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珍：湖荡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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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 韵 赵 进 摄


湖荡荷香
王忠珍


     我读过多篇咏荷诗和散文，也看过多幅荷花图。可这些文人墨客哪见到我们绿草荡里千百亩连片的荷藕田？

     我的家乡在车桥镇东南绿草荡边。每到七八月，那大遍荷叶，一阵风拂过，绿波翻滚，湖光潋滟。如果是劲风吹拂，那荷叶被掀翻的情景像浩瀚湖面起伏的波涛。随着翻滚的绿波，发出荷叶卷动的声响。这声响时而像暴雨洒落，时而像疾驰的马蹄声，时而如低沉的雷鸣。

     那翻滚的荷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无数鱼儿在穿梭。

     遇到暴风雨，水天一色，雨打荷叶恰似“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雷雨过后，彩虹横空，千亩荷叶细风微拂，一绿万顷。野鸟翔集，燕雀争鸣，人在画中划船。

      当风平浪静之时，无数的荷花显露美丽的容颜。那含苞待放的荷花，如害羞的少女亭亭玉立。荷花瓣尖头点染着水红，像女孩涂搽的淡淡胭脂。不知趣的蜻蜓死劲抱着花瓣，并把尾巴朝天翘着。青蛙在漂浮于水面的荷叶上得意鼓着嘴巴叫喊。这时极目鸟瞰无边无垠的藕田，全景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荷花又称莲花、水芙蓉。我国在周朝就有栽培记载。荷花开放时，散发着醉人的荷香。香气扑鼻、沁人肺腑。我们采撷一两朵荷花放在船上清香四溢。整个人沉浸在荷香之中。回家后，衣服上都弥散着荷花的香气。有经验的人，凑着鼻子闻了闻，随口说道：“你是从藕田里来的吧！”

       大人往往不准我们小孩子掐荷花，因为一朵荷花半月后就是一个饱满的莲蓬。我们水荡边的儿童在八月划着木桶去藕田采莲，一二个时辰总要采摘一大木桶鲜嫩的莲蓬，剥莲食之，清甜可口，唾液漫流。

      农历八月是我们湖荡人家在荷藕田做文章之月。八月初一这天，家家一清早都划着小木船到藕田里采收荷叶上露水。用面盆把荷叶上滚动的露水带回家。人人都要喝这荷叶露。据老人说，八月初一喝荷叶露一年不生病。在家乡人看来，八月初一荷叶上露水就是琼浆玉液，就是王母娘娘宝瓶中的仙水。儿时，家父年年八月初一早上逼着我喝荷叶露，没法儿，父命难违，只好埋头像喝中药水一样喝下荷叶露。但是这一年中该生病还是生病，不见灵光。

       我们湖荡人家长藕都知道采掏田里荷藕是等到冬天或第二年开春，因为这时候的荷藕淀粉足。正如孔子说“不时不食”，即到什么季节吃什么东西最时鲜。荷藕最好吃的时节是中秋节前后。这时候的荷藕为应时之物。这当儿从藕田里凭经验从淤泥中采上来的荷藕细细长长，洁白如玉，真是出污泥而不染，俗称“花心藕”，赛如美人腿。这时候的藕细嫩清脆，切丝佐以白糖凉拌食之，脆而嫩滑，极爽口。家乡人八月十五敬月的藕一定要采成整枝，即一支藕从头到尾不损不折，连藕身上的旁枝都不能少一点。这样的整枝嫩藕，配以鸡头、菱角供奉放鞭炮敬月，方显得对月老的虔诚。

     湖荡人家中秋节前两天掏藕都是有经验的老手采掏，每枝荷藕都要采掏成整枝。除了自家敬月排上用场，主要是挑到集市上出售。价钱可不是按斤论价了，而是按枝论价。价值远远超过冬春天采掏的批量荷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