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咏梅：我的十年司考路

唐咏梅

我的十年司考路

●唐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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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996年冬，分配在赣中某乡镇机关的我，参加工作第一日，随工作组走村串户催缴公粮税费。乡镇主要领导乡长、书记各带一支队伍，在同一个村分组分片奔走，竞赛似的。每到一处欠费的，现场办公，一户一清；碰上特别困难、没法交现钱的，对不住，仓库粮食、圈内肥猪交出来；家里没人手，乡干部自当苦力，肩挑背扛送回乡机关大院折算抵交税费。

现在看起来极不近情理的事，当时却已习以为常。

上班头一天，既非安坐办公室读书看报，亦非去老百姓家和风细语地引导劝说，而是投入了剑拔弩张的催粮催款对抗式工作，与我想象中的“国家干部”高大形象相差实在太远。更有个别农户，贫病交加家徒四壁，为把“一碗水端平”，机关工作人员只好“上房揭瓦”，哗啦啦瓦片碎一地鼓捣出一阵声响。据说，这样就可以堵住那些已交上公粮农户的嘴，——附近的邻居们都睁大眼睛盯着呢。

每每如此，农人眼里投来愤怒而隐忍的目光，阴阴的，令人不寒而栗。我暗暗思忖：十年寒窗，好不容易跳离农门，洗脚上岸成为一名国家公务员，原本怀着救民于水火的万丈豪情来基层工作的 ，到头来，却分明干的是“置民于水火”的事儿！

感情上一时真转不过弯儿来。

此时，恰逢某省与我县接壤的一乡镇，他们组织的干部小分队入户清收农业税，因工作方式简单粗暴，引发村民挥起锄头集体抗税的事在疯传；当地有多名干部被打伤，事后进行专项治安整治行动过程中，又发生了村民喝农药自杀的不幸事件；新闻媒体一边倒批评乡镇干部工作过火处置不当，事件不断升级发酵，举国舆论一片哗然。

每当夜深人静，思前想后，不知该如何对待当前工作。农村苦，农民负担确实重，扪心自问，天天打仗似的这么干，心情难以平静。可这是国家法定的税收义务，不催，没完成任务怎么向上级交差？

有一回，机关干部开会讨论，我无意间流露了同情老百姓的情绪，认为至少不该催贫困农民交纳公粮税费。“咱们作为基层政府，对五保户、困难户倒是应当扶助救济，也该讲点人道主义，对困难群众多加体谅……”

话还没说完，乡长一顿严厉批评：“你堂堂一个国家干部，才上班几天，啥都没学会，就学会了当群众尾巴！月底，哪个工作组没完成农业税费上缴任务的，工资全部停发，你们看着办！”

工资收入不是该国家财政给咱保障？咋还跟完成农业税费进度挂上钩了？之后，每催收一笔农业税款入库，分明便有几成农民的血汗钱进了我的工资账上，感觉真不是个滋味，内心负罪感更重了。

紧接着，清收计划外生育罚款（后改称“社会抚养费”）工作组又进村了！工作方式如出一辙。
真的可以这样做吗？

工作一年，内心的疑问有增无减：政府当为、可为与不可为的界限在哪里？带着现实的困惑，我开始了法治思考。

这一年，眨眼就过去了。一大早，吃过饭跟在一群老干部**后面下乡。累了一整天，回来吃完晚饭，不到七点倒头就睡，日子过得挺舒坦，像头笨猪一样，从十几年学业重压下彻底解脱。

面对毫无压力浑浑噩噩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日子，虽然心底的惶惑与体重一样飞速增长，极想离开乡镇再上大学深造，终因种种牵绊，未能成行。

害怕长此以往，斗志消磨，势必变成啥都懂点儿皮毛，啥都不精通的“万金油”型乡镇老干部。我暗暗下决心：要成为一个有所专长，让人看得起的“新型乡镇干部”，——参加工作的第二年，便报名参加了法学本科自学考试。

初中毕业即进入中专学习，大专会计专业是自学考试毕业的，基础差，知识面窄。乡镇工作一年到头下乡四处跑腿，累得很，晚上一粘到床就睡死了，夜灯开不成。三年时间，仅仅通过了三门法律学科自学考试。一时心里没了底，接下来，没敢再报考。

1999年春，新婚燕尔。爱人报考了电大中文本科函授学习，我不甘落后，亦报名参加市委党校法律本科函授学习。三年时间，历经怀孕赶考、抱女上课、哺乳期一家三口同赴毕业论文答辩等周折，于2001年底拿到了法律本科毕业证；次年，准备报名参加全国统一司法资格考试（以下简称“司考”）时，傻眼了：党校函授文凭不被认可，我根本不具备报考资格！

