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习：五莲霞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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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莲霞客院  

     □周　习

   （原文刊于《时代文学》2024年第3期）

　　
　　一　

  　跋山涉水，去看霞客院。　
　2024年春天，玉兰花开的时候，我再也按捺不住来自内心朝圣的渴望，买上高铁票，立即动身前去山东五莲那个叫霞客院的村子，去考察当年徐霞客是否真在那里住过。
　　400多年前，徐霞客在22岁的年纪，开始沿长江游览太湖，登泰山，游孔庙，留宿五莲霞客院。我从有关文字中推测，徐霞客踏上齐鲁大地的时候已经25岁，因为在流传的《徐霞客游记》中没有文字记载，便留下了许多悬念和疑惑。溪源老师在《徐霞客的故事》一书中写道，徐霞客游东岳泰山时，听游人说，中岳嵩山是一座不可不去的名山。翻了资料，我发现在山东境内，真正与徐霞客有关的文字不是泰山，不是黄河，而是在一个叫五莲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山村，叫霞客院村。
　　到霞客院，必经泰山，徐霞客也是如此。　
  　我决定利用大半天的时间，体验一下徐霞客爬泰山的经历，然后晚上赶到霞客院村的山里小酒馆住下。

     二　

   　东岳泰山，满目苍翠的还是迎客松。小草匍匐在地上，绿意晕染了山坡；树木披着枯黄的外衣，沉睡着。干燥的春季，进山不让带任何火种。
　　甲辰龙年，二月二，龙抬头，六十年难得一遇，我来到了泰山，明朝末期的泰山是什么样子，我无法想象。泰山有国泰民安之意，历届帝王亲手将泰山捧为第一山。最早登上泰山封禅的可能是商朝的某位帝王，相传古代有72代君王封禅泰山，史籍上有确切记载的有12位皇帝，秦始皇是第一位大规模封禅泰山的皇帝，这是他统一六国后的行动。
　　如今，泰山红门周围现代化的建筑一座挨一座，宾馆、酒店、商场比比皆是。登山的路口，青石板唱着古老的歌谣，弯弯转转展示着岁月的绵长。路旁沧桑的古树蹲踞在山脚、山坡和山顶，记录着历史和文化，有2000余岁的汉朝皇帝种植的汉柏六株，有1300多年的古槐，有500年的像虬龙一样的古松……1987年泰山被评为世界自然和文化双重遗产。
　　沿着红门的青石台阶上山，小吃摊传来热情的吆喝声。我还想找回年轻时的感觉，依然选择品尝泰安特色小吃煎饼卷大葱。吃饱了，有力气，继续前行，半山腰赫然迎来了泰山奶奶庙，泰山同时是座道教名山，泰山老奶奶被尊称为碧霞元君。
　　离中天门还有最后一公里时，腿开始发酸，我一只手拄着新买的拐杖，一只手平衡着身体。低下头，铆足劲，眼睛盯着台阶往上走。台阶很窄，脚要稍微侧一下才能稳住。我让拐杖一次跨越两级落地，脚快速跟上，咬着牙、鼓着气，还有六百米、二百米、五十米、二十米……终于跨上最后一层台阶，到了中天门。　
　   到中天门才走了一半的路，要爬到山顶，还得继续坚持。若不坐索道，单凭双脚，下午无法按时下山，就会耽误去五莲霞客院住宿。
　　坐索道上山，我的手心里捏着一把汗，不敢说话，不敢低头看脚下的深壑，只好抬头看山上的石头，看天空飘荡的白云。随着索道起起伏伏，我的心揪得更紧，我想与其在空中这么无助，不如脚踏实地爬台阶，就像人生赶路，只得勇往直前。直到着陆于山头，才消解了我心头的恐惧。这不光是旅程的到达，也是心灵的抵达。
　　到南天门，有一位职工主动过来给我们当导游。他穿着淡蓝色的工作服，戴着黄色的安全帽，腰间的皮带束出了干练和威风。
　　导游领着我和孙敏走过天街，到了玉皇顶，给碧霞元君上香，这是整座雄伟的泰山唯一允许点香火的地方。闲谈中，得知导游竟也姓周，我便与他说起《徐霞客游记》的来源，说起徐霞客的儿子李寄的母亲周氏。周氏原是徐霞客原配许夫人的陪嫁丫头，长得明眸皓齿，温柔善良。有一年徐夫人受了风寒，一病不起，临走前拉着周氏的手，含泪嘱咐她照顾好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徐觊。周姑娘跟了徐夫人九年，情同手足，替她抚养儿子，也成了徐霞客的红颜知己。在当时的封建社会，劳动人民的女儿很受歧视，徐霞客只好又娶了门当户对的第二房夫人罗氏。罗氏趁徐霞客出去旅游时，将有身孕的周氏卖到了相隔十多里路的云亭定山李家。儿子生下来后，起名李寄，就是寄养在李家的意思。李寄一辈子没有认祖归宗，长大后没有成家，只是奉养母亲，刻苦读书，将所有时间都用在读书和搜集父亲徐霞客的手稿上。他废寝忘食地整理书稿，终于让《徐霞客游记》传播人间。有人说，没有李寄，就没有《徐霞客游记》，没有今天的游圣徐霞客。
　　周导游感慨万千，说话间多了些亲切。他阻止我们再往上面的庙里去，说要留下三个台阶，表示还有上升的空间。好事不能都占尽，做人要懂得谦让。　
　  “五岳独尊”的石头在一群山顶的摩崖石刻中异常醒目。这里海拔1545米，摩崖高210厘米，宽65厘米，右侧有楷书“昂头天外”。周导游说，这四个字是泰山的标志，被设计进人民币背景图案，还是当地一款白酒的名字，是光绪年间泰安镶蓝旗人玉构写的。
  　25岁的徐霞客，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他在泰山上看到了什么？发出什么感慨？当他站在山顶，望着远处苍茫的大地和山峦怀抱里若隐若现的村庄，他想到了什么？在孔子登临处，他一定会吟诵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的名句吧！
　　我想象着，他会和我一样气喘吁吁地爬山，会和我一样沿着台阶挥汗如雨地奋力向前，也会和我一样在三官庙前歇息，被静谧的寺院所感染，为泰山的巍峨而惊叹，会惊奇地看着墙壁上长出的两棵古树，夸赞树的顽强和神奇。
　　“髫年蓄五岳志”，徐霞客游嵩山的日记里，立下了三山五岳志。我相信，我是难得的有意识地循着徐霞客的足迹爬泰山的人。

