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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君 | 绿叶中留下多少故事(《美文》“我的老师”征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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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 17:22:0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源:美文杂志

“我的老师”征文

绿叶中留下多少故事
王子君

88岁的周明最近很忙,也很“火”。他冒着酷暑坐火车去西安,参加 “阎纲文学创作座谈会”,深情讲述他和90岁阎纲长达60多年的友情;新著《文坛往事》由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出版,被誉为是一部“朴素真挚的笔墨构筑的文坛信史”;出席中国作协举行的“李季百年诞辰纪念座谈会”并在会上发言,怀念曾经的良师益友李季;接受一家又一家媒体采访……

周明是我的恩师。当着周明的面,或周明不在场的文友聚会上提到他时,我都会这么说。周明是我的恩师,这是从我“认识”他的那一天就注定了的。

那是20世纪90年代初的事了。我在《海口晚报》做副刊编辑,奉命创办《散文百家》专栏。专栏要求作者都是名作家,至少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那时,我虽然认识一些湖南、海南文坛上的作家,也开始文学创作,但对于谁是中国作协会员,名家如何联系,可是两眼一抹黑,更孤陋寡闻的不知道周明是谁,要办好专栏实在心虚。年长的同事提供了一份全国主要报刊杂志的主要编辑名单,我如获至宝,按图索骥,开始一个一个地写信约稿。那一阵子,我平均每天寄发一至三封信,可是,一两个月过去,不见几封回信。专栏没有稿源,怎么办?我一面发动所有文友帮助约稿,一面更加执着地写信。那天写到《人民文学》周明编辑的名字时,心里突然有一些感慨。我一改公函式的语气,诉说了几句编辑之苦,大约海南是个新生的省份,自己身为一个年轻报纸的、名不见经传的编辑,想办好栏目却苦于无人响应,作家们对海口尚不了解,对《海口晚报》更不了解,而我的主要约稿对象都在内地云云,非常诚恳地希望周明先生能为专栏拔冗写稿。没想到,周明很快回了信,对我的工作态度大加褒扬,爽快地答应“很快交稿”,并说他正要去外地参加一个全国散文笔会,他将把《散文百家》专栏一事通报与会的文友,帮我组稿。我很感动,和同事言说此事,才知周明已是《人民文学》的副主编,我们的那份名单是旧黄历了。

从此与周明结下了师生缘,本是编辑和编辑、编辑和作者的角色,升华为学生和老师之情分,绵延至今。

这以后,我就不断地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作品,作家们一致称是周明让他们无论如何要给专栏以支持的。这其中有王宗仁、柳萌、吴泰昌等著名散文家。我随后的约稿也卓有成效。我将报纸随信寄出,一看已在专栏露面的作家名字,他们就能感觉出专栏的分量,将自己最新最好的作品寄来。甚至时任文化部长的王蒙收到我的约稿函后,也让他的秘书复函,说过些日子再为专栏写稿。专栏的知名度很快打响。周明为专栏写了一篇有关西花厅的散文,报纸因此摆到了邓颖超大姐的案头。我因为编发这篇作品获得了那年的全国报纸副刊好作品编辑二等奖。

时隔一年,我去哈尔滨办事,途经北京。短暂停留中,我打电话找周明老师。办公室人说,周明在北京饭店开会。我住的地方正好离北京饭店不远,便在同伴的陪同下去北京饭店。原来周明是在参加一次征文活动的颁奖会。经人通报,周明来到饭店大堂。见我是位女子,大吃一惊(我名字中性,写一手洒脱自由的字,常被人误为男性)。他与我握手,热情地提了几个关于我自己的创作问题,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又被追出来的几个人包围住了,我回到海口后,才在信中回答了他的提问。我很坦率地讲述了自己的创作经历。我因为太过单纯而受到过伤害,因而对文坛满怀畏惧。周明在回信中亲切地说:“什么都不要在意。你一定要保持住内心的单纯,保持对文学的热爱,你会很出色的。”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周明在文坛有怎样的影响力,但就是他亲和而坚定、充满信任的信,改变了我对文坛的感受,坚定了我从事文学创作的信念。文坛有周明这么心底无私的老师,我有什么理由刚踏入便想逃离它呢?