几年的功夫付诸流水。心，一时沉入了海底。

看看身边的同事，年轻的男男女女晚上逛街，看录像，喝茶，聊天，乐逍遥；年纪大点的，男人结伙打扑克看电视，女人扎堆嗑瓜子织毛衣聊八卦新闻。唯我像一只呆头鵝，一到夜里闭门不出苦读书，下乡工作都几乎都没人搭理了。

有一回，乡长听人反映：我深夜仍在房间里大声朗读英语，吵得很（其时我正在自学许国璋英语，指望打好基础，凭大专学历直接考研），大笑着把我从头看到脚，脸一沉，呵斥道：“我看你就做个老学究挺合适。干嘛还跑来乡政府混！一天到晚，就没听你说一句话。读书把你读蠢了！”他四十来岁，高大的个子，微弓着背，一头黑密短发针尖般竖起，大嗓门吼起来打雷似的，空气都振得哗哗作响。

眼中泪花打转，回房里倒在床上痛哭一场。当下，把一堆英语书和磁带盒丢进了垃圾桶，不想再折腾自己。

迷茫中，又滑过两年，没再碰过任何法学书籍。可之前学过的一些民法、刑法理论、法律术语，却不时突然冒出来，浮现脑海，萦回心间。
我明白，这一生，终难割舍对“法律”的神圣向往。

倾听心灵真实的声音，遵从内心所想所愿的召唤，或许是我唯一正确的选择。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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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为方便照顾四岁的女儿，我调到县城附近乡镇工作。爱人已于两年前调入县一中任教，在县城安顿好了简陋的家。离家近了，除去每月几天值班，其余时间都回家住，再不必担心深夜苦读遭人嘲笑了！

分配到乡镇的年轻漂亮女同事一年年多了起来。一起下乡工作之余，结伴溜回县城逛街购物；不多时，大家混熟了，一齐对我提出来“重新改造形象”实施方案，决心把我这个黄毛丫头变成风情万种的都市时髦女郎——都一个劲儿数落我：“没满三十，未老先衰，衣着老土！”为了增强我的危机感，不厌其烦启发式教育给咱“开窍”：放心，你现在不舍得花钱打扮，将来省下一大堆钱，都留给你爱人未来的“小三”花呗！

让如花似玉的几位女士出乎意外的是：本人的思想，却不似身上衣裳那般土得掉渣，——“美人在骨不在皮，腹有诗书气自华，再美的华服，若无深刻的思想做底子，披挂上去也只是粗俗浮艳的装饰罢了！”一翻大道理，说得她们将信将疑，美目流转，不停眨巴。

嘴硬，当然也没拒绝她们有心将我变得更美的善举；不断买回一件件养眼的新衣充实衣柜的同时，也一次性买回来二十本法律本科自考课本。

眼见升职无望，我又燃起了希望：自学法律，从头再来！

自此，繁重的乡镇基层工作之余，谢绝了一切社交、娱乐、宴请，回到家里，便一头钻入书房，家务活和四岁的女儿全交给了母亲和爱人。
仅用两年半时间，我便以优异成绩通过了法学本科二十门课程的考试。 2006年底，捧回了红红的毕业证书。

这并非终点，而是我新的起点：向全国统一司法资格考试进军，成为一名合格的法律工作者！

年轻漂亮的十来个女士，不知不觉也跟上了趟。夜间休息，远离了麻将桌，台灯下，一个个都捧起了书本，争相报考了执业医师证、综合执法证、会计师证、心理咨询师、公证员……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工作之余除了讨论怎么臭美也争论各种学习难题。

你改变了我，我也改变了你。一切从一点一滴的行动开始。

2007新年刚过，便投入了司考备战：工作之余吃住单位，一个月回家一次。每晚七点至十二点，是雷打不动的复习备考时间，进入状态时，凌晨两三点才睡也是常有的。

隔一个月后，回家，爱人见我面如菜色，一声不吭，买来大鱼大肉给加餐，让我吃足油水再回单位住下。
下午，我站在机关大院门口，目送同事们到点便骑着摩托车往县城的家里赶。一男同事见我长住单位，有家不回，好心劝道：“两口子吵架，至于冷战几个月？自家的老公，得小心看着点，那么帅，别给人抢了！”他还以为我夫妻闹了别扭，置气不肯回家呢！

连续攻读五月余，正要进入系统化综合实战训练的攻坚时刻，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三件事，几乎让我放弃司考——

乡镇机关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夏季计划生育集中活动。农民下地干活，进城打小工，都在6点左右出门。为不扰农时，全体机关干部必须每天早上4：30出发到户工作。这个早出晚归忙累之余，夜里自修时间大打折扣，学习效率变得很低。

