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 泉：粟裕与车桥战役

江山

　　粟裕与车桥战役
　　野 泉


　　粟裕（左二）在指挥车桥战役


　　1944年3月，车桥战役胜利祝捷大会上的各界人士

　　今年，是车桥战役胜利八十周年，是战神粟裕逝世四十周年。纪念粟裕，我们不谈苏中的七战七捷，不谈孟良崮战役全歼**王牌74师……也不谈1961年，毛主席在武汉接见英国元帅蒙哥马利时说的：“淮海战役就是他指挥的。”他是他的战友中“最会打仗的人”。

　　1944年，世界反**战争的局势发生变化，抗日战争进入了战略反攻阶段。粟裕敏锐地意识到，他们有机会改变这种游击战的方式，开始对日军展开战略反攻。

　　1944年春，侵华日军为打通中国大陆交通线，陆续从华中地区抽调部队南下参加作战。驻苏中、苏北地区的日军为弥补兵力不足，遂收缩防区，强化伪军，并加强对沿海地区的控制。新四军第1师师长兼苏中军区司令员粟裕，遵照中共中央关于集中力量打击日伪军、巩固与扩大抗日根据地的指示，为改善苏中地区的斗争局面，沟通苏中与苏北、淮南、淮北地区的战略联系，并为整风、整训工作创造比较安定的环境，决定在3月上旬发起以夺取车桥为主要目标的攻势作战。

　　车桥战役进行的时间很短，1944年3月5日凌晨开始，第二天就结束了。但是应该看到，粟裕的这个想法并非一时兴起，早在1943年6月，粟裕就已经开始考虑这次只打了两天的战役。粟裕利用奉命去军部驻地参加整风会议和汇报工作之机，带了少数参谋、测绘人员和一个连，乔装在从苏中到淮南往返500余公里的路上，两次有意识地选择行走路线，对沿途地形、敌情进行直接调查考察，找干部、群众交谈，并与下属指挥员一起进行探讨，从而形成了在淮宝地区（当时的车桥被划归宝应县）发起以夺取车桥、泾口为目标的攻势作战的设想。

　　可以说，粟裕最终决定把车桥作为打击日伪军的主战场，是经过长达9个月的酝酿、对比、研究的。除了实地调查之外，他还经常对着地图进行反复推演，与参谋人员商讨作战的各种可能性和不确定性。难怪后来粟裕的子女说，父亲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地图。

　　当然，粟裕绝不是只能靠长时间的精心准备才能打胜仗。比如他在1948年9月下旬济南战役临近结束时，就通过对战争的深入思考，向中央军委提出了举行淮海战役的设想。仅仅过了一个多月，淮海战役的大幕就正式拉开，到战役结束时，共进行了66天，敌我双方投入的总兵力为60多万和80多万。

　　粟裕对每一次作战都下了令常人难以想象的苦功夫、笨功夫，比如大量的实地调查研究、反复的思考酝酿，正是这些苦功夫、笨功夫才练就了粟裕在军事指挥上的真功夫，成就了这位被无数军事爱好者推崇的一代战神。

　　1944年2月，经过半年多的备战，粟裕认为攻打车桥的时机已成熟。在苏中区党委召开的扩大会议上，粟裕提出了“在战略相持阶段，争取有利时机，推进局部反攻”的战略思考，启发和提高了参加会议的苏中区党政军全体干部对苏中及整个华中战场形势的认识，会议形成了组织发动“车桥战役”的决议和作战方案。

　　作战方案形成后，他将行动计划报华中局和军部。这个设想并没有得到华中局领导的同意，华中局领导明确：“不准打！”理由是，会**日军，加大对新四军的报复。但粟裕没有放弃，直到四中队送来一份情报，他才下定决心拿下车桥。这份情报点明了车桥的驻守部队是日军第64师团和第65师团的结合部，这两个师团的师部分别在徐州和扬州，一旦战役打响，徐州、扬州方向的日伪军不会增援车桥。因为日伪军之间的矛盾和误会，会让徐州、扬州日伪驻军错以为对方支援了。而唯一有可能来增援日军的，只有淮安方向的少量日伪军，一师完全有能力应付。

　　机会一旦来临，就立即行动。粟裕调集了三万兵力，全力投入对车桥的攻击。总的部队被分为两个方向，第一师第七团负责主攻任务，其他四个团负责阻止援军，分别防守车桥镇的南北两侧，并且与新四军三师联系予以配合与支持（如朱圩子战斗），保障攻击车桥部队的北面安全。

　　这是粟裕的标志性战术——围敌打援。他明白战争中出奇制胜的重要性，但也深知必须要做足充分的准备。他知道，只有通过足够的准备，才能确保通过奇兵奇招获得局部优势从而转化为整体的胜利。