在办专栏的两年中,我结识了一大批作家,自己的散文创作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我的第一本散文集《没有爱情》出版时,我深深敬慕的冰心先生为我题写了书名。那时,冰心已是94岁高龄,长卧于病榻。我是请求周明向冰心先生转交了我的部分作品的,希望先生评价几句,但又不敢奢望。得到老人的手迹,我真是喜出望外。周明说,是你作品中对生活的热爱,对人性中真善美的一份执着追求,以及坦荡个性的显现打动了老人。老人一贯的作品也是充满爱心的啊!周明自己也在百忙之中为我的书作序,称我这种“三星座(作家、编辑、记者)”人才难得,认为我的创作:“一向致力于在茫茫人海中追寻那日渐稀少、日渐淡漠,因而愈加宝贵的人间真情……”这样的评价对于年轻的写作者来说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他还在信中谆谆告诫道,冰心先生的手稿非常珍贵,你一定要收藏好。

两年中见过周明两次,都是在海口。一次是他来参加“椰城笔会”,一次是应邀出席海南女高音歌唱家曹时娟的独唱音乐会。每次都是匆匆忙忙,我是连请他吃顿饭的愿望也没能实现。但师恩在心,未敢相忘。音乐会上,我硬是把我刚走下指挥席的丈夫拉来,隆重地向他介绍我的恩师周明。周明欢喜地称他是“年轻的指挥家”,一个劲儿地夸赞我找了个好郎君,帅且有才情有风采。我婚姻解体时,周明震惊得不得了。也许是他对“指挥家”的印象太好了,后来每次谈到他时都表示惋惜,还关心地问:“指挥家在干什么?”以至于我暗想,我的婚姻是不是不应该结束。

90年代中后期,我工作,写作,游历,与周明的联系少了许多。但关于他的消息,我却可以不断得到。他调到中国作协创联部,又参与筹办中国现代文学馆,出任副馆长。此外他还有好几个社会职务。在那个激情澎湃的年代,他在中国散文学会和林非、石英、王宗仁、王巨才以及后起之秀红孩,在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和傅溪鹏、李炳银等,热情举办采风、讲座、学术研讨、办刊物等活动,大力推动中国散文和报告文学的发展与繁荣。他太忙了。1998年,我因为办理意大利留学的事在北京滞留了几天,也没能见到周明。临回海口前,我致电给他,说我想去医院探望冰心先生。他异常高兴,并答应帮我与冰心家人取得联系。周明当晚给我回话,说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来接我去医院。可第二天早晨,周明在电话里说,老人深夜病重,医院取消了今天所有的探望活动。他宽慰我:“下次来北京,提前告知我,我好尽早安排,一定陪你去见老人。”谁知新年刚过,老人就安然仙逝了。我发去唁电后,心情不能平静,探望老人竟成未了的心愿了。周明竟为上次在北京的事表示深深的不安,说真是太遗憾了。“不过老人去的时候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老人这一生真是了不起。让我们为她老人家祈祷吧。老人看过你的文字,怀着爱心给你题写过书名,你一定要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弘扬老人的爱心精神。”受周明的影响,我在忙乱之际,将创作摆到了生命中的首要位置。我不能放弃写作。且不说写作是心灵的需要,单就周明这样的老师满腔热忱地扶持,我就要写下去。我应该以作品证明,我没有辜负周明、冰心先生以及许多给过我帮助与指引的师友们的厚爱。我喜欢听周明说这样的话:看到你不断地出作品,我真为你高兴。

2000年10月,我来到《人民日报》时代潮杂志社工作,一落脚就向周明老师报告。周明非常高兴,鼓励道:“这个平台好,你好好干。”又话锋一转,还是要成个家啊。我“嗯嗯”地应着,表示不拒绝婚姻。周明把我的敷衍当了真,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他特意在报社小餐馆订了位,约了我和那个“对象”,还有一位名作家,喝了顿小酒。那“对象”,名气、地位、才情、风度,要什么有什么,可我却不想攀高枝依附于人。说与周明,周明也不怪罪,只说“那也不要紧,以后遇到更合适的再说”。周明并没反馈给我那人的意见,但我知道那人恼火周明,认为我太“心高气傲,不识抬举”,因为我在路上遇到过那人,我冲他打招呼,他却恨不得把头扭到肩膀上去,令我好生尴尬。