我仍抓紧点滴坚持着，努力做到工作学习两不误。

睡眠不足，半个月下来，脚下轻飘飘的，如踩在云絮里。某天大早，掉队了的我踏着星光匆匆赶往一农户家，浓浓晨雾中，穿过一垅垅水稻长得齐胸高的田间，在长满蔓草的长长田埂上，不小心，一脚踏空，左脚踝关节严重扭伤，瞬间肿起老高，脚一着地，刺骨的疼！同事们热火朝天下村搞工作，其时计划生育工作“八不准”已出台：搬粮搬物、掀屋瓦的事不准干了，只有磨嘴皮子耐心做思想工作这一条路。工作人员一进门，老表都笑脸相迎搬凳子请坐，请喝茶，再没有十几年前工作时，抡胳膊挥老拳动粗的紧张焦灼。乡长、书记率先示卒，进村入户，我却因脚伤窝在机关，歇了三天，哪坐得住？没敢告知家人，一瘸一拐跟上工作组继续下村去了。

晚上，热水泡一泡胀痛难忍的脚，伤处敷上草药，又回到灯下，拿起了书本……

真是祸不单行！我脚伤刚缓些，抽空回趟家，见女儿左胳膊吊着绷带挂脖子上，小脸蜡黄。“妈妈，乖乖的手断了。”女儿一见我，委屈的泪花直打滚。我的心一阵刺痛，歉疚难当，抱住女儿大哭起来。

家人没说什么，我也没回单位住了。天气炎热，若护理不当让女儿留下伤残，将会是我一生的罪过！

心情沉重得很，总感觉是老天爷在这节骨眼上故意跟我作对。

“我认输还不行吗？就像人家说的那样，安心做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万金油’老干部，又有什么不好？一辈子死磕，跟自个儿较劲，你犯得着吗？！”思虑再三，决定不参加司考了，中止了复习。

三

二十多天过去，我的脚仍隐隐作痛。女儿的伤恢复得很快。紧张的计划生育工作亦暂告一段落了。看看办公桌上堆得半人的高司考资料，已蒙上一层灰，恍如隔世，心中凄然。

每天回家，爱人见我老是闷闷不乐，又小心翼翼提起了司考话题：“你准备好多年了，有功底。停了二十几天，其实也耽搁不了什么。去考，尽力了，没有遗憾！”
一席话，我的心呼的一下又热起来！知妻莫若夫。我的失落与不甘，他全懂！

“司考梦”再次死灰复燃！

我又回到了单位。除了吃饭和必要公务，通宵达旦进入总复习，每日只睡二三个小时。身上那股倔强劲儿又回来了。

热血心中沸腾，梦想烈烈燃起。

“敲门处处有人应”，真是一点不假！——苦思冥想多日的难题，有时竟在梦里灵光乍现，一时顿悟。

考前三天，我特意告了假。只身一人住进市考点旁的小旅馆。排除一切干扰，闷头做完最后一套全真司考模拟试题集，效果奇佳，自信满满！进入考场，已心无杂念，干脆果断答题，决不犹疑，一切交给天命了！

考完放松下来，才发觉，半年多的备考攻战，已达身心承受的极限！那个累呀，入眠就很难醒转，醒来又脑子一片空白；眼睛视物模糊，一检查，近视加深到四百五十多度；体重整整减了十公斤，一头浓密的黑发，变得稀稀拉拉，可怜白发生！

网上成绩早已公布，几次提起电话，手却颤抖着，没敢拨号！爱人知我，悄悄记下了我的准考证号，替我打了查询热线。

某天中午，午餐后，正欲去办公室后房休息，办公桌上座机意外的响了。是爱人的手机号码。

我一惊：“今天还查岗来了？咳，新鲜事儿！”

“老婆，检查一下，看你在不在办公室哦？”拿起听筒，传来他开朗的笑声。

“少啰嗦！都老夫老妻了，还时兴这个！有啥事儿，快说！”我嗔道。

“老婆！别生气！报告你一个好消息！司法考试通过了，总成绩399分！祝贺你！”他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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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回来国家司法部颁布发的司考 “A”级证书，贴脸摩挲老半天，接受一家老小轮番检视，都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一家人大大庆贺了一番！

屈指算来，自1997年始萌自学法律，直至司考顺利通过，整十年。

十年间，我从一个初出茅庐的懵懂少年，成长为一名乡镇科级领导干部，做了妻子，母亲，儿媳；同时，利用点滴时间自学不辍，终将一门业余爱好苦学成为专业。

虽则艰辛，实慰我心。

社会的发展日新月异，国家法治进程加快。“依法行政、依法执政”已深入民心，取消农业税费、种粮食补贴等好政策，如一夜春风，拂去乡镇基层工作者心中多少阴霾！刚参加工作时期盼政府“扶贫帮困、以工补农”的天真梦想，如今已在“脱贫攻坚、精准帮扶”大会战中实实在在惠及数亿农民！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唐代诗人贾岛这首《剑客》，道尽苦尽甘来的法律追梦人心中豪情。