　　车桥镇的守军只有540多人，其中日军只有一个小队，40人，剩下的都是伪军。虽然粟裕投入的兵力看起来占有绝对优势，但是日军采用了堡垒战术，使得车桥镇变得难以攻破。因此，粟裕一直强调隐蔽作战，尽可能减小动静，避免提前引起敌军的警觉。

　　粟裕为了做好大部队行动的保密工作，早就布置宝应县委动员3万多民兵和群众，于曹甸、安丰等地筑起顶宽1丈，高出水面5尺，穿越湖荡，绵延约15公里的5条大坝，以便于攻击部队奔袭车桥。又组织了数以千计的船只，穿越宽阔的马家荡、绿草荡水面，把部队云梯和其他器材及担架队运送到车桥附近。还组织精干民兵利用夜间开挖沟塘，破坏敌伪据点之间的道路、桥梁，协助军队埋雷、放哨和监视敌人。

　　为了策应战斗，粟裕还在战前安排管文蔚在东台分头带领一部分部队转移，以“声东击西”战术分散敌人注意力，麻痹车桥守敌，直到战役发起之前，车桥守敌依然毫无戒备。


延安《解放日报》关于车桥战役的报道

　　车桥战役，新四军采取围点打援的“掏心”战术，解放了淮安、宝应以东纵横二百里的地区，使苏中、苏北、淮南、淮北根据地连成一片，巩固和扩大了苏中根据地，打乱了日伪“扩展清乡”及“强化屯垦”的计划，实现了苏中形势根本转变，揭开了抗日战争中苏中地区战略反攻的序幕。

　　车桥战役共歼日军460余人（内俘24人）、伪军480余人。

　　车桥战役结束后，华中局代理书记饶漱石从淮南黄花塘发来电报。饶漱石在电报中指责车桥战役说:“不宜主动的过分暴露自己的力量”，“过分**了敌人”，“很可能引起敌人的大报复”，“对局部暂时利益如果处理不当，可能造成对全部各方不良的影响和牵制”等等。电报还责令一师和区党委几个负责同志对此作出检查。

　　正值此时，新华社向全国播发了“车桥大捷”的消息，赞扬苏北新四军“以雄厚兵力”打了一个“大歼灭战”。延安《解放日报》发表社论：祝贺胜利。在延安的陈毅代军长给一师发出了嘉奖电：“车桥之战，连战告捷，斩获奇多，发挥了一师部队历来英勇果断的作战精神，开创了华中生俘日寇的新记录。除通报外，我们代表全军庆祝你们的胜利。”这些，压碎了华中局对粟裕的批评。

　　从此，“车桥战役”载入我军史册，成为军事家和军事学者研究的经典战例。

　　在车桥战役重大胜利的鼓舞下，新四军各部相继对敌发起攻势，不断出击，捷报频传。

　　苏北军民发起高沟、杨口战役，攻克敌据点14余处，收复了六塘河两岸地区，使淮海、盐阜连成一片，紧接着取得了沿海攻势作战和阜宁战役的胜利，扩大了苏北解放区；淮北军民在攻势作战中，解放泗洪、灵璧、睢宁三县之间的地区，扩大了淮北津浦路东解放区；苏南军民一度攻入长兴、溧阳等县城，并向苏浙皖边发展；淮南军民在袭入盱眙、定县县城后，粉碎了日、伪军对淮南中心区的进犯，巩固了淮南路东根据地。

　　1944年，华中敌后新四军共作战6500多次，歼灭日、伪军5万余人，收复失地7400多平方公里，解放160余万人，极大地改善了华中敌后的斗争局面，为1945年新四军对日、伪军展开全面攻势创造了条件、奠定了基础。

　　苏中军区经过1944年的春、夏、秋季攻势作战，苏中敌后抗日根据地不但恢复了1940年时的地域，而且有了很大的发展。随着苏中根据地及其周边根据地的巩固和扩大，苏中党、政、军领导机关移驻到车桥、曹甸地区，并组建苏中区委党校，车桥也成为我军抗战反攻的重要根据地。

　　车桥战役，创造了华中抗战史上我军对日一次作战毙伤日军人数第一，华中及全国抗战史上一次战斗，我军生俘日军人数第一等多个战争奇迹。2017年3月5日，车桥战役纪念馆新增一份日方史料，首次证实：我军记载于战役中击毙的“山泽大队长”，为独立步兵60大队大队长三泽金夫大佐，死后被追晋少将。这也是抗战期间中国军队在江苏击毙的最高级别日军将领之一。

　　今天缅怀粟裕，他的军事思想只是一方面，更是要学习他谦逊朴素的为人风范和坚持真理的坚定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