接下来几年,我在北京出小说、写散文,买房子、装修房子,生活安定下来。可是心却不想安定,充满了理想主义者的“理想”色彩,想干些利国利民的大事,不料到头来精疲力尽。之后又陷入影视创作的陷阱,研究光绪,创作《老子》,很长时间远离文坛与师友,像鱼入深海,隐在小楼成一统,经历种种宿命式的事情,“颗粒”无收。直到2011年,我重返体制,在某出版社担当文学选题和影视创作之职,才不得不和文学圈打交道。不曾想,文坛竟已是人潮翻涌,星光满天,声色繁华,我当年引以为傲的文学成绩已没入尘埃。周明老师嗔骂道:“你这家伙,是不是被拐到外星去了啊?”也难怪,四五年间,只有一次联系过周明老师。那是2008年,我一个海口的朋友大魏,请人画了一幅老舍画像,委托我请舒乙先生为画像题字。我因不认识舒乙,又听说舒乙不轻易给人题字,心中万般为难。可面对大魏那样的老舍铁粉,再难也不忍推托。我想起周明老师,可几年没有联系,一冒头就要求助,岂有此理?!但最终还是嘻嘻哈哈地打电话给周明。“是子君呀,好久没你的消息了啊!题字的事没问题,没问题。”周明老师竟顾不上责怪我,就帮我联系舒乙。于是,在老舍画像上,有了舒乙的深情题字:“老舍先生和你在一起”。有了舒乙题字的老舍画像重返海口时,有海南媒体还从文化事件的角度报道了此事。大魏得知题字经过,很是感动,说什么时候要邀请周明和舒乙去海南考察。只可惜这个邀请一直未能发出。此事过去,我又隐身数年未有音信,周明老师的嗔骂实在应该。我说起“失踪”这些年的喜怒哀乐,本以为他会诸多同情,谁知他欣慰地说:“你没问题,这些都会成就你的阅历。”他和红孩邀我参加“名家焦作采风”活动,活动结束,我以散文《一眼即成永恒》宣告回归作家身份。此后常在一些文学活动中见到周明,他受人簇拥追捧,笑容灿烂,宛如阳光,就像阎纲所说:“八十郎当的小顽童,从早笑到晚,越老越比儿子年轻,没大没小,人见人爱。”和以前一样,他一见到我就问:“子君,找到涓生了没有?”满心关切。2018年,我们在江西南丰的采风活动中相遇。我将他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划开手机给他看。“周明老师,你看看这个人咋样?”他一听,赶紧让我把照片放大。“好呀好呀!有眼光。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周明老师牵挂着喝喜酒的事,不时问我进展如何。我结婚后,忍不住第一时间告诉他,我成家了,但是因为先生的女儿并不希望父亲再婚,且仍待字闺中,而我几十年一个人过惯了,这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难免磕磕碰碰。先生不解实情,内心便与我多少有了嫌隙。我不知这样的婚姻能维持多久。周明忙开解我,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慢慢磨合,矛盾会化解的。没过多久,电视剧《装台》热播,先生从剧中女儿和新妻的故事中一下子恍然豁然,感情随之云开雾散。周明听得眉开眼笑:“哎呀,我得告诉陈彦!你知道吗,这个剧原著是陈彦,我的陕西老乡。他的作品挽救了一段婚姻,化解了一个家庭矛盾,真是善莫大焉!”我不知周明老师是否真的会将此事当成美谈告诉陈彦,但我已计划着请周明老师喝喜酒。恩师在上,容愚生携夫君一拜!

对于我的创作,周明一如既往地关心,常常是肯定多于否定,赞美多于批评。他深谙肯定和赞美是一个创作者的动力的真理。我本以散文和小说创作为主,后来跨界创作影视作品,有些朋友说不该去趟影视的浑水,周明却宽仁一笑:艺术都是相通的,散文小说、影视纪实,都能相互成就。一次,有朋友宴请周明和邓友梅老师,我忝列末座。当我向他呈上纪实文学《黄克诚在中央纪委》一书时,他又惊又喜,大赞这是一个厚重的题材,立即向邓友梅介绍我的创作情况,又嘱咐我说,邓老曾在新四军工作过,对黄克诚领导的新四军第三师也很了解,你要好好向邓老请教。本来,邓老年届九十,又不熟稔,我等晚辈言辞多有拘谨,经周明这一说,心里轻松了许多,席间老少欢声笑语,极为融洽。