读书，并没有把我变傻，十年辛苦没白费，所学专业未束之高阁。因“术业有专攻”，如愿调到政法部门工作以来，我以更专业、更敬业的精神，将多年所学用之实践，为领导实现科学决策、依法决策、稳妥处置重大敏感案事件，提供准确的法律参考意见。人生的境界，在回报社会、回馈人民的奉献中得以升华。

这心中油然生起的尊严感，亦非赖着几身华美衣裳、配合恰当的笑脸取悦于人所能获取。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若没有数十载艰苦付出，怎能结出今日甜美果实！

也常听得有人抱怨：太忙，太累，没时间学习。也有人羡慕我运气太好，一次就拿下了司考最高等级“A”证，自己考了多年，却总是差几分！听朋友讲的一个故事：有个傻子，胃口大，吃了九十九个包子，还饿，直到吃下第一百个，才打起了饱嗝，不禁暗自后悔：“前面吃的九十九个包子岂不浪费？吃最后一个就好了！”听者无不哈哈大笑。

现实中，其实聪明如我们，亦难免成沦为故事中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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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成功之路，本无捷径可走，从来荆棘与鲜花伴生。一味贪多求快，急功近利，难免误入歧途，南辕北辙，到头来岁月蹉跎，空悲叹。

追逐梦想的征途，犹如西西弗斯“滚石上山”，必须拼尽全力，坚持不懈，勇往直前，否则，梦想就会无情地跌下山谷，摔得粉碎，功败垂成。

人生没有一劳永逸，必须不断重新开始。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年轻人，只要你怀揣梦想，每日精进，日积月累，必有所成，任何时候起步，都不算晚。

某个午后，绿树葱茏的小区里，几十栋独门独院的小楼浸染着桂花香。我静立小院栏杆外，凭头顶金色的桂花雨洒落，沾在发间，洒在肩头，撞过眉眼，深长呼吸着甜美的花香。

一个高个儿男人匆匆走来，勾着头（一头短发针尖般竖起，夹杂银丝闪耀），背微驼，穿过自北向南的小区中央的水泥路。似被路旁飘洒的金色桂花雨吸引，他不由得慢慢停下了脚步，无意间瞄向栏边的我。他有点迟疑的目光，悄悄打量着我，——这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他想开口，终于，没有言语，朝前走了几步，回头，侧身，定定地再看我一眼，从头看到脚。

我笑了。从他没怎么变化的身形，还有眯缝着眼，把我从头看到脚的神气，我认出了他——他，就是那个当年骂我读书读蠢了，恨铁不成钢的老乡长。不过，今天这瞧人的目光，从二十多年前的霸道，势无忌惮（习惯成自然的，怕是并无甚恶意）变成了带着一点怯意。按年齡推算，他应该退休了。

兴许，他就住在离我家小区不远的蛤蟆塘，早晚常路过此地，前来小区南门口菜场买菜——顺带接回读幼儿园的小孙子吧。这回不巧碰上了。

而我，亦从当年整日间难出一言，羞涩胆小的十八岁女孩，成为一名在法律工作现场言锋犀利、滔滔万言的女律师；闲来，静立庭院边，转身为气定神闲，优雅安静的小女人。

所幸，读书没有把我读蠢。

他终究没敢试着喊一声。藏在他心里的那个名字。一个十八岁青涩女孩的名字。

时光的魔法师，是否真有如此神奇伟力，可以将一个毛毛躁躁的愣头青，打磨成今日这般淡定从容，眼神明净的小女子？

他还是不太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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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唐咏梅，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生70年代，江西遂川县人。作品发表于《人民日报》《中国艺术报》《北方文学》《短篇小说（原创版）》《生态文化》等报刊。有作品入选《青山绿水》《江西新世纪女作家作品选》《红豆》等书。
获第九届“观音山杯•美丽中国”人民文学奖、红高粱之约·“回龙吟”杯首届中国（高密）红高粱文化散文季优秀作品奖、全国首届“羡林杯”生态散文奖、中国林业文联《 生态文化》“让生命充满绿色”生态散文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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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贺妹妹。漫漫十年，一步一个脚印，太不容易！敬佩你的韧劲，点赞点赞！

唐咏梅

吾将上下而求索。

唐咏梅

路漫漫其修远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