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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长峨:天地一漂萍 ——读卢梭手记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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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2-26 17:38:5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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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一漂萍

——读卢梭手记之六
梁长峨

     偶忽夜里看到街道、竹桥、雾色,连着灯下依稀行人的背景,抑或白日看到凄风、大雨、远村、泥泞路上艰难跋涉的旅人,我眼前总会出现不满十六岁的卢棱背乡离井,孤行天涯的影子,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阵酸痛。
     小小年纪正应在明媚的教室沉醉于书的海洋,在欢乐的家庭接受父母温暖的庇护,为什么要出走他乡?亲人呢,怎么也不陪同?
他1712年6月28日生于日内瓦一个钟表匠的家。祖先是法国血统,信奉加尔文新教。他出生九天,母亲因生他而死,他自己也先天不足,病得快死了,大家对他能活下来已不抱希望,所以他的出生是他所有不幸中的第一个不幸。
     母亲去世后,他始终瘦弱多病,是在父亲和姑姑的抚养下活下来的。八岁左右,因父亲被人陷害坐牢,住在日内瓦的舅舅贝尔纳成了他的监护人。但舅舅和舅妈都不管对他的教育。十岁又被寄住离日内瓦几公里外的一位牧师家里,接受教育。十二岁那年冬天,他又回到日内瓦舅舅家里。
    从这个时候起,他开始当学徒,跟一个缕刻匠签了五年学徒合同,生活很不愉快。师傅迪柯曼先生,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对他施以拳脚,暴揍一顿,没用多久他活泼的棱角被磨平了。师傅的专横,使他本会喜欢的工作难以忍受,终日担心吊胆,战战兢兢,“成了一个毁了的孩子”。
     他说:“在师傅家……我有话不敢说;饭没吃完就得下桌;没事就得立刻到外面去;整天干活,只能看着别人玩,就是没有自己的份儿;看见师傅及伙计们自由自在,更增加了受役使的重负;争论中,即使我最清楚的事我也不敢插嘴;……我被剥夺了一切。”他由于被管得过严,经常挨打,开始怕,后来成了习惯,竟然使本来“崇尚自由”、“憎恨窘迫、苦痛、寄人离下”的他变成“随它去吧:我生来就是挨打的。”
     眼见着他快到16岁了。这时的卢棱六神无主,“满是没抓没挠的欲念,无端地流泪啜泣,无缘无故地便哀声叹气”,做事也没精打采,就想出去找小伙伴玩,散散心。可是,有两次约小朋友出城玩耍,回来晚了一步,城门关上,第二天回来,受到了师傅连打带骂不给饭吃的严厉处罚,说下不为例。吓得他出去玩耍再也不敢粗心大意。谁知又一次他如从笼里放飞出去的鸟儿一般在城外尽情疯狂追逐,又没掌握好时间,当他和伙伴们跑回,只差二十步城门关上了。他吓得浑身发抖,扑在平坡上嘴啃着地,痛不欲生,觉得第二天回师傅那儿凶多吉少,就决心另寻别路了。
     第二天早上,城门开了,有家有亲人的小伙伴,都相继散去,他却泪眼婆娑,痛苦无奈地站在原地不动。他与小伙伴一一道了永别,同时求他们偷偷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一声舅舅家的表哥,并告诉他在哪儿还可以见他一次。
      他本该在他的故里、家庭和朋友中,依照自己的心愿、个性,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过上一种宁静温馨的生活。他应该成为一个好基督徒、好父亲、好朋友、好工人以及一切方面的老好人。他本会热爱自己所学的行当,度过默默无闻、平稳而安乐的一生。可眼下看来,他这一切都事与愿违了。
     从此之后,他走上了前途渺茫、漂泊不定的艰难之路。
