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凯明：“老狐狸”走了

赵日超

“老狐狸”走了
高凯明


     突然想起了高炮70师政治部的鮑福祥老科长，遂拨通了他家的电话。鲍科长告诉我，他今年85岁了，并说与他一块转业到济宁地区的老战友差不多都走了，我询问621团政治处的杨副主任近况。鲍科长说，你是说老狐狸吧？他也走了。鲍科长的话像一阵冷风，把我心头刚刚浮现的那一幕火热的军营生活场面又一下子吹凉了。

     1977年春的一天，我随政治处杨副主任一行来到了长沙大托舖空军机场，住进了驻守在这里的我团一营高射机枪连。高机连为何驻守空军机场，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清楚，当然是为了应对林彪南逃广州。据说，高炮部队进驻空车机场，还是周恩来总理亲自下的命令。

     我们是来高机连总结经验的。就在不久前，高机连为扑灭机场油库的火灾荣立集体三等功，指导员郝建平荣立个人三等功，新兵王亚杰则荣立个人二等功。由我采写的反映王亚杰英勇事迹的通讯《烈火金钢》被刊登在军报头版位置上。这是后话。

      出来迎接我们工作组一行是连队指导员郝建平，郝指导员是部队**，当时24岁，人长得特别帅气。他能写会画，多才多艺，在当时已小有名气。后来在他撰写的30多万字的自传体《商海军魂》一书中，对当年我们工作组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这也是后话。

     在连队蹲点期间，有个周末，杨副主任带着我们在机场辖区的山岗上散步。在一片竹林里，我们发现一根根新生的小竹笋正悄悄钻出地面，细细的，红红的，像一支支锥子在我们眼前晃动着。我们蹲下来用手去拔，不大一会儿便采了数十根。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又发现了一棵香椿树，火红的椿芽爬满枝头，在阳光照射下油翠发亮。竹笋炒椿芽可是佳肴美味呀。我们将采到的竹笋香椿送到炊事班，打算用它来改善一下连队伙食。吃饭时，炊事班长把炒好的一盘美味首先放到了我们工作组的桌子上，杨副主任马上端起来，亲自用筷子为干部战士分摊着。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人们对美味的记忆尤其清晰，那一餐竹笋炒香椿的清香，至今还萦绕在我的嗅觉里。

     几天后，团里打来电话，让我们工作组马上撤回。当时，我们师团驻守在衡阳车江，我们是连夜乘车赶回的。回来后才明白，我们被召回的原因，竟是那一盘竹笋炒香椿惹的祸。在师政治部的通报文件中，点名道姓地批评了杨副主任，其罪名是带头开小灶，搞特殊。



     有一天，我和工作组的另一位干事又见到了杨副主任，聊起被告一事，大家仍觉得委屈，并不由自主地猜测起是谁告的状来。杨副主任听后很生气，他瞪着一双大眼睛说，凡事要多从个人身上找原因，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嘴馋，也不会有人告状！

     杨副主任是五十年代参军的老兵，为人正派，作风扎实，在是非面前很少和稀泥。其职务十几年来一直在“正营”上徘徊着。但他从不计较这些，杨副主任嗓门不错，高兴的时候，会哼哼歌曲。有回下班的路上，我听到他在小声哼着《红湖赤卫队》插曲：“手拿碟儿敲起来，小曲好唱口难开，声声唱不尽人间的苦……”唱到这里便不唱了，还有一次我发现他也是这样，唱到此处便无声了。

     哎——说起来杨主任也是个苦命之人，经常因为讲话时带些口误而遭到非议。大家背地里传的最多的是他把“以党的基本路线为纲”讲成“以党的路线基本为纲”。这还了得！因师团首长都了解他的为人，才没有对他无限上纲上线。可看热闹的不嫌局大呀，有好事之人写了一封匿名信，直接把他告到了军区首长那里。其中有些别人的口误也被添油加醋地放在了他身上。更糟糕的是，这封匿名信没写杨副主任的名字，而是写了老狐狸怎么怎么啦。等到上面追查老狐狸是谁时，杨副主任的名声便大了起来。

     杨副主任为什么得了“老狐狸”这个绰号呢？很简单，他长得实在太像朝鲜电影《看不见的战线》中的特务“老狐狸”了。记忆中，在我团，以貌取人的毛病一直存在着。后勤部的通信员小刘一直对分管他的陈助理员耿耿于怀。一次陈助理找小刘谈心，说，小刘，你为何如此对我，我好像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呀。小刘义正言辞地说，因为你长了一副阶级敌人的形象。杨副主任又何尝不是吃了个人相貌的亏呢。

     竹笋炒香椿只是个由头，秋后算账的事还是发生了。就在那一年，杨副主任被安排转业地方工作。当时我已从团宣传股长的位置上调回到**机关工作。杨副主任的同乡鲍科长写信告诉我说，杨副主任在离开军营那一刻，边走边回头，步子迈得很慢，很慢……


      高凯明，又名高开明，号云灯、小北门老三，斋号“蒙雁居”“沂湘庐”。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国风书画研究院院长、中国国风书画研究院副院长，中国作家书画院副秘书长，广东省直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散文学会副秘书长，广东省散文创作委员会副主任等。书法作品曾多次在全国及港澳台书展中展出并获奖，多次进行个人书展。文学作品曾获首届中国冰心散文奖、首届中国西北坡散文奖、“漂母杯”及“丹霞杯”全球华文散文奖、广东省秦牧散文奖、广东省新人新作奖、广*州军*区文学创作奖、《人民日报》散文征文一等奖等奖项。作品被各种选本选入，有作品被收入中学教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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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明对老部队首长和战友情深，多篇散文和书法都凝结着车江情结，文笔优美，很善于抓细节，以小见大，很有内涵；书法自成一体，很像彖刻，韵味十足，细品越品越有味！不负盛名。一一春风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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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这篇文章，让我回想起了当年的情景。记得杨副主任带队到高机连主要目的是帮助连队整顿作风，岁末年初，连长和指导员都到团里参加培训，连队管理出现混乱，我们经常跟老兵去稻田捉泥鳅，改善伙食。可能是有人告到团里了，所以才派工作组进驻连队，帮助整顿作风。杨仁忠副主任讲话经常出现口误，有一次在全团形势教育大会上，他讲到毛主席给华国锋题词：“你办事，我认真”，引起哄堂大笑，至今记忆犹新。一一山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