      三　

   　第二天早上，坐上网约车，沿着新修的公路，不一会儿就过了莒县，电线杆的路标上，同时出现了“五莲”和“霞客院村”字样，是的，我终于到了群山环抱的五莲霞客院村。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长尾巴的喜鹊从树枝上飞来飞去，脚边的河流静静流淌，远处的山谷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一定是泉水在深山里欢快地跳动。
　　一条短而干净的柏油路直通村里。迎面，左手边有一个米黄色的变压器屋子，墙上有“霞客院村”四个大字，屋子和路一样干净。走到村委会院里，我遇到了村民周加英。
　　当时她正坐在村委办公室门前，手里择着豆荚，让我想起《铁道游击队》里的芳林嫂。见我进来，周加英站起来，说，村委的张书记点豇豆去了。原来她是村委支部委员，这一天轮到她值班。全村的监控都接入了办公室，人未进村，她就能看到。村委办公室就是四间大平房，屋里整洁干净，墙上挂满了锦旗。
　　我点点头，要尽快找到山里小酒馆住下来。周加英努努嘴，意思是，山里小酒馆在村东边，往东走便是。
　　我拖着行李箱往东走，就见一朵红色的花飘过来，是一位时髦的年轻女性，她穿的外套上绣着一朵红色的花。她圆脸，高个子，头发挽得高高的，微笑着问我，是不是要住店？　
  　见她那么热情，我点点头，随她进了小酒馆。大门楼和院子连成一片，就像一个玻璃大棚。北屋大厅里，一个很显眼的煤炭炉上坐着一个大肚子的铁壶，噗噗地冒着热气。
　　没进房间，女老板就同我们聊起来。她把大肚子铁壶拎起来，给我们沏茶。她说自己姓张，叫张佃英，籍贯是潍坊诸城，兵荒马乱的时候祖辈逃荒来到这里，看到此处四面环山，山清水秀，就落脚在这里。听得出，她说话带着诸城口音。她是党员，干着村委的事，单身，儿子在潍坊上大学。她的父亲生前是村支书，老党员。她生于1979年，是家里的大女儿。她父亲只有三个女儿，于是她继承了霞客院的宅基地。过节的时候，其他两姐妹会来她的山里小酒馆聚会吃饭。
　　张佃英听出我想出去走走的意思，见吃饭时间还早，她就领着我们出来了。她的步子迈得很大，走到最后一排，她指着第一户人家说，这户人家姓周，这栋房子就在原来正觉寺原址上建的。这户人家的房子看起来很旧，门楼是木门；墙座子是用新红砖垒成的，下半截是红四方大空心砖垒就的，蓝色的底；大门台阶上有两块石头，四四方方的。这才是最古老的东西。张佃英说，这种青石当地没有。大门南面有几丛转绿的蔷薇树，墙壁脱落了几块墙皮，露出颓败的蓝色碎砖。南屋和邻居家共用由石头砖块垒砌的墙，几块古老的石头吸引了我们的目光。东墙边同样生长着几丛蔷薇，还有一丛绿色的冬青。
　　整洁的小山村静静地卧在连绵起伏的大山间，讲着过去和现在的故事。张佃英说，当年，这户人家的老人常常坐在门外的石头上，他儿子离了婚，在县城住。他家里有一个草囤，用来盛粮食的，忽然发现有一窝蛇。母亲去世了，蛇也就走了。
　　来到前排，这户人家有着绿色的铁皮大门，门上贴着鲜红的对联，旁边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几簇蔷薇棵栽在南墙边，也鼓出了芽。主人开着四轮车载着农具回来，人们习惯了村子被参观，对陌生人也没有戒备心。

