近，板车半途爆胎，孙大碗忙乎了一个正午，肚子饿得咕咕直响。
        空车返程时，见到钵池山有个粥摊，孙大碗便迫不及待地在凉棚下凳子上坐下：“小，小姑娘，粥多少钱一碗？”摊主十五六岁，见来了客人，便笑容满面地说：“一角钱一碗，伍角钱尽吃；咸菜免费。”

      

        孙大碗二话没说，从衣袋里摸出伍角钱递给摊主，紧接着就听到他咕噜咕噜的喝粥声。
        盛粥的碗本地人叫茶碗，比寿碗大，口径约15公分。粥是大米熬制，不仅充饿，而且也解渴。
         孙大碗一口气就着五香咸大头菜喝下5碗。
        从第6碗开始，摊主就开始为孙大碗数数。
        孙大碗木讷，以为小姑娘数数是在为他超人的饭量喝彩，便一边擦汗，一边松开裤带，干脆敞开肚皮吃。
        到了第10碗后，摊主不报数了。
        孙大碗大汗淋漓，喝粥的速度也逐渐降了下来。突然听到抽泣声，抬头一看，他满脸惊愕地问：“小，小姑娘，你咋了？”小姑娘一边擦眼泪一边哭诉：“你5角吃了12碗，还有1只大头菜。我今天卖不出钱来，回家后我妈肯定又要打我。”
         孙大碗恍如梦醒，手足无措。愣了一会，连忙又从袋里摸出5角钱：“这是我买香烟的钱，都，都给你。”说完便拉着空车溜之大吉。


余潮洋，江苏人，机械制造工程师。偶有笔耕，小有收获。作品散见于《讽刺与幽默》、《乡镇论坛》、《淮海晚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