以上只是我与周明的私人交往。其实,受到过周明扶持的人,在文坛数不胜数。著名评论家何志云曾感慨地说,周明是他认识的第一个编辑。他在一篇文章中记录了做编辑时的周明慧眼识人的一件往事:文革后期,在冰天雪地的北大荒旷野上,几个热爱文学的知识青年组成文学小组,燃起文学的小火堆。一位从北京去绥化组稿的编辑,偶然听说了这些青年人,硬是连夜赶了20多里泥泞路,走到他们中间,往那小火堆里添了一把干柴。文学之火腾腾燃烧,将这些青年人的文学梦照得透亮。几年以后,从这个小组里,走出了陈可雄、陆星儿,还有何志云自己……那位编辑,就是当时在《人民文学》的周明。

周明是文坛公认的优秀编辑家。四十多年前,中国文坛掀起了一阵报告文学热潮,被称为“唤醒国人的一串春雷”,周明就是这阵热潮的发起人和重要推手。他策划、组织、编创了大量优秀的报告文学作品,其中不少作品成为报告文学的标杆。如六卷本《历史在这里沉思》、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黄宗英的《小木屋》、柯岩的《船长》、冰心的《咱们的五个孩子》等。特别是轰动一时的《哥德巴赫猜想》,感染和激励了一代人为“科学的春天”奋斗,至今仍被文学界和读者称道。

对于周明的人生轨迹,我没有刻意研究过,但从无数媒体和众人口口相传中有了基本的了解。他1934年出生于陕西周至县,16岁考入西北艺术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中国作协工作,之后没有离开过中国作协。履历简洁明快,也曾因莫须有的罪名受到冲击,遭遇了命运最黑暗时刻。但他没有沉沦,而是始终扎根于文学沃土,经风沐雨,终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如今,在中国文坛上,但凡关心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历史的,没有人不知道周明。除了编辑工作之大成,他也是一位出色的散文家和报告文学作家;他促成了冰心散文奖和徐迟报告文学奖两个重要奖项的落地生根;他促成了柏杨将珍贵手稿和文物文献资料捐献给中国现代文学馆;他发起复修了白居易写下史诗《长恨歌》的宝地陕西周至县仙游寺,并凭着个人的人格魅力在这里辟出一片蔚为大观的碑林……桩桩件件,都是可以载入中国文学史的辉煌记录。他亲历了六十多年来中国文学的风雨;亲见了六十多年来一批又一批重要作家的成长。他更以在一些文学活动出现棘手问题时所展现出的出色协调、斡旋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被誉为“文坛基辛格”。这绰号式称呼折射出周明“文坛活动家”的形象。他热情真诚,谦逊低调,风云不惊,在我看来,相对于常规外交来说,他的文学外交更多一层纯真高雅的含义。

我是何其有幸,当年,能在遥远的海南岛因一封信而结识周明这样一位富有热忱、博爱、良知之情怀的恩师,而且三十一二载过去,师生情分至醇且浓。我相信,无论社会如何发展,只要有周明这样的人活跃在文坛,文学就会以她那美好迷人,使人情感升华的本质引人追随、景仰与热爱。

今年国庆期间,我受《中国青年作家报》《对话名家》栏目委托,采访周明。聊起人生过往,周明老师容光焕发,思维敏捷,笑起来荣而不媚,全然又是一个正在陪同作家采访的编辑、正在斡旋文学大事的周明了。我在心里深深祝福他。恩师,祝您永葆这样的明亮笑容,永葆这种对文学的大爱,永葆年轻激情的精气神!

耳畔响起一首歌,一首流传已久的经典歌曲,“好大一棵树,任你狂风呼,绿叶中留下多少故事……”我觉得这歌也是为周明而写,为周明而唱。周明,我的恩师,我们很多人的恩师。他是一棵树,是文坛的一棵常青树,是文学的一道独特的美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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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君作家、编剧。现为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文学总监。已出版散文集《无花》、长篇小说《白太阳》、纪实文学《黄克诚在中央纪委》等作品15部。曾获中国人口文化奖、冰心散文奖、中国徐霞客旅游文学奖等多种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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