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荣：乡村荷塘

江山

   老家的村子只有三十户人家，却有大小池塘四十余个，有个荷花塘一直存于忆中，它是童年时代的乐地。喜欢荷花塘倒不是它的景致，而是有许多闹不明白的稀奇，比方荷叶为啥不是平开，而是垂直尖尖冒出水面;同为荷叶为什么有的漂于水面软弱不堪，而有的如伞一样高出水面硬如树杆，为什么塘水爆涨，却总是淹不住漂浮之叶，难道也能跟船一样水涨船高？

   为什么小蜻蜓那么喜爱荷叶，明明毫无支撑力的漂浮之叶，却能容纳几个大青蛙在上面手舞足蹈。更有趣的是每逢青蛙演绎跳水功夫时，溅起的水珠掉在荷叶上随风漂移，就像晶莹剔透的珍珠一样甚是诱人。最有趣的当是蜻蜓戏青蛙，立于叶边的蜻蜓以超常的点水之功在青蛙眼前走钢丝，而敏捷的青蛙屡屡朴空，水上水下倒腾的筋疲力尽再爬上荷叶，气的是双腮鼓动嚎叫不止。

   也有学艺不精而倒霉的蜻蜓，几次卖弄之后便成了青蛙的美食，有道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烈日炎炎的夏天，大人们都躲在树荫下摇着蒲扇纳着凉，而孩童们顾不得阳光的毒辣齐聚荷花塘，不多的功夫荷花塘就是一片惨景。蜻蜓和青蛙是闻声而逃，一场水仗让浮叶落花流水，顺杆踩藕（还处以藕根）让满塘漂着青杆白根，荷叶自然成了战利品，被当成遮阳伞一路高歌凯旋而归。

   荷花塘的荷花并不多但十分艳丽，花朵也是特别的大，不知何因却喜于水中央，不会水的我只能望花兴叹，能闻得的荷香也是会水者的赏赐。荷花盛开，满塘秀色，此时的荷花塘早如绚丽的水粉画，荷花宛如池塘中的公主亭亭玉立，千姿百态风情万种。或许是野生的缘故，这里的荷花颜色有粉色、有红色还有紫色和橙色，真的是五彩缤纷，现在的荷花大多是观赏荷花随处可见，但缺乏老家荷花塘里的那种放荡不羁的野味。

   关于荷花塘荷的由来有个故事，当年村里有个叫九斤的人，喜欢抬杠，尽做些没天捣鼓的事，人家在割资本主义尾巴，他却顶风作案偏养些不该养的畜生。结果钱没赚到，倒是讨来一顶“高帽”，在全大队游斗了好些天，本该长记性才对，可他不知从哪儿搞来些藕根夜投荷花塘，还自得意地为荷花塘无荷正了名。

   没想到这东西的繁殖力超强，仅一年功夫就发满池塘，九斤又被告到大队部，说是破坏池塘积肥，大队就数次派人来挖扒，结果是越扒越旺。这一上纲上线他又被戴上了“坏分子”的帽子，连荷花塘也跟着遭殃，叫“尾巴塘”，意思是资本主义的尾巴。想来那时的人真够幼稚愚昧，但村人还是挺感激于他，因为每年的冬天临近春节时，村上都会组织男劳力挖藕，再按人口分配，分藕之日也是村里最热闹的日子。

   一直到分田到户后这口塘都是村上的公塘，谁都可以去扒藕，离开老家已有三十余年，也不知荷花塘当年的风光是否依然。去年夏天偶读王昌龄的《采莲曲》：“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这首诗描写了江南采莲少女的劳动生活和青春的快乐，用荷叶与罗裙一样、荷花与脸庞一样红，不见人影只闻歌声来衬托和描写。巧妙地将采莲少女的美丽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不但饶有生活情趣，而且极有诗情画意。

  受其渲染突生乡念，儿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虽非少女却是玩世不恭的男童，为寻找童年印记，特地择了闲时赶回老家专门去看荷花。故地依然，旧景生变，荷花塘早已大变换，面积足足翻了两倍，连名字也改成了荷花荡，由于临近白马湖已变身为湿地公园。四周及伸入池塘中的木栈道让人们无须下水就可与荷叶和荷花亲密接触，中间还有个凉亭。

   怎么也想不到曾经的穷乡僻壤竟然落成画里乡村，已成为亚洲最大农博馆的后花园，家乡巨变已让我无法找到童年的足迹，那些乐趣还是成了记忆。正逢荷花盛开时，满塘皆荷花，处处是美景，我想这荡里的荷花绝非是荷花塘的荷花，因为花形要小许多，且茂密程度有天壤之别。数荷花闻花香乐此不疲，但总感觉荷花好像缺点什么，思虑半天发现缺了当年的野性。

   有人说荷花高贵，那是因为她出淤泥而不染，却很少有人知道她的顽强和努力，都知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却不知道荷花的宁静与淡泊。她不与百合比高低，也不与玫瑰斗尊卑，更不随菊花去傲世，她乐于奉献，却从不争名逐利，这才是人们喜欢并称赞她的原因。做人就应同荷花一样朴实无华、务实求真，即使默默无闻也在人们的关注之中。

    方长荣，江苏散文学会、江苏作家协会、西部散文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旺草老牛

一篇荷花文章，写人，写景，历史真是开了个大玩笑。当年的坏分子，竞然改变了故乡的面。
        有人赞美那个年代，多么的滑机。作为一个过来人，我们就是要思考。肓目的歌颂，有失历史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