      四　

   　我心里有徐霞客的故事，眼中到处有徐霞客的痕迹。有一户人家的屋山墙上，是徐霞客行走的雕塑画像，文字描述说，徐霞客是明代的地理学家、旅行家，撰写了《徐霞客游记》。明万历年间，徐霞客游历到此处，看到群山环绕的小山村，湖湾镶嵌，奇石遍布，河水潺湲，群卉绽放，花果漫山，如世外桃源，流连忘返，居住多日，久久不愿离去。他走之后，有人将正觉寺改名为“霞客院”，才有了今天的霞客院村。　　徐霞客的故事在这里，就像一坛浓烈的酒，溢出了芳香。霞客院与汉朝的帝王刘秀也有关呢！刘秀去过泰山封禅。西周的时候，有高僧看中这块风水宝地，在此结苑。东周的时候，开始建寺，原名正觉寺，后叫正觉禅院，距今已有两千年的历史。王莽末年，刘秀为逃避追兵在此避难，刘秀做皇帝后，敕修正觉寺，亲自书写寺名，刻字立碑于禅院中。
　　回到住处，看看天还早，我起身去村委转转。还是周加英值班，她拉着我来办公室，给我泡茶。我看到左侧墙上的宣传栏写着“一个支部一座堡垒”，下面有很多人的照片，其中有诚信店主张佃英。还有几个人的照片下标注为好婆婆、好媳妇、好邻居，原来是村里评出的品德优秀典型。
　　一面屋山墙上，有徐霞客的半身画像，配诗：“山长应是前生约，水阔迎来此事流。过岭烟霞开画卷，穿林足迹写春秋。”往后走，山墙上写着“平生只负云小梦，一步能登天下山”之句。附近有一片竹林，我绕过去，走了几条巷子，读《徐霞客游记》里的句子。在村子里信步走，到处都会看到徐霞客的宣传画——年轻的徐霞客，拄着拐杖，戴着斗笠，昂首阔步。
　　小村的房子紧靠蟠龙山，沿着山坡的走势呈阶梯状整齐地排列着。雨后，一条条长长的白云似玉龙盘在上峰的腰间，山上还有个凤凰垛，和玉龙互相应合，山显得更有灵气了。寺院的东西各有一条纵向的山岭，从北面的山峰伸出来，东边是罗汉崖，有大石层层叠叠，有十八罗汉，西边叫莲花盆、淘金盆。环绕的山庄河又叫月亮河，是五莲和莒县的交界处。地势低洼，山泉积攒，大大小小的石潭，七棱八角。
　　张佃英带着我们去姑子山看连花盆。山坡被开采的地方，**着黄土，顶着一溜绿色。还有一块写着“世外桃源”字样的元宝形的大石头，蹲在枯黄色的草丛里。水围着山转，这里的石块水纹漂亮，脚踏上去，有像梅花的粉色石头躺在水流间，上有錾子的痕迹。有几块独立的石块造型很好，我建议张佃英有空时可将石头放在小酒馆门前，刻上字，也是一道风景呢。
　　很快来到山坡上，据说，过去这些山地属于正觉寺，所以做和尚有饭吃。如今，几口大缸歪在地里，菠菜、韭菜早已绿意葱茏。一户人家的房后种了几棵大树，一位老婆婆在翻土种菜。她快九十岁了，孩子们都在县城里有房子。旁边一处小院子里杂草丛生，似乎没有人住，却飘出平和的音乐。
　　霞客院村到处是蔷薇，村委大院西边有一条大沟，沟里汇集了山上的雨水，沟上面有拱形的钢筋，爬满了蔷薇。五月，这里将是一个美丽的花筒。