     从师傅那里逃走,他的心里异常凄苦悲凉。因为他毕竟还不满16岁,离开故乡、亲人,无依无靠,没有经济来源,手艺只学了一半,没有谋生手段,稚弱弱的年纪,所投何方,哪里是归宿,无论去哪儿都是穷途末路,都有各种邪恶和绝望等着他。在广袤的世界里,看去他似乎独往独来,彻底自由,实际他将接受和无法摆脱更大的桎梏;他还不是羽毛丰满的小鸟,纵身一跃,便能腾空而起,在空中展翅翱翔。盛宴和财宝怎么可能自然呈现在一个不满16岁的孩子面前!他面临的难以忍受的压迫和折磨将比以前超过百倍,他将面对各种苦恼,谬误、陷阱、奴役,甚至死亡。
     他漫无目的地到处奔走,流浪。这一天,他来到萨瓦境内的孔菲格农,遇到了当地天主教的蓬韦尔神父。
     遇到这位神父,使他暂时的生存有了保障,不至于饿毙荒野或途中,可也为他以后带来巨大灾难。蓬韦尔神父不怀好意,不是劝说他回家,让他远离滑向的自毁之路,而是用哄骗和逼迫的办法让他放弃信奉的新教,而改为信奉天主教。这个不道德的神父,想看见的是一个从异教中抢救出来并归还给天主教的灵魂,而完全不考虑一个不到16岁孩子以后的命运。在当时背叛自己信奉的宗教,可是不可饶之恕罪呀!他这样做无疑是把小小的卢梭,往更加穷困、自毁、危险甚至死亡的人生之路上推。
     蓬韦尔神父对他说:“主在召唤你,去阿讷西吧。”
     卢梭心中一百个不愿意,可他这时却不敢惹劝他改变信仰的人。他只能沿着被推到的路上向前继续走去。在蓬违尔神父的推荐下,卢梭从孔菲格农步行到阿纳西,在那里一个新皈依天主教的瓦朗夫人接待了他。
     阿讷西像个中转站,稍作停留,好心的瓦朗夫人给他一点小钱,让他爬山涉水,走了八天时间到都灵,在那儿接受他被卖身的那个宗教的教育。
在天主教的收容所,一百个不顺心。他总是感到恐惧、恶心,“一听见仪式队伍的铃声,便恐惧惊慌得颤抖不已”。尤其是他在新奇的教理和人们在宗教的争论中,他看出了一个个神父的装模作样和虚伪奸诈,他还看出了宗教的种种弊端和罪恶,不久就是在这个收容所里还险些遭到同性的强奸,他更忍受不了。“他眼里流出愤怒的眼泪,心里憋着怨气。他向上天和世人诉说委屈,他向每一个人吐露真情,但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他所遇到的都是那些专干他羞于见闻的恶事的歹徒或帮凶,他们嘲笑他不跟他们同流合污,他们怂恿他学他们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万分后悔,悲叹息己命运不济,弄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他多次想到逃跑。可是,他一想到要“重新翻山越岭的艰难、离乡背井、举目无亲、身无分文的窘境等等”,就又觉得为时已晚,回天无力,没办法改弦易辙了。再说,肚子也不允许他短时间作出别的选择。一看到早餐、点心、新鲜黄油、水果和乳制品,他的心灵就又麻痹了,又不得不低下头来。
       禁闭两个多月后的一天,天性酷爱自由的卢梭忍无可忍,终于同收容所彻底闹翻,被逐出门外。
       当时,他身上除了在收容所布施得来的20多法郎零钱,别无它物。他又一次流浪了,脑子乱极了。前途渺茫啊!他落落寡欢,白天漫无目的全城闲逛,晚上却只能露宿街头。
     不能总是这样吧!他听说,波河街有个士兵女人的家,留宿闲散仆人,一夜一个苏。他就去了,在她家得到一张破旧空床,勉强安顿下来。尽管他吃住节俭,可腰包里钱袋很快就瘪得所剩了了。
      瞻念前程,不寒而栗。他想尽快找到一份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活计。又谈何容易!他想到以前学的镂刻行当,但手艺不精,没有谁会雇佣他,况且在都灵从事这一行当的师傅并不多见。于是,他就挨个铺子不管是干什么的都去毛遂自荐,结果到处碰壁,即使偶尔有的愿意用他,可又太廉价,工钱微乎其微,连饭钱都难维持。
     天无绝人之路。这天,他碰巧到一家店铺,善良的巴齐尔太太可怜他,就收留了他,并且还管他吃住。这自然再好不过了。遗憾好景不长,因巴齐尔太太家人不中意他这个小伙计,没过多久,他就被辞退了。
      他如一片秋后的落叶又一次被抛入生活的大海随风随水到处飘荡。几经艰难,他来到了韦塞利伯爵夫人家。她是寡妇,没有子女,很有才气,深谙法国文学,也写了很多东西,由于身患乳腺癌,非常痛苦,不能亲自动笔,所以收卢梭为她的记录员。她病轻时,就口授,让卢梭记录。这样的差事能够想象出来不会干太长。
     不久,伯爵夫人离世,他的生活又无着落,就又去住一天一个苏的价廉旅店。这时,他无所事事,心慌意乱,常常哭泣、叹息。他眼前的处境和心态,很少有人能够想象出来。
     碰巧,他遇到一位好心的拉罗克先生,介绍他到古丰伯爵府第当仆人。这是个声名显赫、有权有势的人家,在这里干好了,很容易出人头地。他在这里工作精心、肯干,大家都认可他,尊重他,认为有朝一日他能够飞黄腾达。可同时又“令其他仆人妒火中烧”。