    五　

   　张佃英有事先走，我和孙敏围着村子走了一圈。来到国道南边的停车场，忽见驶入一辆白色的轿车。
　　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很秀气，穿着黑色的上衣、蓬松的粉色纱裙。她姓倪，我称她倪小妹。倪小妹笑着问我：“你是这个村里的人吗？”我歉意地笑笑，说当然不是，我是慕名而来的，想了解一些徐霞客的事。我觉得她有记者的风度，果然，她是莒县融媒体中心的。她说，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有使命的。她的丈夫就姓徐，也非常喜欢徐霞客研究，说要联合几个人搞徐霞客研究，并和乡村振兴结合起来。于是，我们一块儿到村里去，我领着他们到正觉禅寺原址看看。
　　她告诉我，在离此3公里远的地方，她发现了一个很奇妙的景点。那天她去看母亲，开车路过这里，天上开始下小雨，在即将拐弯的时候，她抬头看到绿树丛中有一个白色的人影，仔细看去，却是一块石头，一身白衣，像观音菩萨抱着一个婴儿在疾走，那种精心呵护的神态很逼真。　　倪小妹还发现了一处**景点。一整块石头铺在地面上，经过雨水的冲刷，柔和而光滑。仔细看去，石上有马蹄印。一棵古槐从石缝里长出来，分出很多杈，伸向蔚蓝的天空。分杈处里面是空的，树枝很茂盛，挂着的红丝线和红布条在风雨的打磨下，颜色深浅不一。看来这是一棵神树啊！她说，我觉得这棵老槐树是不是该叫月老？是来给年轻人牵红线的。在离霞客院这么近的地方，还有送子娘娘，联系起来就是婚姻幸福。倪小妹对霞客院很熟悉，她说，从县城出来，经过家里线，穿过乌龟盖，翻过十八盘，就能走近路到山河庄的姨家去。
　　张佃英说，她想把那两座闲置的楼利用起来，搞一个婚庆公司。她的梦想是开一个大的婚庆场所，可以拍婚纱照，可以举行订婚仪式和结婚仪式，承办周围村民的婚宴。她想把旅游搞好，让霞客院村的名字飞出去。我觉得在乡村，很多人是想干事的，他们也想找机会致富。张佃英就是一个，她说，有时候客户很多，她不一定接，因为她有心脏病。我不由得感叹，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她会做更多的事，乡村振兴就要靠他们。　
  　我觉得张佃英可以像她父亲一样，做霞客院村的带头人。因为她的身上有这种精神，她很漂亮很和气，没一个人不愿意走近她。她曾动员打工回村的邻居在村里沿街开美食店，搞特色小吃。每一家搞一个，村里这条街就有特色了。
　　村里可以恢复八景，可以搞采摘园，可以种粮食，整个霞客院就是一个风景区，以蔷薇花节为点，让更多的人来搞贸易和文学艺术。

    六


　　中午的时候，我又见到了周加英，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妹妹，请你来家里看看。”我就跟着她来到最后一排，就是张佃英领着我看的那一户人家。我惊讶地张大嘴巴：“啊，这是咱家！”她说：“是的，妹妹！”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一串用红绳拴在一起的大大小小钥匙，踮起脚尖，敞开门，领我进去。北屋有三个门，都开着，捡来的松针，塞满了屋，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摆设。我似乎看到了院子里那座圆顶的粮食囤。这时，周加英对我说：“我们家有四个孩子，大哥是老大，在五莲县城住，很少回来。下面有三个妹妹，我是老二，嫁在当村里。”
　　我说：“这里是世界名人、旅游探险家、地理学家、文学家、游圣徐霞客住过的地方，可以做博物馆，可以做民宿，收入一定不错。”她看着我说：“前些日子，有人想买我们的宅基地，我们不卖。大哥说回来拾掇拾掇，自己住。”
　　我说：“若是集体改造成博物馆或者恢复成寺庙，就捐给国家；若是做民宿，就自己做。”说着，我与她开玩笑，“听说这里夏天没有蚊子。大哥不来做，我有机会就聚集一帮子文友过来。”她说：“当年刘秀住在这里，耳边有蚊子哼哼，刘秀说‘蚊子走开’，于是，这里就没有蚊子了。”
　　乡上管文化宣传的李晓文部长特意来看我，问我有什么意见。我建议，可以把霞客院村每年举办的为时一天的蔷薇花节，延长到三天或者一周，甚至一个月。在花季中将戏曲、歌舞、民间艺术、农副产品、美食来一次彻底的展示。
     蔷薇花已是霞客院村家家户户门前的风景，是村子的特色和亮点，初春时节，枝条虽然光秃秃的，可枝条已盈满绿意。蔷薇花虽然5月才盛开，可是在霞客院村民口中，蔷薇花节已是非常热的话题，那时候徐霞客到过山东的故事同样会被人人传颂。



　　周习，中国自然资源作协副主席、秘书长，鲁迅文学院第十一届高研班学员。著有长篇小说《中国农民》等，纪实文学《行走乌蒙》《碧海金滩北戴河》等。