      好日子从来都不让卢梭过长久,过一段时间命运这双冷酷的手就会给他制造点麻烦,甚至灾难,让他过得不安生,让他活得惊慌失措,惶惶不可终日。这不,突然有一天,古丰伯爵府第辞退了他。
     天地如此之大,却没有卢梭立锥之地。他思来想去,左走右转,感到无处可投,就又回到阿讷西瓦朗夫人身边。
      瓦朗夫人比他大12岁,他叫她“妈妈”,瓦朗夫人则称呼他为“孩子”。从此,他满怀着永远生活在瓦朗夫人身边的强烈欲望,不管她在与不在,他“始终把她看作一位温柔的母亲,一个亲爱的姐姐,一个迷人的女友,而毫无其他。”
      后来,他送朋友去里昂,中间几作停留,回阿讷西城晚了几天,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瓦朗夫人走了。他不知“妈妈”为何走,又不知现在在哪里,说是去了巴黎。巴黎多大呀,茫茫人海怎么能找到。
      熬了一段时间,他终于忍不住就艰难上路。他先后去了日内瓦、尼翁,都没寻到“妈妈”的踪影,最后又去了洛桑、里昂。
      他十分困难到了里昂,在那里为了找到瓦朗夫人,他节俭费用。白天吃点极简单的充饥食品,晚上就“在广场上过夜”,“在一张长椅上躺下”。他说:“在街头露宿肯定是很难受的,而我在里昂就有过好几次。我宁可用剩下的几个苏买吃的,而不愿找住处,因为不管怎么说,困死的危险小于饿死。”
他已经饿得骨瘦如柴了。实在熬不住,又找不到瓦朗夫人,他就稍作停留,设法找到一个抄乐谱的工作,挣点小钱。
     他终于得到瓦朗夫人的消息,她在尚贝里,而且还给他寄了点路费。
      在尚贝里,瓦朗夫人央求一位总管给卢梭谋到土地测量员的工作。这是经过许多年的奔波和痛苦。“头一次开始正儿八经地挣饭吃了。”可这是临时性的工作,土地丈量完了,他又开始流浪了。
     不久,他病了,很重,胸闷气短,始终低烧不退,浑身无力,是“妈妈”瓦朗夫人陪同、伺候他。
     后来,很长时间,他的身体总是不好,他痛苦写道:“我的健康丝毫未见恢复,相反,却明显地坏下去。我面如死灰,骨瘦如柴,脉搏跳得可怕,心跳加速,常常感到胸闷,到后来,虚弱得几乎不能动弹,稍走快点便喘不上气来,一弯腰就头晕,手无缚鸡之力……”
     他说:“我很少是生来就为在世间享福的,所以当心灵或肉体不同时受折磨时,就必须让其中的一个受折磨,这一个的良好状态几乎总要有损于别一个。”
       病情稍为好转,他就离开“妈妈”瓦朗夫人出去当家庭教师了。通过自学,他这时已经比较有学问了,当一个家庭教师已绰绰有余。期满后,他被辞回到了巴黎。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被推荐当了法国驻威尼斯大使蒙泰居伯爵的秘书。这应该是一个体面而又利于飞黄腾达的工作。突然之间,他发觉自己站在幸福和荣誉之门了。这年,他32岁,正处风华正茂的年轮。可是,他想不到遇到的蒙泰居是个心术不正的小人,他受不了这位大使的冷酷、残忍、吝啬和不公。结果仅仅干了一年零七个月,他的希望再次破灭,从干得好好的生涯中被排挤了出来。
     读到这里,人们一定会觉得卢梭真是命运多舛,小时无依无靠,十几岁就到处流浪,漂泊天涯,直到过了而立之年还居无定所,好像命定幸福安宁就同他绝缘,他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甚至就是妄想”。然而,谁也料不到,就是这位到处流浪、辗转奔波、受尽苦难的卢梭,此后的第七年即他39岁时,如一颗耀眼的巨星冉冉升起在欧洲的上空,他的名字如雷贯耳。可是苦难还是没有离开他,而且这以前一切苦难,比起他此后所受的苦难只是刚刚开始,用卢梭自己的话说,他苦难的长链才露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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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长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常务副会长,《中国散文家》杂志副总编,原宿州市作家协会主席,先后出版过《今日的灵魂》《无悔岁月》《爱的心路》等散文随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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